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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燕南行起身,卻發現本應入眼的小和尚卻沒了蹤影。就這一刻的心慌,倒也令他因此清醒過來,顧不著身上只著了件簡單的布衣,便出了帳篷。
清晨的風很冷,帶著絲絲水氣,讓人不禁一陣哆嗦。可燕南行畢竟是個久居雁門的人,面對這小風小露的侵入到比常人無動於衷。
就著半亮的陽光,燕南行走到了正在守夜的薛堅身側,問道:「你有看見晴明嗎?」
薛堅遠遠見燕南行的身影便猜曉得他的來意,遂也直道:「他方才朝著狼牙軍營那方去了,可能是去尋什麼吧。」
「謝了。」燕南行簡單的到了謝,便匆匆往那處走去。如此直接的模樣讓薛堅也有些哭笑不得。
穿過了曾用來作為屏障的森林,燕南行看到了前方的狼牙軍營。到底是被火舌給吞噬過,帳篷早已不似先前的光鮮亮麗,東髒一塊西破一洞的,原先的砲火也被破壞殆盡。然而裏頭的屍首還尚未清理乾淨,只簡單的用了塊白布遮著,一時看來也是詭譎光景。
燕南行皺了皺眉,昨日戰場,今日廢墟。征戰來往從就沒有任何一方毫髮無傷過。他的視線不禁掃過一身佛門袈裟,人仍握著佛棍,可面上卻也蒙上一層白布。
莫名的揪心讓他陣陣發疼,在一片哀痛中卻又帶著慶幸。燕南行一時間無法原諒如此自私的自己,卻也無法阻止這份慶幸的恣意蔓生。
再前走去,他來到了軍營的中央,那裏屍橫遍野,可違和的是另一紅衣袈裟佇立其中,他用著好似隨時會伴著冷風散去的聲音,輕輕頌著每一個字。
燕南行知道他在做什麼,只因他認識的某人也無數次在他面前有過這樣的舉動。
說實話,對於這舉動,燕南行是難以理解的。畢竟他至於整個蒼雲的生存意義便是復仇,面對敵人恨不能刀刀穿心,一劍致死,怎可能為他祈求在黃泉路上能夠走的順遂一點?
他雖然不能諒解這作為,但也不能忍受旁人對此的惡言相向。
不知不覺間,燕南行從天方亮時站到豔陽高掛。待晴明回過身時,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
男子褪去了往日冰冷的玄甲,猶如卸下了一身堅硬鎧甲的猛獸,整個人變得柔和許多。
一瞬之間,好似隔開他們的不是屍山血海,而是條清澈潔淨的小溪。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晴明笑了笑,對著男子的所在招手道:「燕兄,你怎麼來了?」
燕南行張了張嘴,他心中所想之事太雜,良久,只是說道:「沒什麼。」
兩人緩步走過那身著袈裟,面被白布所掩,甚至還被蟲子圍繞的屍體,燕南行瞥了眼身旁的和尚,見他面色從容,無半點傷痛之色時,終是忍不住,驀地停下了腳步。他想,他需要一個解釋。
注意到身側之人的駐足,晴明納悶地回身,問道:「怎麼了?」
見對方一臉不知所謂的樣子,燕南行頓時覺得昨夜裡認為能夠稍微踏進他的心裡的自己簡直是愚蠢至極。他用手拍了拍左胸處,用種幾近懇求的語調問道:「你難道,一點都不難受嗎?」
「燕兄你在說甚麼呢?」晴明歪了歪頭,顯然真的是不知道燕南行為何突然如此。「小僧怎一個字都聽不懂。」
一股怒火從中燃起,用著足以燎原氣勢吞噬著燕南行的理智。他道:「你方才超渡的人之中,不僅有你死去的師兄,更有奪他之命的兇手!」
超渡,為助有情眾生離苦得樂,幫亡者祈求冥福的儀式。正因如此,燕南行才不明白,若只為已故師兄超渡也就算了,為何要連可惡的狼牙軍也……其中,更是有殺害他師兄的兇手。
「難道在你面前看來,他們都是一樣,皆為眾生嗎?」燕南行質問著,出口的話語如同利刃,不僅朝著晴明,也一道道割著他的心窩。
對於王不空這番作為,他只是不解,可今日見到晴明這般,他卻又多出一種名為心疼的心緒。可說到底,他也不知道心疼的到底是眼前這沒心沒肺的小和尚,還是他自己!
面對難得激動的燕南行,晴明倒顯得平靜許多。他淡然道:「不論他們身前有何作為,死後皆是一縷亡魂,而小僧不過是助他們早日達到涅槃,何錯之有?」
是啊,晴明究竟有何錯?他只是履行了他身為出家人的義務,助了他師兄,也助了所有人,他究竟有何錯?
燕南行笑了笑,然而,出口的語句如同刺骨寒冰,「不,你沒錯。錯的是我,我沒斷離一切五蘊虛妄,這才感情用事了。」
他跨步走過晴明身邊,用著比初見還陌生的口吻說道:「對不住了。」
接著,便自顧自地離去。如暴風狂雪過後,留下一片寂靜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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