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森林不尋常地騷動起來，生長茂密的草叢被人硬生生地砍出一條路。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0DPI9V3EL
在前面開路，有着尖耳朵的女人轉身把正好擋在人面前的樹枝推高，讓身後的男人不用低下頭就能走過。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wq4COfJXL
跨過幾根倒下的樹木以後，兩人到達了目的地。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ReC6HazOi
三米高的山洞裡沒有亮光，看不清到底有多深，但是至少能肯定空間足夠兩人休息。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vbzLAD1l
半精靈把路上撿的乾木頭搭好，示意國王將它點起。篝火在國王的手掌之下瞬間旺盛得嚇人。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V3FFizzp
趁着他在生火，半精靈把睡袋貼着火堆鋪好。睡袋上塗了防火層，明顯是為國王特別準備的。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NrecKIOI
「陛下，我現在去處理焰之國的事，天亮前回來。」細心地把睡袋拍鬆，半精靈向國王交代一下後便離開了山洞。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i2GrX5tQk
她倒不擔心國王會離開，山洞外是提前畫好的魔陣，森林裡的木靈會幫她看守好這裡。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mt8oBvy8
不用忙着照顧國王，她也有了空閒去想一些剛才壓抑住的事情。她用舌頭抵住牙齒，眼睛又變成了蛇的樣子。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ffFvXDihu
她的種族雖然被稱為半精靈，和精靈的關係其實也只是有一雙尖耳朵和被弱化許多的操控自然之靈的能力而已。在久遠得不可考的歷史裡，精靈一族因為強大的力量被無數種族狩獵研究，結果是世上留下各種和精靈有關係的族群。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ACsnSzeL2
而焰之國這位半精靈將軍所屬的族群則是混入了蛇族的血。這使得精靈族愛美的天性被放大，對所愛事物的貪婪也往瘋狂的方向發展。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rtFq0dOD
國王那雙因為嘔吐而泛紅、帶有淚光的眼睛在半精靈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天知道當時她花了多少的自制力，才能把心裡將國王情緒刺激得更嚴重，最好是讓他落淚的衝動壓制下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TwI02fMe
狹長的瞳孔得興奮擴張成幾近圓形，不知不覺間就回到王宮裡的半精靈揮劍殺了好幾個人才冷靜下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y85OPEpx
她還有正事呢，注意力不能被分散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7UXoHLnH
「呀！」身後傳來尖叫聲，半精靈轉身，看到一個女僕捂着嘴坐在地上，身邊是散落的衣服。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RDIo06O7
「這麼晚還在工作嗎？你們真辛苦呀。」半精靈手裡的劍還在滴血，弄髒了沿路的地板，卻避開了那些衣服。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0BOPqyp05
在女僕驚恐的目光中，半精靈單膝跪在她面前，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衣服︰「這些是陛下的衣服吧，麻煩你送過來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I9N6z5GRD
看着衣服在她的手下消失，女僕終於拿回了一點語言能力︰「你……您……尖耳朵……英雄……為什麼要殺……」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NVXGj7Ux
半精靈伸手摸摸女僕的頭，彷彿在安撫嚇得哭了的女僕，只是說出口的話卻不是那個意思︰「都是害怕的表情，你們就是做不出陛下的感覺呢。」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JCCKELxPr
放在女僕頭頂上的手移到頸後，骨頭斷裂的聲音在女僕耳中異常響亮。伴隨着身體倒下，半精靈漸漸遠去的聲音成了女僕對世界最後的記憶︰「為什麼要殺人？因為這個國家沒有存在的必要啦！」
滔天烈火，是他出生後第一眼看到的景象。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LEIEHfD9p
初生兒的視力未發育完全，按理說他不應看清火場的樣子。可是他就是記得，記得那四位女性在火場由掙扎求存到放棄的整個過程。他還記得母后即使生產後力竭也依然淒厲的叫聲，記得接生婦因全身着火而求饒的哭喊，記得女僕們抱着彼此向神明禱告。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Tas99gJ9
以四條生命為祭，他降生於世上，在變成煉獄的產房中嚎啕大哭。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9xdT09V8v
他的詛咒被視為開國君王對後人的眷顧，是焰之國即將掘起的先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MyCtTz1uL
因他而死的人遠不止產房裡的幾個。如果要為那些人每人都在王宮花園裡立一塊墓碑，即使是雜草都不會有可生長的空間。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nZKIqjas
十二歲以前他尚未學會控制火靈的方法，所有碰到他的人都會被火焰攀上身體，最終成為一捧灰燼。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0lA0ePmBa
十二歲的生日宴，是他的最後一次失控。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IOym9DpGs
有些偏遠地方的貴族不知道他的力量，以為他遠離人群是因為高傲。幾個孩子合計把他引到花園的角落，想和平時欺負平民一樣對待他。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w3EdYZLI
結果是大半個花園都變成火海，喪生的人不可計數。要不是他忽然學會壓制住火靈的力量，他的加冕儀式應該會更早舉行。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B7gnWUdU
從那天起，連焰之國所歸順的帝國都知道了火焰暴君的名號。
男人把篝火當成了枕頭，在火焰中安靜沈睡。從山洞口一眼看去，彷彿是一具躺在火旁的無頭屍體。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qTIQwT03
半精靈踩着第一縷陽光回到山洞時，看到的就是這麼詭異的一個場景。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012Jrm2t8
她知道國王習慣在木頭燃燒的聲音包圍下睡覺，卻想不到會是這種字面意義上的「包圍」。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7nB3ftUnH
從國王的表現看來他不是第一次這樣做，半精靈也就不管那麼多，只是輕輕地往火裡添上幾根樹枝。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h5RDhVwz8
反正只要國王活着，火焰永遠不會傷害他。他按着自己舒服的方式生活就好。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97V3yyXC
離開焰之國的時候只帶了國王的睡袋，為了和衣帽間的時空之靈立約，她又放棄了自己部份的儲物空間。最終的結果是在得到新的睡袋之前，她都只能蓋着衣服睡覺。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bsIgv49SQ
秋天的森林不是一般的冷。寒風灌入衣物的縫隙中，和背靠着的山壁合作搶走半精靈的體溫。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1loMinPue
她打了個寒顫，用衣服將自己裹得更緊。又看了看睡覺方式奇特的男人，才帶着笑容閉上眼睛。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vTv5jPrCT
從十六歲就一直想擁有的寶物已經在她手裡了。冷一點而已，打仗時又不是沒經歷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布料的摩擦聲把半精靈從淺眠中喚醒，對上了國王的視線。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AEeWpEsO
明明正值壯年，那雙美麗的眼睛中卻是垂暮老人的死寂。半精靈想到剛才的夢境，蛇瞳幻覺般出現了一瞬。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A3sV5LTK
她輕咳一聲，讓自己的聲線保持正常︰「陛下要梳洗的話，我可以去打水哦。」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276xu28Fn
然而國王沒有回答，只是盯着她看，好像在思考很重要的問題。半精靈沒有催促，慢慢地拿出兩人會用到的東西填滿山洞內的空間。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41GQRqWww
摧毀焰之國至少要幾天的時間，這期間他們都會留在這裡。戶外的生活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對從未離開過王國的國王卻是難以適應的。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G0XjtUNt
有她在，國王一定要被照顧得好好的才行。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FTzn1qgC
剛提着木桶要去打水，國王終於開口︰「為什麼不殺我？」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pwwQQYy0m
與此同時，他的內心在喋喋不休︰『明明我都做出這麼過份的事來激怒她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ssSictzjY
聽到國王為了被殺死而不斷主動得罪所有人的計劃，半精靈好笑地搖搖頭︰「你對我做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Iuxi6CZU
和她在夢境中做的一切比起來，國王那些惡行也變成可以被輕鬆原諒的小事了。畢竟她上過戰場，見識過審訊的人怎麼對待俘虜。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1ms4iohrf
希望那些恐怖的場景，不會真實發生在她的寶物身上吧。
自從國王寢室的壁爐內發現了疑似是國王的屍體，每逢夜幕降臨，焰之國境內都會有火災出現。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pahlbY2S
百姓間有傳言說是暴君的亡魂在焰之國徘徊不肯離去，發泄着自己被殺的怒火。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wp7lKMIqg
焰之國面對的還不止如此。一場針對王室和貴族的屠殺，讓失去了國王，本就是一盤散沙的國家在滅亡的道路上走得更快。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jESViVB0
城門口離國的人潮幾天來沒有斷過，商業街那些僅存沒有被烈火光顧的商店也沒有營業，街道上行人疏落得和死城一樣。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TIffQKRFm
這天，焰之國最後一批離城的人踏出了城門。沒有人理會未關上的城門，曾經的大國在這一刻失去了生命，等待着鄰近的國家來分食它的屍體。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7xY3960n
小道上有兩個穿着斗篷的人，臉容藏在兜帽之下。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URynHIDR
「我完成對陛下的承諾了。」稍矮一點的人等那批居民都走了，轉頭向身邊的人邀功。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BRn1QQ6IQ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看着這個幾日之間衰敗了不少的國家。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INjZotLSh
先開口的人又問起了他接下來的打算︰「陛下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dWdCKnyu
「鏡湖。」問題馬上就得到回應︰「他們說那裡有會吞食一切的怪物。」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EtQ1mUY5
『應該是不錯的葬身之地。』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dUn4XghCb
兜帽下的尖耳朵微微轉動，沒有對他決定前往鏡湖的原因作任何評價。
兩人沒想到會被迫留在去鏡湖的路上。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TqEsJBpB
旅館的浴室裡，又是一人在嘔吐，另一人在旁邊看的場景。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3xSW43KRz
只是這次在吐的是趴在馬桶上的半精靈。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1I4or0Ho
待胃裡的翻湧平息，她轉頭看向聞聲趕來的國王，聲音沙啞︰「陛下，看來我們暫時不能去鏡湖了。」
小村莊那兩個新來的旅人成了村民間最熱門的話題。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dLiVf6Dj
倒不是因為他們的身份或是什麼，就是那做丈夫的實在太不懂得照顧妻子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NkPYKSQD
哪有人會在大着肚子的妻子買東西時只是站在門外看，不懂主動幫對方分擔重量呀？而且兩人一起走的時候，做丈夫的居然時刻和妻子保持距離，像是她身上有瘟疫似的。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T1BqYyor
這算什麼男人？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baLMa0sUU
偏偏那做妻子的又完全不在意自己被這麼對待，讓村民除了勸說幾句丈夫要懂得體諒妻子以外就什麼也做不到。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VMYbZLAo
真不知道女人是做了多少孽，男人又是積了多少福，兩人才會走在一起。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iLb4N9AN
被村民在背後議論的兩人回到租住的房子，半精靈放下剛買的食材，國王則是迫不及待地衝向壁爐。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HhNT4Z7a
添柴、起火、抱膝坐下，做好一連串流暢動作之後，他一直繃緊着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qvcDFH5N
陪着半精靈到集市，即使那裡的人數遠未稱得上是多，也是他的極限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2h6lmMvjA
「辛苦陛下了。」半精靈把水杯放在國王身前，坐到了絕對碰不到他的位置。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1A7Pu5a3l
國王坐了一會兒，才慢慢拿起杯子抿了口水，然後起身去廚房處理食材。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2mhMr3d0
或許是因為能夠操控火焰，國王的烹飪天賦出乎意料地高。半精靈在吃過他煮的東西以後就沒有再踏入過廚房，以免自己那只限於把東西弄熟的料理水平會影響對方發揮。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WzWa5XpRm
而且她現在已經到了聞到油煙味和魚腥味就會反胃的時間，還是乖乖接受國王的照顧比較好。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Oq07YPPY2
說到懷孕的事，半精靈總覺得國王在等待着她肚子裡的嬰兒的降生。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rcCV67IH
不帶期待，更像是死囚面對最後審判的態度。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bpw8H1Ctm
從心底裡不想那天會到來，卻又迫於現實不得不接受它的存在。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DzNgSL6l
他就這麼不想要他們的孩子嗎？是因為她懷上這孩子的過程的不堪，還是因為討厭作為孩子母親的她？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d51laz9v
半精靈想和過往一樣從國王的心聲中知道問題的答案，但是這項能力在她發現自己懷孕那刻起就離她而去。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MWvBlStZ
沙發上的女人輕撫着肚子，目光沒有離開過在廚房忙碌的男人。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MMWMqwjb
或許，她該對孩子的結局做好心理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