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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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棟平凡無奇的大樓,四樓的套房裡,一個面容慌張、神情憔悴的男人,坐在漆黑客廳裡的一張檜木椅上,那是他和女朋友一起去挑選的傢俱。
夕陽剛過,艷麗的橘紅光穿過綠色紡紗窗簾,透進毫無生氣的客廳,光源對比十分明顯,那絕美的畫面,美不勝收,但僅止於幾分鐘的時間而已。
男人不停啜泣著,全身發抖的縮在椅子上,儘管他強迫自己停止控制不住的顫抖,卻仍然沒法無視這背後令人害怕的事實。
低頭的男人,忽然驚覺自己的白色襯衫,染上鮮紅的血漬,嚇的他整個人彈起椅子。事實上他是從此刻才開始感到害怕,剛剛發生的一切,是在毫無意識情況下做的,腦袋裡想些什麼,完全沒有印象。等到回神之後,才知道鑄下大錯。
男人不斷用手試著擦掉衣服上的血漬,赫然發現還有個手印在上面,雖不清晰但仍讓人感到害怕。不管男人如何用力擦拭,怎麼樣就是擦不掉,那猶如潑墨狀的鮮血,像是烙印在上頭一樣,弄都弄不掉。尤其是血手印,彷彿纏著男人般,看似死都不肯放手。
「對……我沒有錯……我絕對沒有錯……」喃喃自語著,男人開始大笑,但隨後又難過的哭了出來,那近乎歇斯底里的行徑,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
接著他瘋狂的加大動作,想要把鮮血給完全擦乾淨,但他發現,越是想擦掉,那血漬就變的越鮮豔,並且擴散到其它沒有沾到的地方,彷彿有生命似的流動,活了起來。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男人哭喪著臉,持續擦著血漬,他看著沾滿血痕的雙手,本以為是沾到衣服上的血所致,但仔細一看才發現早已乾掉許久。雙手那令人恐懼的豔紅,是稍早之前染上的。
男人變的更加驚慌,全身劇烈發抖,像是在害怕甚麼一樣慌亂脫去上衣。
對,男人脫去的正是恐懼,那並不一定是有形的物體,而是更深層的意念。事情演變至今,是他始料未及的。
斗大的汗珠和淚水,混雜成一起,加上皺眉的糾結表情,使原本俊俏的臉蛋,變的狼狽至極。
「你怎麼了?」忽然,聲音從背後傳來,那只是個女人的聲音,卻讓男人渾身一震。
男人顫抖著,回頭查看,並沒有任何人在背後。
「你怎麼了?」
相同的聲音於耳邊再次響起,實在太清楚了。男人慌張的朝出聲方向看去,依然空無一人。
「我並沒有怪你啊。」這次聲音從另一邊的浴室裡傳出,男人看向浴室,他其實並不想這麼做,但就是不由自主。
靠近浴室門口前,有一把沾滿血的水果刀,它牽連著男人衣服上同樣的鮮血,拖著長長一道血痕連結到浴室裡。
以深白色調構成的浴室,現已被大量的鮮血所染上,磁磚地板上的紅,彷彿才剛潑灑上去一樣。不只如此,就連牆壁、簾子、洗手台都有血漬,令人害怕的鮮血像是在畫圖一般,整個浴室呈現出猶如地獄似的場景、惡魔的塗鴉繪本。
浴缸裡,已滿是血海,而且裡頭還躺著一具裸體的女性屍體。女人歪著頭,靠在浴缸的邊邊,睜大眼睛,剛好與男人的視線相交。
男人見狀,簡直崩潰了,他的雙腿不受控制而跪,遮著耳朵大喊:「妳怎麼可能沒有怪我!我剝奪了妳的一切,妳怎麼可能不怪我!」
他不斷狂吼著,對著空氣咆哮,他以為這樣做,就能完完全全的脫離眼前這無法接受的事實,但實際上,他根本無法逃避,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
是的,男人殺了躺在浴缸的女人,沒有預警的奪走她剩餘的時間,讓一個無辜的靈魂,消失在這世界上。
男人的叫聲毫無規律可言,精神狀況已達到緊繃,吼叫後沒多久,慢慢冷靜下來,他開始覺得胸口疼痛、鬱悶,像是有東西撕開他的胸膛、扯破他所有器官,甚至都快沒呼吸了。他不停喘氣著,猛吞下口腔內的唾液,頓時都覺得發臭。
害怕的男人,緩緩抬起頭,再次看向他曾經深愛過的女人。在浴室裡,那個宛若娃娃般沒有生氣的女人,依然瞪大著眼睛,直視男人。
像是在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從男人的眼中,感覺到無盡的難過,儘管他哭了幾十遍、流下幾百、幾千滴眼淚,仍感受不到解脫。他一輩子都沒辦法得到原諒,在親手結束掉另外一個人的生命時,他的靈魂,也隨之變成一種罪。
「我愛你。」女人的聲音又響起,但她仍然躺在浴缸裡,這是幻覺?亦或是真實?男人已經完全搞不清楚。
這句將思念、愛意表露無遺的三個字,真真切切傳進男人的心裡,他原本冰冷的內心,頓時灑下一片溫暖的雪花,使他不禁感動。
溫熱的淚水滑落臉頰,但這次並不是難過及恐懼的混合液,而是被女人的話所打動。
男人低下頭,啜泣道:「對不起……因為我太愛妳了……」
語畢,他起身衝往窗戶,接著跳樓身亡。
沒有任何害怕,已經沒有必要。
因為,那些情感只不過都是靈魂的神經罷了,擁有它們,人才能感覺的到自己真正活在這個世上。
但生命消逝後,什麼都沒有了。
「對不起……因為我太愛妳了……」這是男人死前不斷重複的一句話,但是這句話,已經不具任何意義……1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B6bp0y0X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