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 - 33 | Penana

汽油味是劉詩第一個聞到的味道，眼前被白霧遮蓋住，但不難知道一直有人從她身邊跑過，劉詩四處張望，突然一聲槍聲破開白霧的面紗，緊接著尖叫聲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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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尖叫的人數越來越多，劉詩恰好就站在馬路線中央，聽槍聲來源是位在右前方的一家銀行，劉詩注意那方向的任何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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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有三名黑衣人頭戴黑布，只露出一雙眼，三人手上各拿著一包黑袋子，其中兩人拿著槍，一前一後站著，等確定錢都裝上車後才快速上車離開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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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廂型車從劉詩眼前逆行呼嘯而過，迎面駛過來的是一台白色轎車，白色轎車眼疾手快轉動方向盤閃到一旁車道上，但黑色廂型車卻跟著加速轉換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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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白色轎車閃避不及被大力撞上，車身受到衝擊飛出一段翻滾三圈停下，停下的黑色廂型車再次調整好車身，車頭對準已經在冒煙的白色轎車，踩下油門再次撞擊無反抗能力的那抹殘破白色，然後趁著眾人反應過來前快速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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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起初沒有反應過來，等從破碎的車窗裡看見奄奄一息的父母時，她才恍然明白這是父母的死亡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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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虛軟著腿推開聚集在事故周圍的人，趴跪到車窗旁，焦急喊著：「爸爸媽媽！我、我現在就救你們出來，你們、撐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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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丟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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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話剛落下便察覺到一旁有人靠近，抬頭望過去看到明顯年輕一些的黃謹榮，他穿著簡便的服裝，選了個視線死角，看似溫柔小心地檢查傷者傷口，實則只有靠的最近的劉詩清楚，他的手勁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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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震驚地看向黃謹榮，連嘴都忘了閉，她聽到黃謹榮低聲威脅道：「東西呢？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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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給……」劉秋費力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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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謹榮咬緊腮幫子，用力丟開劉秋的臉，站起身出去和在外圍觀的群眾說明：「我是檢察官，傷者目前的狀況不樂觀，麻煩一個人叫救護車，也不要靠近現場。」黃謹榮出示證明以表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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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沒來得及細看車內又傳來些聲響，她下意識看過去，只見劉秋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串鈴鐺，有些年代，九個鈴鐺的造型也有些特殊，上面刻有不同的情緒，劉詩只能分辨出喜怒哀樂，剩下的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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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秋顫著手把鈴鐺的尾部放進已經奄奄一息的妻子手裡，咳著血堅持道：「必須將擺渡鈴……換個，咳、咳、地方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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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茹靜忍著疼痛開始和劉秋一起用劉詩聽不懂的語言念一串但應該是咒文的句子，唸著唸著擺渡鈴開始吸收兩人流出來的血，這過程很快，大概花不到十秒鐘的時間便收集了有一顆排球大小的血球，血球的血量超出負荷直接炸裂，車內兩人被噴濺的血滴沾滿臉，而擺渡鈴已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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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沒有結束，劉秋把塞在衣服下的項鍊拉出來，項鍊是一個簡單的黃龍玉墜，劉詩記得她還小時常常把玩，父親更會揉著她的頭，滿眼盡是溫柔道：「這玉墜以後是小詩的，別摔壞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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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劉秋卻說：「茹靜，把這……銷毀，不要……讓他們……找到小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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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時間很緊迫，因為黃謹榮已經在往回走，且面色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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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茹靜就算受傷動作卻也出奇地快，等黃謹榮蹲回車窗前那玉墜早已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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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謹榮手探進車窗抓住劉秋的衣領，咬牙問：「擺渡鈴在哪裡？說了我可以放過你們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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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秋聽聞卻嗤笑出聲，難得能講完一句話還不喘：「你也會怕？你總有一天會遭受天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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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活路偏不走，那就廢話別多說了。」黃謹榮不多做糾纏，直接畫一個歪七扭八的圖型，剛成形劉秋和顏茹靜身形猛地一頓，雙眼緊閉嘴巴張開，劉詩看到有白色裊裊煙霧從嘴巴裡飄出來，還沒來得及飄走便被黃謹榮裝進透明玻璃瓶裡，車內兩人已經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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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謹榮一臉無事地把瓶子裝好帶走，救護車和警車趕來時他甚至走過去亮出身分，直接接手這車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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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整個戲的劉詩木然地看著雙眼緊閉的雙親，但她知道她在發抖，雙腿顫顫巍巍站起來，雖然隱隱約約有猜測到，但當真相擺在眼前時還是覺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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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真相來得晚，也可笑她相信兇手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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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看著黃謹榮的背影閉眼呼出一口氣，再次睜開眼時看見的是自家的天花板，發呆了幾分鐘才在想自己為什麼會在臥室裡，她明明記得是在走廊上昏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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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劉詩思緒還在渙散時，臥室房門被輕輕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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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賀書翔的聲音一出現劉詩直接從床上彈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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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書翔卻淡定許多，他自然地把手覆在劉詩的額頭上，估摸溫度沒問題後勾起嘴角道：「燒退了，起床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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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過於溫馨的對話讓劉詩恍了神，一時之間沒有答話，賀書翔察覺蹙眉靠近，兩人間的距離瞬間拉近，劉詩不自覺屏住呼吸，賀書翔視線掃過劉詩的唇，喉結緩慢地滾動一下，語氣沉沉問：「還沒清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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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眨眨眼，突然反應過來推開賀書翔，兩人的距離大幅拉開，劉詩困惑問：「你是怎麼進到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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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沒鎖。」賀書翔把劉詩從被子裡拉出來，垂眸見劉詩依舊沒緩過神來，無奈嘆一口氣，直接攬住劉詩纖細的腰肢把人提出臥房到餐桌前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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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看桌上擺滿簡單的清粥小菜，視線下移找到已經吃完飯在舔毛的紅蜜，再看向透過窗簾照射進來的光束，意識到現在是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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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早上！」她昨天八點多回到家的，再次醒來竟然是隔天六點，劉詩感到一絲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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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有很多事還沒安排好，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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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詩，先吃飯。」賀書翔見劉詩懨懨的神情，出聲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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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要吃呢。」劉詩掩下焦慮，抬起頭朝賀書翔露出笑容，然後自然的開啟別的話題，「這些你是去哪裡買的，我記得我家附近沒賣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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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弄的。」賀書翔見劉詩恢復活力稍稍放下心，勾起嘴角問：「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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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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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非常簡單的早餐，但劉詩是真的很喜歡，簡單卻有說不清的溫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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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劉詩吃完最後一口飯，此時她鬆懈的神經又突然繃緊，氣氛太好她都忘了問一件事，「所以你來我家做什麼？不會是出什麼差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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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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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怪異地瞥賀書翔一眼，「我哪裡知道？難不成您良心發現，願意給我這小記者透露些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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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書翔聞言臉一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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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就不是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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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沒得到答案也不在乎，反正看起來沒什麼急事，她把餐盤放進水槽裡後對著賀書翔道：「感謝你的早餐，時間也不早了，快去上班吧。」說著就要進房間換衣服，經過賀書翔時手腕卻被輕輕拉住往他方向拉，順著力道劉詩站定在賀書翔的兩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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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劉詩垂眸看賀書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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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書翔一時沒有答話，只是用手不斷揉捏著劉詩的手指，在劉詩的耐性快要被磨平時，他抬起頭緩緩道：「我們試著喜歡這世界，好不好？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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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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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兩人重逢的短短三月時間裡，賀書翔已經見過兩次劉詩虛弱的樣子，這次更是連門都沒鎖，如果遇到危險這後果連他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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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的狀態不太好，他也知道劉詩有過不好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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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反覆想過，他該用什麼身分立場來對她說那段話，似乎……也沒什麼身分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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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碰面他隱隱約約察覺到劉詩在做一些打算，不管那些打算是什麼，他都只想要劉詩好好的，她想要什麼他都支持，只要她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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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書翔這副大狗狗委屈又祈求的眼神差點讓劉詩沒招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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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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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在內心嘆一口氣，她有這麼不讓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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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雙手捧起賀書翔的臉，彎下腰主動靠近他，和他視線平齊，「當初說要重新追我時不是很自信，現在反而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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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書翔把手覆在劉詩手背上，褐色淺瞳裡星光點點，聞言似有絲期盼地看著劉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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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吧，我立志活到八十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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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笑得很燦爛，這笑容是兩人重逢以來賀書翔見過最美的，他不自覺跟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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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很神奇地被安撫好，就算被劉詩趕出門上班心情也沒有受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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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陽和沈雋站在檢察署外的投飲料機，見到賀書翔經過他們時的第一反應是彼此互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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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案情有進展？他心情看起來不錯。」雖然賀書翔的表情依舊和平常冷淡的樣子一樣，但沈雋就是覺得今天賀書翔身邊的冰渣消融了一些，搞什麼？冬天結束準備迎接春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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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案情有進展他也不會這樣。」王重陽開始客觀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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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為什麼？總不會是阿春生小孩他高興吧，這還真看不出他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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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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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貓，是隻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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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陽覺得應該不是因為野貓小春生孩子才這樣，但是他不說，他默默把空飲料瓶丟掉，拿起放在一旁的文件袋走進辦公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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