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精靈第一次見到國王,是在他十二歲的生日宴上。她被身為騎士團團長的父親帶着,遙遙看見坐在自己座位上的男孩。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9RU3LfOuY
那時候她就知道,自己一生將會為什麼而活了。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lIwwrIodW
她的族群所有人都會有追求的事物,所以總會出現各種領域上的精英。像她的父親就是因為喜愛和馬匹一起作戰,才會選擇成為騎士,然後登上騎士團團長的位置。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qONKYMCF9
而她,她願意為了被那雙彷彿有火苗搖曳的眼睛注視片刻,奉上她的一切。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HeKEXWFmV
父親發現她的異狀,彎腰提醒︰「別直視王子殿下,太無禮了!」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BhBMWkYE6
開始展現女性魅力的姑娘握緊拳頭,強迫自己轉移視線,看向父親的眼睛已經變成了爬行動物的模樣︰「我想知道他在想什麼。」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spjbKE3RA
意識到她身上發生了什麼的父親來不及制止她的話,他們同源的血脈已經向姑娘賜予了它的祝福。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an2dbz3Wf
『不能激動……不能失控……』姑娘的尖耳朵微微向上抬起,尋找着聲音的來源。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qmfRw6C2L
在父親失望的嘆息中,她獲得了僅能聆聽一個人的心聲的能力。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YELkIsG4T
她知道男孩在燒毀了半個花園後的崩潰,知道男孩在戴上王冠時的不情願。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O9qMUtDdF
她知道暴君惡行的背後是對觸碰他人後恐懼的宣洩,知道暴君囂張外表下是日復一日求死的消沉。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NdQjylHIM
為了接近高坐於王座上的男人,她加入軍隊,在無數戰爭中獲得了自由進出王宮的權利。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694o9nWX8
一次故意失敗的行刺,一次騙過世人的復仇,她獲得了追逐多年的寶物。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lwCUYxfYM
「再用力一點!頭出來了!」接生婦的聲音把床上的產婦從失神中拉回來,繼續咬牙用力。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0Ovvwz5Wb
接生婦心中感嘆着這位太太比她過去見到的實在堅強太多了。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Pc150qkIH
尖耳朵的女人忍受着分娩的劇痛,卻最多只是大口喘息,硬是連半聲痛都沒有喊。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92nDc2wJm
接生婦瞥了一眼身旁站着的男人,只希望他不要為了妻子的醜態而拋棄對方。她見過不少堅持要陪着妻子生產的男人,進產房前信誓旦旦說會因為妻子的付出後更愛對方,卻在嬰兒出生後因為目睹生產的景象而心生嫌棄。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iAXij2ZWg
從男人的表情中猜不到他在想什麼。接生婦和她的學徒其實都沒有聽過男人說話,只知道孕婦是被他用推車送來的,在把她搬到床上的過程中一點力也沒有出。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D4ighkFZx
要說他不在乎妻子吧,他又半步不肯離開妻子身邊,還一聲不吭地陪着進了產房,在她們奇異的目光下站到現在。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8bJa53uZF
嬰兒的啼哭聲把接生婦的注意拉回孕婦身上。她用布接住嬰兒,用剪刀把臍帶剪斷,學徒也用繩子綁住臍帶末端。才做完這些事,接生婦手上傳來劇痛,差點因此把孩子拋到地上。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ZOFYyNfWM
默默站在旁邊的男人就在這時一個箭步衝上前來,脫下外套包住孩子奪門而出。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2iDQQoBa2
他的動作太突然,以至於接生婦沒有反應過來孩子被搶走了,只是在想孩子會不會因為被這麼粗暴對待而受傷。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RqM0N04dh
直到學徒驚叫着孩子被搶走了,接生婦才回過神來向門口走了幾步,又被身邊掠過的身影嚇得停住腳步。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9NiBpUevE
面對接連發生的意外狀況,學徒已經嚇得愣在原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接生婦回頭看向床上,本應躺在上面休息、虛弱得無法動彈的孕婦早已沒有影蹤。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8ICwc6wgU
這夫妻倆,怎麼一個比一個嚇人哪?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mceVNgBrS
聽到有人說孩子被搶走的瞬間,半精靈馬上就從脫力中強行讓自己的身體動起來,想要把國王追回來。但是剛生產完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很快她就跟丟了。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TMiiI0TPA
全力奔跑讓本就累壞了的半精靈走都走不穩,在好心的村民幫助下才回到她和國王暫時的家。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AkYlr9bzK
精靈的血統讓半精靈很快就回復到能走動的狀態。她從淺眠中清醒,這才意識到身上的裙子還粘着血。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wTKASpI6i
難怪剛才的村民看起來這麼驚恐,有幾個婦人還用憐憫的語氣說她剛生產完就被丈夫拋棄了。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n21fdU37X
拋棄?不,就算國王真的有這種想法,她都不會讓國王離開她的。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afs6Qc7IS
換上乾淨衣服的半精靈閉上眼睛沉思一會兒,再次睜開眼時,雙眼已經變成了狹長的豎瞳。不單如此,她的頸部和臉頰上都覆上了暗青色的鱗片,裙子下的雙腳也合併成粗長的蛇尾。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gebFDvVhl
蛇信從分成兩瓣的上唇中探出,感受着空氣中殘留的氣味。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NvYu23NAN
太淡了,空氣中混雜的多餘氣味也太多,不足以鎖定獵物的位置。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rUva53eg0
半精靈遊走到國王的房間,從衣櫃裡拿出一件襯衫,舌頭在上面掃了一下。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3x70HlUOB
氣味,記住了。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B11VU3k6l
一個披着斗篷,看不清是男是女的人在村莊裡慢悠悠地走着。那長得過分的斗篷後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wNdVyR0C5
只見他出了村莊,停留了幾秒後朝着一個方向前進,一會兒後又停下好像在尋找着什麼。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oVIx2Ol6a
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太陽都快要下山了,那人才在森林中停下腳步。那人伸手拉下兜帽,出現的是半精靈變化大得快要無法被認出來的臉。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uAHOy3vpc
她面前是一個小湖泊,她要找的人就坐在湖邊,脖子上圍着她親手做的狐皮圍脖。他的外套鋪在地上,上面放着一團燃燒中的物體。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SIfix7kuO
在沒有看到嬰兒和聽見他的哭聲時,半精靈大概猜到火裡的是什麼了。她不敢置信地來到國王身邊,開口︰「陛下,您就這麼討厭……」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B6vunXlg1
「有浴盆嗎?」國王沒有等她說完,抬頭詢問。怕她不明白,他又指着火裡的嬰兒補充︰「他要洗澡。」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3vvZbKsNu
出乎意料的要求讓半精靈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只是照着國王的話從空間裡拿出嬰兒用的浴盆。她正要彎下腰取水,浴盆就被人伸手接了過去。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e0MIzxHAR
國王邊把浴盆裝滿水,邊語氣平淡地說︰「剛生完小孩不能拿重物,會影響恢復。」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tYlJnCVid
想到自己剛生完孩子就下床在街上狂奔,半精靈默默移開了目光。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YIpaGySbh
骨節分明的大手放在浴盆兩側,為裡面的水加溫︰「我本來打算幫他洗澡的,沒想到你能這麼快追上來。」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XEeOIRtuP
快?半精靈計算了一下自己從追不上國王到順着氣味找到這裡,至少也過了三小時。難道這段時間國王就一直看着自己着了火的孩子嗎?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HOjuSX668
半精靈微瞇起眼,看着國王把浴盆放到一塊高度到腰的石頭上。他伸手探進盆內試了試溫度,又問︰「身體還好嗎?能不能變回去?」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XslXvluOo
難得國王會說這麼多話,半精靈一時間也只懂得老實回答他的問題︰「現在這樣恢復能力更強,如果您想的話我現在就能變回去。」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N1xw1ZWYh
國王抬手示意半精靈不用變回去。或許是覺得水溫差不多了,他控制籠罩着嬰兒的火退去,露出雖然粘着血,卻明顯沒有受到傷害的嬌嫩肌膚。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ju8z66W0P
在火焰完全消失的一剎那,剛才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的孩子突然大哭起來。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0LkFEEzl0
知道國王還未能克服接觸他人的恐懼,半精靈彎腰把孩子抱在懷裡輕聲安撫。然而在她的安撫下孩子並沒有停止哭泣,她只能把孩子放進浴盆中,輕輕地為他洗去快要結塊的血污。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LeNrfsCas
洗到一半,半精靈才完全消化從孩子出生到現在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她轉頭看向把臉埋在狐皮圍脖裡的國王︰「您剛才說,打算幫寶寶洗澡?」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Z7DNjfjrT
國王含糊地應答一聲,走到半精靈身旁︰「他的話,我沒那麼害怕。」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bNoPU9WUM
說着,他在食指上召喚出一朵小火苗,湊到嬰兒面前。半精靈怎麼哄都沒用的孩子馬上止住了哭聲,甚至好奇地睜開眼睛。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S0AJ43tRF
看到嬰兒灰藍眼睛中的那抹橙紅,半精靈瞬間明白「沒那麼害怕」指的是什麼了。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Dvl6NDPlG
不是不怕碰觸,而是不怕幻覺變成現實。因為這個繼承了他血脈的孩子即使被焚燒,也會毫髮無損。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QeD1og9hG
就算如此,在她趕到之前,他還是未能鼓起勇氣抱起自己的孩子。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xEzPeSaF0
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國王用指背輕輕碰了嬰兒的臉頰一下,又在情緒高漲起來之前收回了手。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inMSEqC4s
「我離開王國前經歷過的一切,絕對不會在他身上發生。」突然,他認真地向母嬰兩人許下承諾。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BCJYqR9Tr
他幫孩子迴避了剛出生就喪母的命運,自然能幫孩子早日控制力量,不會傷害其他人,不是嗎?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1ZgNYjS2h
幽藍眼睛中的火焰在太陽的餘輝下,終於真正地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