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在隔壁翻箱倒櫃,獵犬來回穿梭,聞嗅我隱匿的氣息。
11.
吃完消夜大家將碗筷集中到廚房,部分信眾幫忙洗碗和收拾環境,其他人回到位置上繼續聊天,也有些人準備離開。
「然後我們就跑去系辦,用系辦的電話打給校外人士。」謝雅芝說得興起,還稍微比手畫腳,「校方還沒反應過來,那批雜誌就給學弟們帶出去了,差點被逮到!」
「系辦的人沒有通報嗎?」黃品瑜瞪大眼睛,聽得津津有味。一旁的宋晁廷也很投入,身子幾乎與黃品瑜貼在一起。
「系辦也算是我們的人。」李婉清幫忙補充,「但還沒完全加入我們,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那樣的自由風氣裡,不幫你們也很奇怪吧?」黃品瑜歪著頭,試著揣摩當年學生們的想法。
「說得也是。」謝雅芝點點頭,「有種不得不的壓力,大家都想要改變,同學們對當時的社會有很強烈的期許,甚至可以說,如果有機會參與,沒有人會拒絕。」
「但我印象中過沒多久就發生......」李婉清突然欲言又止,「很多人被判刑了。」
「是呀,一時間風聲鶴唳的。」謝雅芝看了看手錶,發現他們倆聊得有點久,尷尬笑了兩聲,「都是一些過去的事情了,你們兩個年輕人也說說學校裡的事,讓我們兩老新鮮一下。」
「不會,我喜歡聽姐說故事,你們經歷的事情有趣太多了。」黃品瑜露出欣羨的目光,「我也想......」語音未落,提包裡的手提電話突然響了。她被鈴聲嚇到,匆促起身,露出驚愕的目光,接著滿臉歉意,「對不起對不起,這個時候應該是家裡有急事,我接一下電話。」
黃品瑜小跑步離開承天廟,到了外頭鈴聲才消失。宋晁廷目送她遠去,神情複雜。
謝雅芝意味深遠地看著宋晁廷,嘴角上翹,「這年紀的女孩子身上有電話可不常見,你省吃儉用給她買的?」
「怎麼可能,我自己都只有BB.Call,我......我想是她家人給她的。」宋晁廷趕緊搖搖頭,「她獨自下來南部念書,可能是家裡不放心才買電話給她。」
「看她的行頭我想也是。」李婉清見他表情窘迫,不禁一笑,「你可得好好把握,娶了她可以少奮鬥三十年。」
「我還以為只有你們豪門才拿行動電話,現在連大學生都有了?」謝雅芝心底納悶,認真考慮也買一支,但黑金剛笨重又不方便,新款的摺疊機得去美國買,價格極高,想想便放棄了。
李婉清抬頭看了看月色,這才意識到時間似乎很晚了,「我想今天差不多了,我們還得開車下山呢。」
此時的信眾已散去大半,剩下有些人準備了睡袋或軟墊打算在這過夜。
「你們也早點休息吧,先走一步了。」謝雅芝揹起包包,向宋晁廷和其他師兄師姐道別。
「我跟你們一起去停車場吧。」宋晁廷也起身,「我和品瑜也準備離開了,正好一起過去。」
三人步行到停車場,看見黃品瑜站在遠處正講著電話。宋晁廷對這畫面感到不適,彷彿被打了一個悶棍,但臉上仍笑笑地向謝雅芝揮手,看著他們的車緩緩開離承天廟。
十分鐘後黃品瑜終於掛掉電話,一轉頭便看見宋晁廷站在柱子旁等她。懸掛的照明燈微微閃爍。
「要走啦?」黃品瑜笑笑地走上前,見他臉色不對,主動伸手抓他。
宋晁廷將手抽離,不悅地看著她,「妳跟誰講電話?」
「還能有誰,我媽囉。」黃品瑜也收起笑容,打算轉換另一種態度面對他。
「妳媽這麼晚還沒睡嗎?」宋晁廷一臉狐疑,語氣不悅。
「她就睡不著,有什麼好懷疑的?」
「妳還沒回答我。」一股情緒衝上宋晁廷的腦門,使他不自覺提高了音量,「手錶妳自己買的?妳什麼時候買的?」
「我怎麼花錢你管不著。」黃品瑜也被他的態度激怒,語氣丕變。
「剛才雅芝姐還說妳們家有錢,說妳身上行頭好!妳自己聽聽,這是事實嗎?」
「你是覺得我沒這個資格?你憑什麼?別以為你好像什麼都知道!」黃品瑜露出受不了的表情,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為了這些事情爭吵。
「我不知道?妳家的狀況我怎麼會不知道?」宋晁廷見她身上的穿戴越來越昂貴,當然是更加猜忌和懷疑,「我們交往剛半年的時候我就借錢給妳,說是家裡有急用,後來也去過妳家,認識妳媽,我怎麼會不知道妳家的情況?」
「你只會提這個?你是跟我媽多熟?」黃品瑜的嗓門放開,渾圓雙眼直視對方,「難道我們給你幫助過一次,就他媽的要窮一輩子?」
「所以妳媽賺錢讓妳買昂貴的手錶、炫富包包,還有一台行動電話!」宋晁廷用手指指著她,「我早就不聽妳那些理由了!有夠扯!說什麼靠自己,妳當我白癡?」
「你是我的誰?憑什麼對我家大小聲?」
「我好幾次去台北不都是為了妳們家!有種妳電話拿出來,我現在打過去跟妳媽確認!敢不敢?」宋晁廷伸出手,往前壓迫黃品瑜。
「你不要太過分喔!他媽的你有什麼資格說打就打?」黃品瑜雙手插腰,將氣勢壓回去,「我用好的吃好的,就一定靠別人養?原來我在你眼裡這麼廢物沒用?」
「我不是貶低妳,我只是合理懷疑!」宋晁廷呼吸急促,一時間語塞,「我......我們現在就把話講明,妳到底在外面認識誰?妳是不是跟別人在一起了?就因為對方給你的好處我給不起?說啊!」
「我努力證明我自己,你不認同就算了,還要被你人格羞辱!被你貶低成這樣!我為什麼要莫名其妙受你的氣!」黃品瑜氣得踹向柱子, 將對方嚇退兩步。
「妳說不過人就要動手動腳!」宋晁廷的腦筋漸漸空白,內心有一些猶豫,但他不打算退讓,下定決心要在今天弄清楚。
「你就是覺得我不值得!我沒有能力讓自己過得好,你看我窮才高興是不是?」剛剛那一腳讓黃品瑜的憤怒宣洩了一些,隨之而來的疼痛也壓抑了怒火。
「我想要相信妳,我每次都想相信妳,但妳每次都讓我失望。」宋晁廷握緊拳頭,咬著牙,「如果妳沒辦法證明剛才的電話,那妳敢不敢在這裡發誓,妳沒有在外面跟別人來往?妳現在的男朋友就是我?妳沒有劈腿?」
黃品瑜閃過一絲猶豫,但此時退縮就是變相承認她在外面真如他所說的這麼不堪,那種面子跟尊嚴掛不住的壓力使她恐慌,「你以為在濕婆這裡我不敢?」
「那妳說啊!妳敢做我就相信妳的清白!」宋晁廷的心臟快速跳動,額頭不斷冒汗,吸進去的空氣又冰又涼。
「我發誓我在外面沒有別人!我沒有劈腿!」黃品瑜說完還跺了一下腳,眼神開始飄移。
宋晁廷幾乎停止了呼吸,看著眼前的女孩就在承天廟發了誓。空氣完全凍結,時間彷彿也靜止了,只剩下緊繃的兩人互視著。
黃品瑜的眼角餘光隱約察覺到什麼,瞥了停車場外的樹林一眼,突然嚇得倒退兩步,差點發出尖叫,趕緊摀住嘴巴。宋晁廷一轉身,便看見一個人影佇立在樹幹後面,半邊的身形輪廓在月光照耀下特別顯眼。
他趕緊衝到機車旁,用顫抖的雙手打開置物箱,取出手電筒打開光源,一口氣指向那奇怪的身影,但雙方距離過遠,什麼也看不清。
黃品瑜靠到他的身旁,聲音跟剛才完全不同,「你你你走過去看一下,可能是魔神仔還什麼的,我我我我去找師父來。」
宋晁廷雖然也非常害怕,但他更不想在女朋友面前洩氣,至少得利用這次的機會來證明自己的價值,這是錢財物質也買不到的信念。他握緊手電筒,一步一步向前推進,另一隻手緊握黃品瑜的雙手。
隨著光照強度提升,黑暗也漸漸退去,那身形變得清晰──不知何時斷掉的樹枝掛在樹幹後方,其高度跟一個成年人差不多。
兩人頓時鬆了一口氣,急促的心跳頓時放緩。
「欸我們趕快離開好不好?」黃品瑜仍然不放心,警慎地左顧右盼。宋晁廷趕緊回頭發動機車,將她載離承天廟。
在油門的催促下,他們比平常快了十分鐘抵達學校宿舍,一路上沒遇到任何異狀,方才突然其來的驚嚇也漸漸被拋在腦後,成了短暫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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