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 - 41 | Penana

眾人在昆明一帶出發，到達的第一站卻各不相同，劉諲抽到的第一站是眉山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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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花了些時日騎馬抵達眉山郡，找一家客棧修整沒多久便攤開輿圖，她生長的地方年年多雨，曾聽聞國土西北方有所謂的沙漠，她想去那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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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眉山郡附近晃一晃，發現周圍氣息很乾淨，劉諲便回住宿的地方洗漱安頓，隔天早早起床出發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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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才剛過晌午便途遇暴雨，劉諲只能在人煙稀少的山道上找尋能避雨的地方，所幸在不遠處有一家佛寺，就隱藏在竹林裡，劉諲差點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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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馬敲響緊閉的大門，來開門的是穿著黃褐色袈裟的年輕僧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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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經此處突遇暴雨，能否借此地暫避？」劉諲在門開的一剎那就察覺到從裡面散發出的一絲異樣，她面容鎮定地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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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有不便，不若這傘借施主一用，站在這暫避一會。」僧侶面露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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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也很為難，「可這雨一時不會停，在這會淋濕衣裙，要是生病了會耽誤接下來的行程，能否行個方便，我不會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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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侶看一眼天色，不經意間瞥到劉諲脖上的玉墜，頓一下道：「那施主跟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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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跟在僧侶身後進入佛寺裡，佛寺內部是回字構造，中間鏤空沒有屋簷，雨水正肆無忌憚砸下來，濺濕了迴廊周圍，明顯內部狀況也沒好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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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起被濺濕的地板，更讓人在意的是一群僧侶站在中央淋雨的場面，劉諲忍不住好奇問：「是打擾到你們修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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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侶把劉諲帶進一間客房後，微微苦笑搖頭回道：「非也，只是慧德住持恐怕要圓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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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慧德大師還年輕。」五十來歲好像，離圓寂還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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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侶眼裡閃過哀傷，「自上月以來，慧德住持突然陷入沉睡，他似乎在夢魘中，偶爾會發出痛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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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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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方法都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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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昏睡前可有去過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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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侶急道：「月前有臨城的村民來求助住持，那一帶不知道為什麼，不分大小老少皆有人陷入昏睡，住持去過一趟回來就也變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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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都沉默下來，劉諲瞧僧侶不安的樣子，勾唇一笑，清麗的面容變得明媚起來，僧侶慌張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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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出自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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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配戴的黃龍玉墜是苗湘劉氏的象徵。」上面的紋路不是隨便的工匠能仿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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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侶朝劉諲鄭重一拜，「貧僧海納，望施主能救住持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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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在心裡琢磨片刻，點點頭道：「既然你們借我避雨，那我就跟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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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納內心一喜，趕緊領著劉諲到他們平常打坐的地方，就是剛剛一群僧侶站的地方，方才人太多視線不清，竟沒發現慧德住持就在正中央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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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舉著傘蹲在慧德住持面前，只見他緊閉雙眼，任憑雨水打在身上也毫無反應，要不是還能看到胸膛的起伏，真會以為他已圓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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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觀氣色，蒼白如雪，眼下烏青，唇角乾裂，也已經快到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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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德住持去的村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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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雨停時已過申時，海納牽了一匹馬過來，「陳家莊，騎馬不過三刻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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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把玉墜藏進衣服下，翻身上馬，「能在日落前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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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官道上縱馬急奔，抵達陳家莊也只花了兩刻多鐘的時間。一下馬立即能察覺到整個村莊都死氣沉沉的，就算能看到有人在進出，也依舊毫無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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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面色如常走進去，裡面正在清掃的婦人認得海納，她丟下掃帚跑過去擋在他面前，撲通一個跪下，淒聲喊道：「大師，救救我兒吧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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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腳步一頓，婦人已經開始磕頭，海納慌慌張張地去扶，「施主這是做甚！貧僧只不過是小僧侶，幫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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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停在原地看這一小場戲，唇角剛頗有興致地勾起，一陣風迎面朝她吹來，勾起的唇角瞬間拉平，她動作又快又急地轉過身，一雙美眸瞪大，厲聲低問：「你們幹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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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被海納拉起來的婦人剛擦乾眼淚，突然被劉諲這一問，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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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一幕哀號求救的場景不斷朝劉諲腦海內襲來，她暈眩一陣險些跌倒，「亂葬崗在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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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根本不需要婦人回答，她拉過一臉呆樣的海納朝亂葬崗的方向疾奔，等到達亂葬崗，滿天的煙幕伴隨紙錢在空中亂飛，火勢已經開始蔓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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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走水的村民住戶開始喊人抬水滅火，劉諲抓取一張飛到她面前的銀色符籙，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被燒掉一半，但依舊能看出是淨化的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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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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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然是怨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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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納看不出來，急著滅火的村民也看不出來，但是劉諲能看到那些，或站或坐或爬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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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們形容枯槁，身體沒一處完整，起初祂們眼神空洞地看著四周的火光，直到有符籙隨風貼到祂們身上，祂們才發出痛苦的尖叫聲，直灌劉諲的耳膜，劉諲臉色煞白退出幾步遠，手扶在牆壁上等耳鳴過去，誰知這面牆的屋子內跟著傳出淒厲的喊聲：「兒啊，你這是怎麼了，別嚇你娘了，求你快醒過來啊！」以這為起點，周遭開始傳出大同小異的呼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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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先給自己下了隔絕影響的符咒，才重新回到亂葬崗，她避開那些逐步朝村民接近的鬼魂，找到站在火勢中心掐著銀色符籙的男子，見他還要再用新符籙，劉諲幾步過去一把搶過男子手上的符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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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眸睜圓，怒問道：「你這是在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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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寒涼的狹長眼眸掃一眼劉諲，沒回答，而是又拿出新符準備使用，銀符被發動，燒出銀色火焰，男子放開燒起來的符，讓它隨風飄散，卻沒想到眼前伸過一隻素淨的小手，小手抓住銀符，將還沒發動完全的的符硬生生掐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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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這才正眼看向劉諲，他先是看她的手，再看向她的人，冷靜沉聲問：「姑娘為何阻撓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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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幹什麼？」劉諲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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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才是在做什麼？」男子看向劉諲身後，復又道：「這些惡靈已經傷害到此地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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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挑眉，頓覺沒好氣，「公子可知這些惡靈為何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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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緣由，既是惡靈便要剷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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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子不如將此地居民也一併剷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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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聽出劉諲言語裡的嘲諷，垂眸看向她，正巧看到一隻少了一截食指的手，欲往劉諲的腳踝抓，男子還來不及提醒，劉諲突然向後一步，直接將腳踝送入那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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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如遭電擊一般，渾身一抖，直直向後倒去，闔眼前她甚至看到男子朝她伸出救援的手，但她來不及抓便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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