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相信母親絕對是被凶神給捉走了,直覺是這麼告訴我的,可如果要說有什麼樣的理由或證據,來足以讓我下這樣的定論,很可惜真的找不到,我愚蠢地相信只要捉到大量的屍鬼,總有一天能引出凶神,而我就能找回母親,七年來,我抓著自己幻想的真理獨自前進,不敢停下腳步,因為這是我目前活下去的意義,更可悲的是我心知肚明。
還是先撇開那些煩人的事實吧,現在首要找到芙蓉才行,我已坐在樹幹上遠望清雪縣的天際許久,當我越是想要從手裡這些少得可憐的線索中找到突破,就越是感到要發瘋,這種時候我都會抓緊自己的馬尾來緩解這種情緒,我正決定要再喘一口氣時,無意間瞄到了永樂街的神農廟,如果要調查的話,當然是從最初發現屍鬼的地點開始最好,不過今早我才幸運從那些暗器中逃過一劫,我並沒有勇敢到想再次冒著生命危險踏入那裡,但在大腦還沒下指令前,我的腳就擅自開始行動了。
現在永樂街已繁忙了起來,耳邊不斷有世界各地的語言繞過,神農廟就在這條街的盡頭,白虎軍那幫人一定對其下了霞之界,否則不可能周圍連個守衛都沒有,原本信眾算是有一定數量的神農廟,現在被人們當作不存在的建築晾在那,不會有人發現那看似正常的外觀下,全都是假象,這就是霞之界的作用。
我不能太過靠近,否則會被發現,我繞進從神農廟數來的第七條街區,躲在一間生意慘淡的破畫坊後。
霞之界內究竟有多少白虎軍的人馬?內部暗器又是如何配置?我不停思索這些根本毫無頭緒的問題,馬尾就抓得越緊,幸好這裡沒人,否則在旁人眼裡,我看起來一定像是個做著奇怪動作的傻子。
「到底要怎麼自然而然地進入敵人眼線範圍......」就在我這麼想時,我慢慢放下馬尾,望向天空,神農廟周圍仍有鳥兒自由飛入飛出,我不禁想到,不管是晴天或陰天,麻雀們依舊自由翱翔,如果牠們也有人性,會不會因為一切都一目瞭然而感到無聊?
人們是否會因為鳥兒的存在太過自然而不去注意?
如今,我想利用這點。
我將式神符甩出,它化為一片白煙,待其逐漸散去後,一隻長著人皮與人類雙眼、長約七吋的小蛇朦朧可見,這是隻名叫視蛇的妖怪,某種程度上還算挺可愛的,我讓牠爬上手臂,並伸出另一手,像呵護嬰兒一樣輕輕滑過牠的頭頂,對牠施下變身咒,下一秒,一隻再普通不過的麻雀飛了起來,在我面前不停揮動翅膀,我比出劍指觸碰鳥兒的頭部,告訴牠該為我蒐集哪些情報。
「去吧!」視蛇立刻飛往神農廟,但牠的眼睛依舊維持著人類的瞳孔,所以我並不能讓牠待在那太久,我閉上雙眼,視蛇的視野立刻映入腦海,牠先混入幾隻麻雀中,再與牠們一同飛入霞之界內。
視蛇在神農廟上空繞了一圈,果不其然,白虎軍嚴防慎密,光是廟外就有了將近三百名神捕,如此大費周章,看來今次他們非常想要逮到這隻屍鬼,而我突然注意到有一位披著深紫色斗篷、將臉遮到只剩眼睛露出的人從虎門走出,此種裝扮的神捕軍我在清雪縣從未見過,我想再更靠近他一點,但身體卻和內心的渴望唱反調,遲遲不敢對視蛇下令, 最後牠飛離了那人的視線範圍,往窗戶移動。
在窗前停下後,才發現在這連呼吸都是件危險的事,那些有如來自地獄的雙眼正盯著我看,我無法看見他們的臉,他們究竟是誰?此刻,不管是我的本體,還是替我成為雙眼的視蛇,全都動彈不得,必須快逃才行,也許他們早就知道我躲在哪了,但恐懼先一步抓住了我,大腦似乎停止了思考,小刀朝著我射來,幾乎在窗戶碎裂聲響起的同時,我的視線瞬間朝天空衝去,最後回到了我的本體。
我不停大口喘氣,冷汗浸濕了我的衣服,幸好我的視蛇沒順從到無法自己思考,我這次算是被牠救了一命。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kDfg5ZxkU
「快躲起來!妳已經被發現了!」我反常地沒有對背後的可疑之人拔劍相向,應該是此人的聲音讓我沒那麼緊張,但我依舊背對著他。
「你一直都盯著我吧?為什麼要叫我躲起來?我不相信你。」說完,我便聽見符咒甩出的聲音,我在心裡咒罵自己愚蠢地放下戒心,並立刻握住了劍柄。
「笨死了。」李世民如此罵道,我的劍來不及出鞘,就被他從背後抱住並摀住了嘴,他的力氣驚人,我根本沒有掙扎的機會,他拉著我向後退,朝破畫坊後的一處草叢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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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們過沒多久就停止了墜落,還伴隨著一聲清晰的哀號。
「痛死了,快給我起來!」李世民像是在調侃我一樣,但因為不確定現況,我只好先收起肘擊他的計畫。
我慢慢起身,環視這鬼地方的一切,裡頭凌亂地堆滿了各種畫作,外表覆蓋了像積雪般的灰塵,我想這裡應該就是那間破畫坊的倉庫吧。
李世民邊起身邊說:「上面的畫坊只不過是老闆的障眼法罷了,真正的寶物啊...全都被他用結界藏在這了。」
「你想要什麼?」我對此地並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也懶得聽他解釋。
「妳還是一樣無趣,算了,我要交給妳一樣東西。」李世民拿出一個外型是黑色羽毛的髮簪給我。
「這是我今天在神農廟內發現的,要是被禁衛軍那群混蛋交給哥哥那可就糟了。」
「禁衛軍?你是說那些只露出眼睛的神捕嗎?」我問道。
「沒錯,他們是大祭司的私人軍隊,會做的可不只有封神或斬鬼,妳該感謝我才是,否則現在頭顱就會送往藏玄殿了,先跟我來吧。」李世民帶我走到一幅水墨畫前。
「這是蘇東坡在崇元二年完成的作品《烏鳴》,畫上出現的鳥都是麻雀,但左下角畫有一支黑色羽毛向下飄落,妳再看看那個髮簪的背面。」我將髮簪翻倒背面,雖然不明顯,但上面刻有「烏鳴」二字。
「......這畫是從哪來的?」我問道。
「聽了可別嚇到喔,是承天府。」李世民小心翼翼地回道,其實包括我在內,我想蓬萊島的每人一聽到這地名可能都會發出「哇...是承天府啊...」的這種讚嘆與嚮往,因為那裡可是蓬萊島的皇城,位處承天府的太極殿正是六大神殿之首,也是蓬萊島的朝廷,通常我們都稱其大祭司為蒼守大人或陛下,他就類似於夏州的皇帝或邪馬台的天皇吧,且蒼守的位子是代代相傳的世襲制。
「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我忍住心裡的動搖,繼續問道。
「所以妳相信我囉?」
「少囉嗦,快說。」
「......如果我只是一隻麻雀就好了。」
李世民這話又是什麼意思?但他注視著我的眼神中,並沒有透露出任何一絲謊言或威脅,並和他的語氣牽引著我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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