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四天裡,在鏡鴉錢、鏡鴉涼和鏡鴉養三人的照顧下,蟻虎的燒終於退了,慢慢回復了精神。這天他在鏡中端看著自己新長成的下獠牙,不斷地又戳又摸,心裡覺得特別神氣。
「我小時候長牙齒也會發燒。」鏡鴉養在一旁看著蟻虎說道。
蟻虎回過頭來,把口罩按回臉上。
鏡鴉涼說:「在我們面前就不用遮了吧。」
經過了這幾天被他們三人悉心照顧,蟻虎總算知道他們不會害自己,對他們放下了戒心,可仍堅持戴著口罩:「不行,這裡並非絕對安全。」
「那下排的兩顆獠牙就是這次新長出來的嗎?」鏡鴉錢問道。
「嗯,我們宓羅人只要上下排的獠牙都長齊了就算是成年,所以我現在是大人了。」蟻虎忘了自己已戴上了口罩,又去摸牙齒。
鏡鴉涼驚奇的問道:「年紀還那麼小就算成年了?你們成年了會怎麼樣?」
「成年了就會行烙禮,就是在身上烙上氏族的圖騰;之後就可以隨族內的大哥們出外去狩獵;有戰爭時亦可上場殺敵。」雖然自知此生不會再有機會受烙禮,但在自己的幻想中,他已烙上了氏族圖騰,族人們在旁為他振臂歡呼,好不威風,想著想著臉上盡是少有的意氣風發。
鏡鴉錢問蟻虎:「你現在可以告訴老子真正的名字了吧?不然哪天你死了,墓碑上要寫甚麼好呢?」
鏡鴉涼不滿地白了他一眼:「你後面那一句可以收起來。」
蟻虎看著三人都盯著自己看,心想他們都沒有去告發他,把名字說出來也沒關係吧?
「蟻虎,我的名字叫蟻虎。」蟻虎第一次主動對族外人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鏡鴉錢說:「蟻虎?奇怪的名字....那老子以後就叫你小虎吧。」
鏡鴉涼急道:「你犯傻啦?那豈不是讓人知道他不是鏡鴉了?」
鏡鴉錢用手指去戳鏡鴉涼的小腦袋,說:「你老子我他媽的想怎麼叫就怎麼叫,誰能管我!何況小虎也可以說是小名或是別稱啊,你這個死腦筋。」
鏡鴉涼拍掉他的手,叱道:「你、你身為鏡鴉言行怎能夠如此粗鄙?」
鏡鴉錢往後一躺,整個人陷進椅中,搖起了扇子:「老子管不上其他鏡鴉,老子喜歡做甚麼是老子的事,你少多管閒事。」
鏡鴉涼叉起腰問道:「難道你父母沒有好好教導你嗎?」
鏡鴉錢一聽見他提起自己的父母,一下子從位置上跳了起來,裝成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說道:「別扯上老子的爸媽,你這臭小子,小心老子把你的腸子從屁股裡拉出來打個結再塞回你的口中,哈哈哈!」
鏡鴉涼沒他好氣,轉過頭去對鏡鴉養說:「養,你千萬別學這個爛人,要做一個有教養的鏡鴉,不能失了自己的身份。」
鏡鴉養微笑回道:「我婆婆說過,這個世界上有說著好話卻專做壞事的人;也有滿嘴惡毒卻心地善良的人,我覺得錢哥哥雖然嘴上常說不正經的話,但他的本質是好的。」
鏡鴉錢笑著說:「沒想到養寶寶年紀最小,卻深明大義啊。」又去摟住鏡鴉涼的肩膀說:「你這個矮子涼應該多向年紀最小的養寶寶學習呢。」
鏡鴉涼甩開了他的手,道:「你就不能好好的叫我們的名字嗎?我還會長高的!而且養早就不是寶寶了!」
「我沒關係的,涼哥哥。」
「養,你可別被他騙得太深,這傢伙用一張老臉皮把自己藏起來,總有甚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絕對不是表面看得那麼簡單。」鏡鴉涼說完便走出了房間。
鏡鴉錢來到鏡鴉養身邊摟著他說:「養寶寶,你婆婆的話雖說沒錯,但這個世上可不只兩種人。那個矮涼雖然不討人喜歡,可他的話有時候還蠻管用的......等你長大後就會明白了。」
「可錢哥哥你是個好人,對吧?」
鏡鴉錢托著腮思索了一會兒,答道:「嗯......老子不是好人但也不壞,大概......只是個普通人?」
吃過飯後,眾人各自收拾自己的細軟,翌日午後便在畈檣出了關,正式離開了名畈川的國土。
由於都是頭一次踏出名畈川,大家都難掩興奮,一時之間便把往亥山拜師的事都拋諸腦後,偏離了主路線遊山玩水去了,如此般數月後便溜到了中部最大的城池——難中。
在山上已遙遙可見雄偉壯麗的難中城池和其廣寬無邊護城河。河面波光粼粼,夕陽西照,城上的旗幟隨風飄揚,如此美景看得眾人如痴如醉。
由於正值戰事,各地的入城審查都變得嚴謹起來,現在到處都是出城容易進城難,難中亦不例外,橋上至城門口都積滿了黑壓壓的人群。
蟻虎一行人下山後也排入了隊伍,鏡鴉養擔憂地指著城門方向問道:「哥哥們能看到盡頭嗎?我們今天真的能進得了城嗎?」
「姑且試試吧......」鏡鴉涼讓僕人去把他們的狀況報給城門口的兵將。
在馬車上又待了大半天,前面的人和馬車依然紋風不動,絲毫沒有前進的跡象。好不容易盼到僕人帶來了難中的守將,對方一聽是鏡鴉的少爺們正等著進城,便連忙趕來開路。可這橋上的路早已擠得水洩不通,哪裡還有空間騰出來讓他們這一大隊旅團通過?擾攘期間反而引起了一陣你推我擠的小混亂,擾攘至最後竟已到了關城的時間,人群卻仿佛只有向前移動了數寸而已。
城官答應明天一早開城後會優先讓蟻虎一行人進城,他們沒辦法,只好在城外暫過一晚。
「為什麼連我們都進不了城啊?這些人都是打從哪裡來的啊?」大家圍在火堆旁吃著乾糧,鏡鴉涼滿臉不憤地罵道。
鏡鴉錢啃得滿口麵包說道:「聽那些人說,奇種軍渡過白冊河,已經攻下柏子山一帶,他們都是為了躲避戰爭而逃過來的難民。」
鏡鴉涼驚道:「柏子山?為什麼?奇種們居然離開了西方?」
「奇種渡過白冊河離開西方可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這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呢?」鏡鴉錢說罷,幾人的眼神都落在了蟻虎身上。
蟻虎一看他們都往自己身上盯,神色有點閃爍,只淡淡地說了句不知道。鏡鴉錢死心不息地攏過去,故作親熱的問道:「你總會知道點甚麼吧?別藏起來啊,我們之間還有甚麼不能說的?」
蟻虎抬眼瞅一瞅在身邊服侍的僕人,神色略為別扭。鏡鴉涼立即意會,向下人們揚手命令道:「去去去,你們都到那邊遠遠的去,沒我吩咐連臉都不許轉過來。」下人們立時僕僕地趕到邊上去,背對他們警惕而立。
蟻虎遠眺難中城池裡那點點瑩瑩的火光,久不言語,幾人又往蟻虎身邊挪近了些,幾個腦袋在火堆前挨到一塊,營火把他們地上的身影照得一晃一晃的。
鏡鴉錢催促道:「小虎,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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