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紅洗完澡,走出房間,想要將前幾天借的書還給舟流黃。
來到了書房,卻瞧見書房的門扇並沒有關好,留下了一條細隙,剛想推開進入,裡有兩道聲音傳來。
「爸爸,你看我小時候的照片,好醜,長得都不好看,像黑黑的小猴子。」舟世佳捧著光腦,手指在熒屏上滑動,一張張照片閃過,都是童年的照片。
舟流黃語氣充滿了懷念,「剛出生的小孩子都是這樣,現在不是都長開了。白嫩嫩的,人見人愛。還記得你剛學走路時,走不好,都碰碰磕磕了好多次,我嚇得魂都快沒有了。」
「這一件事你都說了好多次,現在我不但走路穩定,平衡力還很厲害,連自行車也會騎了。」
舟世佳繼續翻開,「你看,這一張照片是我小學一年級朗誦得獎的時候,當時你連公司也不去上班,就跑去觀看我的比賽,還在觀眾席大喊加油。現在想起來,我都覺得好丟臉啊。」
舟流黃哈哈哈大笑,「我這不是怕你緊張,想要讓你放鬆放鬆啊。」
兩人其樂融融,父子之間十七年來的感情,深厚無比,並不是外人能夠輕易插入了。
如果這一幕給心理素質稍微低一點的人瞧見了,一定自卑有不甘心,但小紅卻沒有,他認回父親並不是因為渴望親情,想要找人疼,只是存心想找舟世佳不快,既然無端端霸占了他舟家少爺頭銜了這麼多年,享了這麼多福,還做了這麼多壞事,傷害了這麼多人,天不收他,唯有自己親自出手,給掉他教訓教訓。
舟世佳越是重視的東西,小紅越是要打碎,舟世佳越是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小紅越是要讓他事與願違。
一想到這裡,小紅就興奮不已。
小紅淡定地抱著書,推門走過去,笑道:「哎呀,我都沒有拍過照片,小時後長大怎麼樣,除了沒良心的養父母之外,應該都沒有什麼人記得了。」
舟流黃連忙站起來,接過書,臉色慈愛又疼惜,「如果你想要拍照,下個禮拜我們一起去拍全家福。」
小紅搖搖頭:「不要,我不想拍全家福。」
舟流黃有點失望,卻不想強迫他,正想轉換另外一個話題,小紅又笑道:「父親,我吃醋了,你和弟弟都有共同拍的照片,我卻沒有,我要懲罰你,只跟我一個人拍,拍一千張。」
舟流黃一愣,馬上喜笑顏開,「好說好說,爸爸願意的,很願意拍,別說一千張,一萬張也拍。」
舟流黃還想要找出白海棠的照片給小紅看,「你要不要看看你媽媽年輕的時候,你和他長得很像,尤其是那一雙眼睛……」
小紅打了一個欠呵,「夜深了,我有點累,下次吧。」
舟流黃看著小紅有紅筋的眼睛,連忙將他送回房間,叮囑他好好睡覺。
小紅躺在床上,一點睡意也沒有,倒是剛才不經意瞧見舟世佳恨得牙癢癢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捧腹大笑。
忽然他感到自己設下的結界被碰了,手一揮,天花板上立刻呈現幻象,可見綠毛在瘋狂發顛,亂砸桌椅的畫面。
小紅下一瞬間,縮地成寸,到了困住綠毛的地方。
他負手而立,站在結界之外,直視著綠毛。
綠毛瞧見了小紅,怒火更甚,立刻將手中另一張桌子王他砸去,無形的結界擋住了,電光閃現,將桌子燒焦了。
綠毛伸出手指,顫抖地指向他,聲嘶力竭,「你到底幹了什麼?這鬼東西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都打不碎,刺不破,砸不壞,湊近還會將我電昏?而我住在這裡,就像另一個空間,其他人都看不見我,碰不到我,摸不到我,我說什麼,他們都聽不見的,只聽見我弄出的響聲。」
小紅伸手碰了一下結界,水狀的波紋泛起,如同漣漪,輕笑道:「這不是很好嗎?住在這裡,沒人能夠傷害你,安全得很,你可以高枕無憂。而且這裡無端端有響聲,大家都以為鬧鬼,這件房間就租不出去,任由你住,多好啊。」
綠毛奔到小紅的面前,雙目欲裂,咬牙切齒:「你和佔據我身體的人是一夥的?你不想我回到原來的身體,想要和他一起對付我?對!一定是這樣,對,沒錯。你不是紅兒,你也是霸占了紅兒的身份。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綠毛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對了,衝上結界,被電到,逼得他退開,大吼道:「你們到底想要怎樣?你將紅兒弄到哪裡去了?是不是像我一樣,被你們囚困了?」
小紅掀開眼皮,看向他,如同看著螻蟻,「我說過,會讓你見你的母親,等到適當的時候。我這人,一向說得出,做的到。你最好,別惹怒我,要不,我也介意,讓你母親見到一具屍體,這樣更方便。畢竟死人,最好控制,嘿嘿嘿……」
綠毛被笑得頭皮發麻,雞皮疙瘩,渾身冷汗,喃喃自語道:「紅兒……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綠毛雙眼充滿畏懼,安靜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可憐又無助。
小紅勾唇,「對,就這樣,我比較喜歡安靜的寵物。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再鬧事,就別怪我不客氣。」
另一頭,江瑪麗進入實驗室有一段時日了,終於發明了延長性壓制精神紊亂的藥劑,比起現今正在普遍使用的藥劑,時期多了整整十年有多,是科技上的一大突破,也是眾多alpha的福音。
她在記者發布會上宣布這一項消息,不但惹來了巨大的回應,還造成了史無前例的大轟動,連帶支持她實驗的公司賺得滿滿。
皇室為表揚江瑪麗在醫療上的貢獻,特意舉行了舞會慶祝。
在舞會上,很多富家公子、貴族或者高官大臣的兒子,都紛紛向江瑪麗討好,雖然江瑪麗只是普通的beta,沒有像omega擁有強大的生殖能力,能夠生下優秀的下一代,但腦袋卻比千千萬萬的omega有用,娶回家不但能夠光宗耀祖,還能和皇室打好交道等等的好處。
於是大半夜,江瑪麗不斷應付那些男子的靠近。
當然還有一大堆貴婦聞風而來,想要給自己的兒子出謀獻策,或者例行籠絡的婆媳政策,其中便有沙月夜,「聽聞江博士你不但成績優異,還在短短的一年之內跳級完成了大學學歷,真是女天才啊,不知道怎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你?」
江瑪麗拿著香檳,細細地品嚐了一口,緩緩地回答:「我要求不高,一生一世一雙人便可了。」
聞言,沙月夜心裡便一涼,可惜啊,自己兒子娶了沒用的臨清燕,如今又和不是舟流黃親生的兒子訂婚,真是多災多難,一段好姻緣也碰不上。
意識到江瑪麗的婉拒,沙月夜也沒有放在心上,表面上依舊笑語盈盈,談天說地。
當中,江瑪麗還推薦了對皮膚好的各種香水和唇膏給各位貴婦,都是自家公司和團隊發明的產品,全天然無化學成分,讓大家都高興不已。
坎帝絲對於這種熱鬧是不會放過的,因此高高興興帶著音清畫一同前來玩樂。
坎帝絲對化妝產品和藥劑沒有什麼興趣,她只愛美食以及八卦,因此一進場就扔下兒子,自己跑去和貴婦打交道以及吃甜點。
而音清畫原本對這些宴會就不太愛,因為會時常碰上二皇兄,到時賓客都會竊竊私語,拿自己和二皇兄相比。
雖然他天生粗線條,有些愚鈍,但也感受到別人的惡意和好意,對於各種心理上的不舒服,讓他不太好參加這種宴會。
幸好,聽說今夜二皇兄去了塞外視察軍隊,趕不回,因此不用碰見。
而讓眾多男子都自慚形穢的大皇兄音絕響前幾年一直臥病在床,很少露臉,就連皇帝和皇后都很少相見。
如今,最近幾個月前,大皇兄則無故失踪,皇后娘娘擔憂不已,每日以淚洗臉,所以已經多日不參加多人的盛宴了。
不過,即使如此,音清畫也沒有多清靜,三皇子的身份依舊給他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三皇子,很榮幸見到你,這是我家的小女蘭杜。」有大臣帶著自家的千金小姐,跑來和音清畫打交道。
音清畫立刻記起母親說過的話,將來不要娶任何高官貴族之女,要娶平民百姓,他一直牢牢記住的,因此一看見這種情況,就借尿遁。
音清畫誇張地叫道:「我、我……本殿下肚子疼,要去廁所。」
說完,就風風火火逃離了,完全沒有看一眼背後那一對臉色難看的父女。
等音清畫洗完手,鬼鬼祟祟走出來,見沒陌生人往自己這一邊湊,才小心翼翼地從角落走出。
怎料,音清畫卻不經意瞧見了江瑪麗和音曙色正在交談。
他嚇得連忙躲起來,怕給熟人知道真正的身份,但下一刻便想起,小紅都知道了,和小紅親同姐妹的江瑪麗難道不知道嗎?
而且,聽說這一場宴會是替一位女博士慶祝的,但看完全場,也瞧不見那位女博士在哪裡啊?
原本還以為能見見這位女博士和常人到底有什麼不同,是不是有三頭六臂,因此那些人才會一提起女博士,就眼睛發亮,各種讚揚。
音清畫傻乎乎地暗忖,想著想著肚子便咕咕作響。
他蹦蹦跳跳跑去長桌,想要拿起甜點吃,但忽然想起小紅告訴他,宴會的各種東西都不應該吃,因此他依依不捨看了一眼美食,然後就作罷了。
竟然吃不了美食,那麼找熟人玩吧,音清畫想到這裡,立刻樂呵呵,企圖跑去找江瑪麗玩樂。
還未走進,音清畫忽然想起小紅給過他一道符,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聽到很多人的秘密,之前他無意中瞧見小紅在製造這種符,便哀求要一道符玩。
小紅抵不過他的哀求,就送了。
音清畫用了這一道符偷聽到很多有趣的小故事,包括皇宮裡那個情人和侍衛偷情;那個侍女偷了東西;哪一個情人為了討好父親,做了很多愚蠢的事情;父皇最喜歡哪種香水;最新狀元郎有狐臭等等,每一次都十分精彩絕倫,堪比畫本小說電影。
音清畫鬼主意忽然生起,將口袋裡符拿出來,往江瑪麗的方向扔去。
符立刻變成了細小的蝴蝶,飛往目標,隨後變成了貼紙,貼在目標人物的背後。
音清畫快速躲在一處暗小的角落,能夠遠遠看清楚兩人的舉止動作,卻又不被她們發現。
『聽說你們發明了一種能夠讓容顏青春常駐的藥劑,到底是否真有其事?』音曙色高高在上地問道。
『曙光長公主所說的藥劑,我們的實驗室的確發明了,只不過時機還未成熟,才未公佈於世。如果長公主感興趣,我可以先送給您使用。』
江瑪麗一直笑語晏晏,還主動提示道:『只不過,我現在沒有放在身上,剛才遺落了在化妝室裡的手袋裡,不知道長公主願不願意和我一同前往。』
音曙色冷艷逼人,『那就去去吧,你最好不好搞什麼花樣,本公主最討厭別人戲弄。』
『長公主真會說笑,我這種小人物怎敢做出那種事呢,來,這邊請。』
江瑪麗帶領著路,往化妝室走去,皇室大廳所舉行的宴會,都會給女性賓客設下專屬的化妝室,服務一流。
兩人離開了大廳,音清畫也好奇那種神奇的藥劑,於是鬼鬼祟祟跟上去了。
來到了化妝室,門一關上,江瑪麗渾身的氣息就像變了另一個人一樣,化成成修羅。
音曙色視若無睹,眼睛掃過化妝台上,冷聲道:「這裡除了原有的設備和台椅之外,根本看不見你所說的手袋。」
江瑪麗轉身,面向音曙色,陰沉道:「音曙色,你這個賤女人,我今日終於達到機會對付你了。」
音曙色瞥了一眼金緊閉的門和針孔攝影機。
江瑪麗從衣服裡掏出一把匕首,譏笑道:「我早就入侵了這裡的保安系統,如今這一所房間裡的監控和門鎖全由我控制了,你逃不了。這裡的隔音措施也相當不錯,就算喊破喉嚨也無人救你!」
匕首在燈光下,銀光煽動,江瑪麗舉起匕首往音曙色刺去,「今日我就要為死去的父母報仇,我要將你刺成肉碎。」
可惜,江瑪麗蓮音曙色的一片衣角也碰不上,便被忽然冒出的影衛擒住,制服在地上。
江瑪麗不斷地掙扎,看向狹小的房間,四處一下子出現了七八名影衛,心立刻如墮冰窖,絕望襲擊而來,尖叫道:「你早就知道對不對?你早就有埋伏?!」
音曙色冷冷看著腳底下那一名狼狽的女子,「拉下去,本公主要將她抽筋剝皮,以洩怒火。」
音清畫拒在門外,雖然看不清事情的發生經過,但卻聽的清清楚楚,立刻摀住嘴巴,跌跌碰碰地逃離了。
他連忙跑去裡找小紅,希望小紅有辦法救江瑪麗。
小紅正在和郭鈺在拍攝場地演繹對手戲,兩人深情對望,無語凝哽,宛如變成另一對璧人。
為了讓拍攝的效果更好,原本小紅是兼具為導演的,後來眾人商討之後,覺得工作量太大,便外加了一個輔助的導演,但依舊會和小紅互相商量為主,務求到達小紅心目中的效果。
此時全場的人都全神貫注凝視著前方的那一幕,導演還在心中暗自叫好,覺得這個鏡頭簡直完美至極,但下一刻那種氣場便被打斷了。
遠遠聽見了音清畫氣喘呼呼的高聲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小紅!小紅!姑媽要殺聖母姐姐!你快點去救她啊!」
全場的人都一頓,他們都是平民百姓,不曾在有機會瞧見皇室成員,因此都不知音清畫真正的身份,只是好奇無端端有個瘋傻孩子跑出來。
而導演快氣死了,差點破口大罵。
小紅立刻下命道:「今天就拍攝到這裡,我們明天在繼續。」
工作人員很快便解散了,紛紛拿道具,清除場地雜物。
音清畫滿頭大汗奔到小紅面前,拉扯他走,結結巴巴地嚷道:「快,快跟我走啊。快點,再慢點就來不及了。」
小紅輕拍他手背,輕聲道:「別急,我們先回郭宅再說。」
郭鈺點點,這裡的確不適宜談論事情。
三人很快就坐著懸浮汽車回到了郭宅,將全部的下人告退,音清畫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出來,但說的顛三倒四,不清不楚。
幸好小紅十分有耐心,慢慢地引導,還叫他喝點水,緩緩急促的氣息。
好不容易音清畫說清楚了,小紅坐在沙發久久不語,手指輕敲膝蓋。
「小紅,不會連你也沒有辦法吧?」
音清畫捧著水杯,擔憂不已,在他心裡小紅什麼都會,不但聰明能幹,還無所不能,如果連他也沒有辦法,那麼聖母一定兇多吉少。
「你先回去,我會將她救出來的。」
小紅誇下海口,安慰了音清畫幾句,讓他先行回去。
等大廳只剩下兩人,頭頂上的水晶燈華麗又閃爍,燦若星河,氣氛卻十分壓抑寂靜。
郭鈺一點也不意外小紅的淡定,他早就知道小紅不如表面上看的這麼浮躁任性,遇上難題,總是淡定自若,胸有成竹,迎刃而解,如今看神情,應該早有良策,試探道:「你想要怎樣做?」
小紅拿起一個橘子,慢慢剝皮,輕笑道:「這就看你了。」
郭鈺一聽就明,以原身和曙光長公主的關係,如果去求她,一定能夠將人放出,與其硬碰硬,用其他方法,倒不如利用已經有的人脈和人情。
他立刻站起來,「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求曙光阿姨。」
「等一下,雖然你去有機會讓曙光公主將人放出來,但也有機會徒勞無功,畢竟長公主做事可有原則,可不會輕易為了一人的勸告就網開一臉,尤其對方是想要自己性命的刺客。」
小紅將一片橘子塞入嘴裡,香甜清爽至極,「你應該先要找一人,才能去找曙光長公主。」
郭鈺一愣,一時半刻想不出小紅意有所指是什麼,正好大門被打開,走入了一道熟悉的幹練身影。
小紅回頭,笑道:「一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郭鈺何等聰明機智,尤其兩人相處已久,立刻將事情告訴陳佳佳,希望陳佳佳給點意見。
陳佳佳放下公事包,深深嘆了一口氣,雖然她不阻攔郭鈺和長公主保持聯繫,只是為了,有朝一日皇帝出手傷害郭鈺時,長公主能夠求情,但說真的,她並不想郭鈺和長公主有更多的牽連,但人命關天,她也不能像這麼多了。
陳佳佳叫兩人稍等一下,走上了二樓,不久拿著一枚玉扳指走下來,還將玉扳指遞給郭鈺,「用這個,將人換出來吧。」
郭鈺認出是郭衛國的遺物,連聲說:「母親大人,這不行,父親留下的遺物本來就不多,如果……」
陳佳佳打斷他的話,「別說了,物是死的,人是活的。這枚戒指,我只是留個念想,但你父親一直活在我的心裡,即使沒有了戒指,也不會變的。」
說完,便將戒指塞入郭鈺的手裡,催促道:「快去吧,曙光長公主喜歡用刑,如果去晚了,人不死,也脫一層皮,人家只是女流之輩,熬不了多久。」
郭鈺心裡發酸,啞聲道:「我知道了。」
小紅站起來,對著陳佳佳深深鞠躬了一下,垂著腦袋道:「很感謝您伯母。」
陳佳佳看了兩人一眼,不聲不響轉身上樓去了。
兩人互視了一眼,便匆匆忙忙離開家裡,連忙飛奔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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