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哈達銀斯全國的熒屏以及光腦都在宣布一個驚人的消息,便是皇帝決定用人為賢,不必按照嫡庶之分,只按才華品德從而挑選儲君的人選。
此舉乃是國師提出的,他扶住皇帝登基,成為皇帝最信任的人,皇帝從打仗奪位之時直到開國以來,幾乎都對他言聽計從。
他提出皇帝要用一段時間去考察各位皇子才華德行和心性才情,看看到底哪一位才適合登上寶座。
目前,皇帝一共有三位兒子,分為是大皇子音絕書、二皇子音絕響以及三皇子音絕畫。
由於三皇子乃天生愚笨,只有十歲孩童的智商,所以人們都紛紛猜測太子的人選必定會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間做出選擇,各類分析新聞油然而生,好不熱鬧。
郭鈺坐在懸浮汽車上,看著光腦的新聞,忍不住感嘆,這個世界真是一個開明的國度,不像古格王朝,嫡庶嚴明,導致即使當時那位太子只愛聲色犬馬,才學疏淺也能登上了帝位,導致朝廷烏煙瘴氣,貪官當道,賢臣寒心,而他和父親也只能在戰場上死於非命。
同時,郭鈺也看了另外一條大新聞,就是國師從昨日起忽然宣稱靈力耗盡,要暫時閉關,任何人都不覲見。
聽聞這位國師是言靈一族有史以來最厲害的言靈師,不知道今生有沒有機會見上一面,瞧瞧傳說之中的靈力呢?
郭鈺從懸浮汽車走下來,吩咐司機不必前來接他,稍後會自行回去。
忽然天空忽然從清晨的明亮變成了夜幕深沉,轉瞬之間又從奼紫嫣紅的春天變成了赫赫炎炎夏季。
郭鈺站在原地,抬眼望著漫天星辰,明月如同千古萬年的景色,依舊皎潔明亮。
郭鈺所穿的長袖有些悶熱,便將衣袖捲起至小臂。
哈達銀斯的天氣出名了如同女人的脾氣,說變就變,有時候一天之內還可一下子經歷四季更迭,不但農作物難以生長,即使是人,也覺得很難適應。
因此為了生存的環境,國師的言靈之力備受重要,因為只有他在,便能讓季節穩定在一段時間之內,如果閉關了,哈達銀斯的天氣驟然變回惡劣。
郭鈺行至水池旁邊,長身玉立在樹下。
清風吹佛,帶來一絲涼意,也捲起回憶深處的思愁。
從脖子上掏出一條被紅線圈住的玉佩,郭鈺凝視著這一塊伴隨他上輩子一生的神奇玉佩,輕嘆道:「……自從來到這裡後,玉佩的力量好像都消息了,完全聯繫不到小千。」
郭鈺在戰死前一晚,與小千告別了,以小千的聰明才智,定知他此戰兇多吉少,希望他不要太過傷心。
忽然,草叢堆傳來悉悉索索,驚見一顆綠毛在鬼鬼祟祟的蠕動。
郭鈺將玉佩收好,正想喝訴這個小子死皮賴臉,胡攪蠻纏,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輕盈愉悅的聲音,「郭郎,妾身好想你啊~」
這一聲噁心又復古又嚇人的『郭郎,妾身』的稱呼,不但驚住了郭鈺,也驚住了行人,更驚住了匿藏在草叢的綠毛,更震得飛鳥亂飛。
只見那一抹翩然而至的身影,直奔入郭鈺的懷裡,小手緊緊地抱住郭鈺,還將腦袋埋在郭鈺的胸前,軟聲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郭郎有沒有想念妾身啊?」
郭鈺全身僵硬,如同雕像,雙手垂落在兩旁,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邊感嘆原身擇偶品味奇葩獨特,一邊酌量用詞:「……我、我記得我們還未成親,你可不必喊自己為妾身。」
其實他很想說,你一個男的,幹嘛要這樣稱呼自己?難道不羞恥嗎?
小紅笑嘻嘻地埋首他胸前,想要噁心別人,首先就要噁心自己,我最喜歡就是讓別人不舒坦啦,哈哈哈。
「妾身做夢都想要嫁給你啊。想要為你洗手做湯羹,浣衣洗腳,山盟海誓,至死不渝,共浴在愛河裡,喜結連理,只羨鴛鴦不羨仙。」
最近小紅發現郭鈺說話用詞都愛文縐縐的,嗯,他就勉為其難,配合一下。
而對於這一番話,郭鈺實在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只好強行轉換話題,「我、我正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郭鈺緩緩地推開和小紅之間過於親密的距離,一邊觀察小紅的神色,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所謂有國才有家,未立業,何以成家?在求學奮鬥之時,理應埋首研究學問,而不是沉溺在兒女情長。因此,我們應該慧根砍情絲,不能再錯下去。」
小紅眼巴巴地看著他,聽完後眨了眨眼,隨後演技帝上身,淚如泉湧,「你這是要拋棄妾身?」
郭鈺額頭落下豆大的汗珠,「……」
小紅用衣袖拭擦淚水,一臉可憐巴巴,「你這個寡情薄幸的負心漢,這段時日以來,我的一腔情愛都錯付了。」
從小到大被被稱為文武曲星再世,戰神降臨的郭鈺:「……」
「既然你都不要我了,我還活著有什麼意義?不如死了算。」
說完,小紅就企圖投湖自盡,一了百了。
郭鈺嚇得大驚失色,連忙從背後抱住他,不讓他亂來,「你……你這是何苦呢?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別輕易輕生啊。」
「你玩弄我,就不要我,我要活著有什麼意義?你就是饞妾身的身子,在酒店吃乾抹淨後,就不認賬,我真慘,竟然遇上你這種千人斬,吃虧吃苦,也是我自己活該……嗚呼……嗚呼……」
再一次被罵得體無完膚的郭鈺:「……」
小紅一邊拼命掙扎,一邊張嘴亂咬,將郭鈺的肩旁都咬出血了,嗯嗯,口感不錯,脾氣也不錯,我都這樣撒潑了,還不將我甩開。
郭鈺死死地抱住小紅,生怕他再一次自尋短見,同時心裡也驚嚇不已,這該死的原身,竟然是一隻色中餓鬼,這樣的貨色竟然也能啃下去?
另一方面,郭鈺也萬分哀嘆,欲哭無淚,自己守住多年的清白不見了,一朝穿越,無端端就破了處男身,唉唉……
不過,既然他接下了原身的身體來使用,就應該負責,畢竟……
他瞄了瞄小紅枯黃如雜草,沒營養的頭髮,想必這小子應該是想要攀上一位如意郎君來改善生活吧。
這個世界聽聞除了男女可以成親,連男男、女女也可以,還分了omega,alpha以及beta。
郭鈺對此沒有特別的歧視或者接受不了,對他而言,喜歡男的,喜歡女的,就是個人喜好,如同喜歡吃蘋果和橙一樣,沒有什麼不對的。
別問他一個古代人為什麼會有這麼開明的想法,反正從小大到大,他就和古格王朝裡的人思想有異。
只不過,他心裡一直覺得自己要尋找一個人,不管是蘋果還是橙子,他都沒有想過接受而已。
如今,馬死落地行,不管是什麼水果,他總得硬著頭皮吃下去了。
「別哭了,既然我們……有了肌膚之親……」郭鈺心裡暗自嘆息,嘴上依舊溫和地安慰道:「我定會負責到底的。」
郭鈺溫柔地拭擦小紅臉頰上的淚珠,怎料小紅妝花的太濃了,越擦越醜,越擦越像鬼,越擦越驚嚇。
「……」
郭鈺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擦下去。
小紅暗自竊喜,他早就察覺郭尋這身子的靈魂有異,直到如今靈力和身體的融合進度理想,靈力恢復了不少,才發現在這靈魂的波長和昔日郭尋的身體有點不太相合,顯然和自己一樣,是別處來的孤魂野鬼。
不過,這孤魂野鬼的性子品德到底和原身有什麼不同,他尚且還要觀察一下,於是才有剛才的試探,顯然這孤魂野鬼是一個老古董,不但重情重義,還很有責任心,該不會是秦始皇時期那些兵馬俑的鬼魂吧?
小紅天馬行空地暗想,臉上立刻笑顏如花,「我就知道郭郎剛才是和妾身在開玩笑,你對妾身可是最好的呢~」
郭鈺有口難言,有苦自己知,「……」
小紅繼續打量眼前的男子,比起郭尋原先氣色暗沉,身體瘦弱,此人身量挺立,氣色上佳,皮膚還呈現微微的小麥色,眉宇之間的紈絝之色不在,改為了氣宇軒昂。
而且,即使身穿校服也難掩矜貴,小紅的好勝心被撩起,更想要欺負他了。
郭鈺感覺到小紅打量的目光,疑惑了,問道:「我的儀容可有異?」
小紅盯著郭鈺將校服扣到最高一顆鈕扣,繃緊住脖子,喉結突起,忍不住惡作劇地摸上去,「我就愛你這種禁慾之色。」
郭鈺驚得想要後退,卻想起今後兩人的關係,強行站定了腳步。
他伸手捉拿了小紅的纖纖玉手,語氣像慈父教導不懂事的兒子一樣,輕嘆道:「雖然我們……但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毛手毛腳的,會徒惹人非議。」
小紅反手握住了郭鈺,手指在他掌心撓了撓,「妾身有一事相求。」
如今他力量還未完全恢復,在這個世界也沒有太寬的人際網絡,眼前這個王牌定需要好好利用一下,才甩掉。
郭鈺忍住掌心的不適,低聲問道:「何事?」
小紅湊近郭鈺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此時,一直被他們之間的交談以及舉動震懾得雲遊天外的綠毛終於反應了過來,舉起手裡的通信器,按下按鍵,想要將眼前的畫面拍下來。
郭鈺眼尾察覺到了,將一片正隨風飄落的樹葉,用手指一彈,樹葉便飛掠過去,削掉了綠毛半截劉海。
草叢裡的綠毛立刻哇哇大叫,「我的頭髮啊——」
小紅拉開距離,冷眼旁觀,只見綠毛慘兮兮地從草叢裡滾出來,然後狼狽逃離。
他早就察覺綠毛的氣息,不說破,只是想要瞧瞧這孤魂野鬼如何反應,怎料孤魂野鬼顯然還挺維護自己的。
郭鈺收回視線,對著小紅點了點頭,「剛才你跟我說的,只是一件小事,憑我們的關係,我當然幫你。放心吧。」
很快三個月便過去了,小紅今日正好是開學典禮,他從禮堂走出來,因可怖的容貌備受矚目。
小紅從小大到都習慣被人用不友善的目光對待,即使後來在修真界有一副好皮囊,也因性格刁蠻,傲居不羈,鋒芒畢露,而被人敵視。
小紅處之泰然,攔住好兄弟音清畫的肩膀,笑道:「小畫,我們又在同一間學校,真是太好了。」
音清畫聞言,臉色很不悅,扁嘴,「憑你的實力,可以考取更好的學校的。」
眼見音青畫為自己憤憤不平,小紅心裡有一股溫流過。
音清畫原是小紅在小學和中學的死黨之一,雖然性子有些愚笨,但個性天正無邪,實在是一位難得好朋友。
前世,小紅被郭尋玩弄,同性戀的事情被掀發,導致他在學校被人欺辱,最後更因舟世佳的故意刁難而被退學。
對於出生貧困的小紅而言,去上大學,然後畢業,才能有機會拿到出人頭地的入場卷,但這一切被人輕而易舉的破壞了,他的一生可以說在那一刻注定了灰暗無比,不能再往上爬。
音清畫在那個時候才向小紅坦言身份,他是三皇子音絕畫,母親是皇帝最愛的情人之一般畫夫人。
由於般畫夫人對於皇宮的政權絲毫不關心,只想要兒子快樂的長大成人,加上兒子天生愚笨,不適合站在高處,於是便仗著皇帝的寵愛懇求給音絕畫一個愉快平凡的童年以及學習環境。
因此,三皇子從小大到都化名在平民學校讀書,但他卻因個性笨拙而常常被人欺負,從而認識了小紅,兩人難兄難弟。
但音絕畫卻是心寬至極的人,即使被欺負了,轉頭就忘記,從未對母親打小報告過,只要母親問他在學校過得怎樣。
他必定高興地回答:「過得很快樂,我還認識了一位好兄弟。」
原本小紅應該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音絕書的真正身份,但當時小紅已經走投無路,身為學霸的他,除了讀書什麼都不懂,即使低聲下氣去做其一份銷售的工作,也因為舟世佳和郭尋的損友捉弄,而保不住工作。
音絕書因為看不過好友被如此對待,便毅然求婚:「小紅我們結婚吧,聽說只要結婚了,便能互相扶持,互相幫助,不了貧窮富貴、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那麼我便能好好照顧你,帶你吃好吃的,住大屋子,讓你不再受人欺負,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當一對好朋友,永遠不分開,你也會有更好的學校去讀。我去求母妃,她這麼疼愛我一定會答應我的。」
小紅震驚萬分,同時也萬分感動音絕畫那一一顆笨腦袋,絞盡腦汁只為尋求一計來保護他,但當時他的自尊心作祟,不想拿婚姻大事來當做籌碼,何況這樣對音絕畫不公平,連愛情都不懂是什麼,便娶他,這不是要斷送音絕畫尋找真愛的機會嗎?
林林總總的原因,讓小紅一口拒絕了音絕畫的提議,後來他經歷了很多慘痛的折磨,往後想起,便覺得自己笨的不行,有好吃好喝好住,有人保護的主意幹嘛不要?
音絕畫如果遇上喜歡的人,他可以和音絕畫離婚啊,再不濟,音絕畫貴為三皇子,也可以另娶妃妾。
每每想起,小紅便覺得自己愚昧至極,長唏短嘆。
如今歷史又再次重現,音絕畫在這一刻,依舊為他入不了心儀的大學而抱不平。
這所大學是二流的平民大學,原本以小紅的實力可以考上八大名校之一的貴族學校,但是即使在平民學校裡,也有些人用不入流的手段而擁有一些人脈,從而使詐,例如:今次小紅的名額便是被一位在會所裡做的鴨子而代替了,雖然鴨子成績也不錯,但比起小紅還是望塵莫及,但誰叫鴨子有金主啊。
「知道你關心我,但我真的沒所謂,如果去了那些名校,你能跟過來嗎?」小紅輕笑,絲毫不符合人設地認真灌輸心靈雞湯,「求學不是求分數,學歷只是一張紙。何況,英雄莫問出處,我即使在沼澤,也能長得欣欣向榮,放心。」
音清畫張嘴像要裝下一顆蛋,「小紅一個暑假沒見,你嘴巴怎麼變得這麼厲害?以前你明明悶聲不哼,待在暗角處生蘑菇啊。」
小紅但笑不語,半刻才緩緩地說道:「萬事隨轉燭,人怎能不變?」
不遠處,正在等待小紅下課的郭鈺聽見這一句話,心裡一驚,隨後又覺得理所當然,這幾個月以來,雖然他們見面不多,但有用通信器交流,即使小紅依舊喜歡調侃他,沒個正經兒樣,但話語之間總覺得小紅深不可測,並非表面看起來這麼輕浮不羈,甚至談論詩書畫間,也能款款而談。更甚者,小紅有自己獨特的閱歷見解,常常讓彼此互相學習與欽佩。
這是第一次,除了小千之外,有人能夠和自己的品味相同以及達到靈魂共鳴的人。
他們之間的交談和交流,常常讓郭鈺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忘記身處異界,身邊依舊有知己良朋。
其實,郭鈺不知,小紅又何嘗不是?
小紅人生第一位能夠相談甚歡的人是白雲盡,但那個傢伙嘛,通常都是霸道傲居,過於自我中心,不輕易接納別人的意見,認為他的見解才是最佳的答案,因此兩人常常聊著聊著便破口大罵。後來,小紅和玉佩裡的阿鈺交談,才找到交談中暢所淋漓的感覺。
可惜,後來阿鈺在和他最後一次聯繫時,從對方的言談之中可猜測情況十萬嚴峻,恐怕十死九生了,小紅想要飛奔過去救阿鈺,卻做不到,誰叫他們分別居在兩個不同的異界呢?
只能眼睜睜看著阿鈺戰死,這是小紅在變強之後,唯一最大的憾事。
只不過,從未想到在這個孤魂野鬼身上,小紅也能再次尋到了相談甚歡的共鳴之感。
小紅和音清畫繼續嘮嘮叨叨,「今次,只是初賽,你不用前來打氣了,回家溫習吧,等我入圍了總決賽,你再來替我打氣。到時候,你就算不想來,也要來,我會攥你去的。」
音青畫原本今天想要跟去比賽場,既然小紅如此說了,便等下一次好了,「那就這麼說定了,我一定會好好做一面旗子,來替你打氣,上面寫什麼好了,就寫小紅無敵好了。」
小紅反駁,「我要寫上『小紅妖精降世,顛倒眾生,橫死八方。』」
音青畫有些懵懂,不太明白那幾個字的意思,但依舊連連點頭,眼見接送自己的懸浮汽車來了,便揮揮手,說再見,「等著,我這就回家去做。」
小紅見他上了車,才轉回視線看向郭鈺,只見比起三個月前所見,白切雞變成了牛了。
陰沉的天空下起了微微細雨,空氣帶有一絲濕意。
雨幕之下,郭鈺穿著修身的風衣,手舉黑傘,風度翩翩地站立在學校的門口,其身姿挺拔如松,那容貌又俊朗非凡,惹得途人紛紛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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