夜晚的德親王府一如既往地裡人聲鼎沸，燈火通明。
來者或有達官顯貴、或有商賈鉅子，恰如歐陽修所述之 : 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射者中，弈者勝，觥籌交錯，坐起而喧譁者，眾賓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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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角落的少女一身華服，百無聊賴地捲著自己碧水藍的襦裙裙擺。
她看著在人群中央如眾星拱月般的那個男人 --- 她的師父衛晨希，身旁有權臣、有王公貴族，此時此刻皆不食人間煙火地飲酒作樂、談笑風生。
偶爾，她能感受到旁人向她投來刺眼的目光，她也早已習慣。
自打她住進王府起兩年來，已經數不清參與過幾次類似的宴會場面。
起初她很是驚訝，在自己面前一向優雅自持的德親王竟也有如此不羈的一面；而後她開始明白外頭對他褒貶不一的評價並非無中生有，若不是自己知道他的脾性，換作旁人看著這群人夜夜笙歌、結黨營私，倒也能稍稍理解朝中清官們為何如此厭惡德親王及其黨羽。
雖說當年他收她為徒是祖母的意思，可也不表示她就得對他百依百順，如今這般荒唐場合她實實在在是受夠了！
"禾穗，我要回房。" 她喚了喚在不遠處替人斟酒的ㄚ頭，心中更加來氣。
到底憑什麼連她的貼身侍女都得親自來幫忙他招呼這幫紈褲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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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面露不悅地起身，卻被一看上去已經微醺的青年給搖頭晃腦地擋下：
"華芊蓮！時間尚早，妳這是要去那兒？"
面對撲面而來的酒氣，華芊蓮強壓下一股噁心的衝動，繞過對方就要走，沒想到這人倒不依不饒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強硬道：
"陪本世子喝完這杯就讓妳走。"
"您喝多了。"
華芊蓮用力地甩開了他的手，那力道讓二人都有些踉蹌，禾穗見狀趕緊奔來攙扶，回頭有些氣惱地喊道："世子請自重！險些傷了我家小姐！"
對方聞言惱羞成怒，竟口不擇言譏諷道："請妳喝酒是給妳面子，兩年前公爺府弒君一案我們清川伯爵家可是沒少替妳們家求情，讓妳免了牢獄之災，現在倒好了！妳這個災星擺出個高姿態給誰看？"
這一爭執引起了在場其他人的注意，包含衛晨希在內，紛紛朝他們二人投以視線。華芊蓮最不願有人提及當年之事，她氣得攢緊拳頭，當著眾人的面卻又不好發作。
清川伯曾替她家求情為真，可這世子三番兩次對她不懷好意也為真，她深吸了口氣，接過世子手中的酒杯道："好，今日飲罷，人情便不再相欠。"
語畢，華芊蓮將杯中酒物一飲而盡，大夥兒紛紛道好，一時更加起鬨歡騰。
素日裡她自認酒量不算差，可今個兒區區一杯小酒怎地就如此天旋地轉，整個身子軟了下去，意識也逐漸模糊。
"主兒！主兒您怎麼了？" 禾穗嚇得驚慌失措，世子見計得逞，一把將禾穗推開，趁機將人摟進懷中。
華芊蓮使勁掙扎無果，怒視著眼前的登徒子："你在酒裡下藥？"
"怪妳自個兒三番兩次拒絕，若早些服軟，本世子也無須出此下策。"
清川世子笑得得意，另隻手不安份地往華芊蓮腰間探去，禾穗也不管剛吃了痛，死命地要將眼前的人從自家主人身上拉開。
眾目睽睽下拉拉扯扯不過轉瞬，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便從中將華芊蓮一把橫抱起，禾穗見是衛晨希，這才得救似的放下了心。
"清川伯，令郎膽敢在本王府邸這般造次，莫不是嫌命長？"
被德親王這麼一攆，清川伯上前就是給兒子一巴掌招呼：”混帳東西，還不給我滾回家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那世子被這麼一打十分沒臉，藉著酒勁臨走前竟又不要命地衝著華芊蓮喊：”我不會放棄的！妳等著！”
此時的華芊蓮早在衛晨希的臂膀裡暈得不省人事，衛晨希輪廓分明的面上冷了下來，眼底的寒意教人背脊發涼。
無需等他下令，在場人士紛紛識相地欠身離開，只因德親王喜怒無常，朝廷上下無人敢輕易犯險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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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晨希將華芊蓮輕輕帶回房中，許是藥效過強，華芊蓮身上沁出了冷汗還越發躁動，他見狀輕蹙了劍眉，不假思索地按住了她的內關穴。片刻過後，華芊蓮終於再次沉沉睡去，唯獨小手纖纖依舊緊緊跩著他的，像是不讓他離開。
衛晨希嘆了口氣，索性順勢在她床邊坐下陪著，又令禾穗去熬碗冰糖蓮耳湯待華芊蓮醒後讓她服下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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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傍晚趁著人多混進祠堂的下人招供了。”
門外部屬打破了深夜的寧靜悄聲道。
他撇了一眼正在熟睡的人兒，語氣很輕：“說。”
“.…..是陳王的人。”
聞言，衛晨希的眸色在燭光間昏暗不明。5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cXZ4bCW5
十三年過去，他早已不是那個剛封親王的少年，正如他在朝堂深潭中運籌帷幄多年，無非是在算計人心而已。
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如今的德親王舉手投足間一動一靜都叫人生畏，深怕得罪分毫就人頭不保。不喜形於色的內斂、難以捉摸的思路...是了，他要人們敬他，但更懼他。
“喔，原來是陳王。”5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2sEtgKlV
良久，他只淡然吐出幾個字，一切都在預料之內。
稍早陳王還和自己觥籌交錯的舉杯歡談呢，背地裡又冷不防地在他府中安插眼線，這戲也演得忒拙劣，簡直讓他發笑。
檯面上之所以不和其反目，一來念及對方是北國遺臣、母親舊識；二來明裡暗裡放任陳王在自己和皇帝之間周旋多年，也不算沒有收穫。可如今看來若不警醒警醒，對方怕是忘了自己該有的立場和分際，真當他德親王沒了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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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想如何處置？"5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0vomEsv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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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晨希小心地將華芊蓮的手放回被窩內，隨即側頭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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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送回去，那老頭自該明白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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