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鋼刀脫手的同時,左手已竄出去拿大鬍子的腳腕,接著又急轉右手,去抓他的小腿,雙手合力抱住他的一腳,扭腰使勁,用力一拉,將大鬍子整個人凌空甩了半圈,摔在地上。
小六身姿微低,正要去拾鋼刀, 大鬍子忽地勾腿一掃,小六被拐翻在地,不待起身,就見大鬍子斜撲去搶那鋼刀,當即挺腰出腳,雙腿如剪子般夾住大鬍子的上軀,用勁一翻,將大鬍子掀翻在腳下,雙腿使勁將他牢牢壓制,同時上身挪動,伸手要去摸鋼刀。
大鬍子見狀,直接反腿一勾,盤住小六身子,往旁一滾數圈,小六手才剛摸到刀柄,來不及握住,就被架著滾出數丈,一時暈頭轉向,不辨南北。
大鬍子迅速爬起,才剛壓坐到小六肚子上,就見小六右手卻探入懷中,心下一凜,當即機警的一手推住他的手肘,不讓他抽出,身軀也如巨石般壓制上去。另一手用勁握拳,曲起拇指,就往他太陽穴敲去。小六右手緊握懷中匕首,卻被壓的拔不出來,正想左手去掐大鬍子,就感到勁風襲近要害,忙伸手去擋,勉強擒住大鬍子手腕,緊緊拿住。
兩人身陷草地中,緊貼著扭打,四手相連,互相牽制,手下都不敢絲毫放鬆,只是拼命扭動掙扎,不時以肩頭、手肘,額部往對方身上招呼。大鬍子實怕受傷,打定主意不讓小六抽出刀來,乾脆整個人趴到小六身上,以全身之力將他右手壓住,同時扭動手腕,施以巧勁,抽出被擒住拳頭。
小六一下沒抓牢,感覺對方一手脫困,自己仍被牢牢壓在身下,情急之間竟轉頭去咬大鬍子的耳朵。大鬍子爬上高位多年,離一線死鬥已經很遠,打的大都是點到為止的以武會友,即便是幫戰拚搏,也是體面的金戈鐵馬,比武拆招,哪料到有這麼無賴的,當即壓著小六的手肘直起上身,背脊卻馬上被小六曲起膝蓋連踢數腳,大鬍子痛的齜牙咧嘴,索性左手抓住小六的肩頭,將他拉起來狠狠往地上砸,連砸數下。
小六後腦連番砸地,當場眼冒金星,鼻子也滲出鮮血。恍然間卻如有神助的機靈一扭,雙腳一曲,兩腿自大鬍子背後倏地抽到他身前,大腿往他胸膛用力一撞,將他壓倒,同時順勢坐起,兩腳在大鬍子頭部兩側的地面一蹲一躍,滾出數呎。
大鬍子立即一個打挺起身,正欲再攻,卻見少年轉過身來,手裡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寒光閃爍。大鬍子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當即停下腳步,轉攻為守,凝神戒備。小六一手抹去一臉鼻血,手裡匕首指著大鬍子,裂嘴森森冷笑。
這麼一番肉搏下來,兩人都是一身泥濘狼狽,只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炯炯發亮,死死盯著對方,不時游移進退,以兩步之遙對峙。不遠處的客棧傳來嘈雜轟鬧,兩人無暇理會,只是緊盯對方的步伐神態,就怕一個閃神著了對手的道。
小六晃著匕首,幾番調整刀路,舉招不定,卻是一心向戰,心無旁鶩的尋找著進攻契機。大鬍子看在眼裡,不緊不慢的挪移周旋,看似鎮定自若,以逸待勞,心下卻是惴惴不安。他有所顧慮,一是怕受傷,被人落井下石。二是怕拖延,被人趁亂圍攻。三來,他還想著很多事,比如他的職務,柯幫主當前的想法,幫會的處境。思緒繁亂,戰意渙散。
忽然,一陣馬蹄傳來,聽上去是一騎人馬由遠奔近,大鬍子心神一凜,小六趁隙一個箭步,向他面門刺來。大鬍子暗暗叫好,低身一避,同時雙手並出,扭住小六右手,正想將其扭斷,卻突然感覺胸前風湧,下顎微涼,趕緊仰頭閃避,只見小六左爪下勾而上,倏地從他臉前竄過,抓下他一把假鬍子。
小六這爪是衝大鬍子咽喉去的,一擊不中,索性五指攤開,用力往大鬍子臉上拍去。大鬍子已知小六出招全在快,但內功實不怎樣,手無寸鐵就沒啥好怕的,當下也不閃避,只是大喝一聲,下巴微低,以堅硬的前額抵擋大部分掌力,同時抓著小六的右手往後一躺,小六重心不穩的被扯撲向前,大鬍子順勢抬腳往小六腰間一踢,將小六被凌空踢飛。
小六敏捷的在空中一翻,穩穩落地,只是手中匕首已不知去向。卻見大鬍子已舉著方才奪來的匕首,迎向飛馳而來的黑影。他不管來人是誰,一躍而起,匕首刺出,刺向來人面門,同時左手出掌,伸向來人胸口,意欲將人逼退,順勢提韁奪馬。
馬上那團黑影卻是飛馳不減,只是身形一動,閃過刺來的匕首,同時抬手一晃,往拍來左掌手腕輕巧一推,大鬍子頓時感到一股柔和渾厚的內力,將他推出數丈。
大鬍子大為吃驚,僅僅一瞬交手,就知馬上這人內功雄渾深厚,招式精妙爽利,絕不是普通的綠林之輩,更不是他石刻幫中人,是真真正正的殺手,功夫遠勝於他的殺手。只是不知為何這人實力明明可以將他一擊斃殺,出手卻有所保留 ?
大鬍子運氣吐納,身形已在半空中穩住,卻面色慘白,驚駭不已。在月色下,他看清了馬上那人的臉,卻又看不清那人的臉。那人滿臉鮮血,全身血汙,黑血好似一張墨黑的披風,壟罩全身,將他壟作一團黑影。那人的眼睛卻很亮,如黑夜中的明珠,熠熠生輝,綻放綠光。
在這種非常時刻,一個滿身是血的高手出現在此,卻不是來殺自己的,又是如何 ? 大鬍子恍然意識到,一個可怖的事情發生了,或是已經發生了。正驚駭之際,背後一抹刀風襲來,大鬍子條件反射的執匕首往背後一擋,卻聽察一聲,匕首迎刃而斷,刀鋒夾迅猛之勢朝他肩頭劈來。
原來是小六,不知何時已拾回鋼刀,正一臉陰鬱的等在他身後。大鬍子身子尚未落地,全身一股不由自主的勁往刀口上撞,如飛蛾撲火,逃無可逃。他這才意識到,那馬背上的浴血高手,看似心平氣和的這樣一推,實是把自己推向少年的刀口。少年寶刀削鐵如泥,難以抵擋,自己又身不由己,無法閃避,只怕一條手臂就要葬送在此。
大鬍子面露苦笑,失了這手,等他的只會是黃執事那般結局,還不如就此殉職,落個輕鬆清淨。 不過殺手既是衝他而來,那也代表柯幫主仍安全無恙。大鬍子略感寬慰,心道 : 「我這職務也算圓滿了。」當即身子後仰,以頸向刀刃撞去,閉目待死。
小六暗暗心驚:「怎麼進了星雨樓,人人都自己往他刀口撞?」手下仍是刀勢不減,眼看就要見血。忽見一道閃光極速射來,錚的一聲,砸到鋼刀上,小六刀身一歪,整個人也如遭重擊般向旁斜去。
小六踉了幾步,才穩住身子,只見刀刃上竟嵌了顆核桃大的鏤空小球。小六從沒見過這種暗器,更不知這是富貴人家才把玩的薰球,只道這小小飾物般的東西,竟能將自己的鋼刀盪開,嵌進寶刀刀身,可見投擲之人的內功之高,手勁之妙,心下駭然。
清風徐徐送來一道如絲竹雅樂般優美的聲音:「柯幫主已死,各位請就此停手。」
小六循聲望去,只見幾丈遠的一棵大樹上,竟不知何時立了一個翩翩公子,那人眉目如畫,身姿飄然,月光朦朧的籠罩在他身上,似雲似霧,恍若一團仙氣。竟是個光芒護體的江湖名流。
小六渾身一顫,驟然清醒。不待反應,卻見落地一旁的大鬍子突然身子一軟,跪倒在地,喉嚨發出一種似野獸般的低鳴,似中毒,又似發病,但自己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小六驚駭不已,正欲脫身,忽然身子一輕,被那馳馬奔近的浴血高手一把拎上坐騎,絕塵而去。
小六勉強在飛馳的馬背上坐穩,就聽前邊那浴血人說道:「抱歉讓你久等了,遇到點小問題,不過解決了。」
小六抬頭,只見唐承又雖是一身血汙,但面色如常,不見疲態,心下稍安,嘴上還是禮貌性問道:「你受傷了?」
「沒有。」唐承又問:「你呢?」
「沒有。」
「很好。」唐承又露出安心的微笑。
小六稍稍冷靜下來,暗悔跟大鬍子替身較勁,幾番後怕,問道:「剛剛那個......可是江湖風雲冊上的江湖名流 ? 」
「沒錯,是柯悅城找來的江湖友人。」
小六驚道 : 「你和他交手了 ? 」
「那倒沒有,我也不知他來幹嘛的。倒是那柯悅城煩的很。」唐承又語氣平淡,但難掩厭惡之情,蹙眉道:「囉哩巴嗦,花裡胡哨的,浪費我的時間。」
小六瞪亮眼睛,對其中很是好奇,但見唐承又面露不喜,只好忍著不問。轉眼間兩人一騎已穿過樹林,繞回山道,回頭往野店的方向奔去。一路上不時與稀稀落落的倉皇人馬擦肩而過,看不出是哪方陣營的,但彼此都不做留意,各自奔散。馳近野店,隱隱聽到遠處有人聲喊道:「走水啦! 」
只見客棧不知何時燃起了熊熊焰火,濃煙竄天,一群黑點般的人影忙忙碌碌的救火,看不清是哪方人影,又似兩方都有,但有個跪在地上捶胸痛嚎的人影,小六認的清楚,是明掌櫃。
小六看的不忍,問道:「你放火燒人客棧幹嘛?」
唐承又說道:「我哪有燒人客棧。」
小六仔細回想,惶惶道:「該不會是我在人庭院搗翻火盆害的吧」
唐承又面色不改 :「想太多,你也砸破一堆水缸,也沒見淹水阿。」
小六愣住,這話邏輯上很不通,但知是寬慰,著實舒了一口氣,畢竟只要前輩覺得沒事,那就算火是他放的,也沒啥要緊。眼下兩人有志一同的覺得不要晃到明掌櫃跟前比較好,便只是在野店前勒定,小六手腳麻立的把皮甲護具卸下,連著鑲著薰球的寶刀,一起放回野店大堂。
野店這會空無一人,大概都跑去客棧那邊幫忙救火了,唐承又繞了一圈,也不見兩人馬匹,想是混亂中被人牽走了,便不再耽擱,拉了小六再次上馬,說道 : 「先借這馬回去吧,回頭再還。」
小六問道:「那我們的馬怎麼辦?」
「沒事,跟這案子一起核銷,再申請就好。」唐承又不以為意的道:「你那馬什麼品種歲數,我連你的一塊寫了,可以開條子讓你再跟龍套門要一匹來。」
小六想了想,說道:「我用我的馬跟明掌櫃暫時換了這匹,回頭再與他換回來就行,若是我的跑馬了,那這匹應該就算是我的吧 ? 」原來小六這會已認得這馬就是明掌櫃借自己的壞脾氣,想到兩人馬剛剛一同胡鬧衝撞的過命交情,說要還回去,難免心生不捨,尋思著生個名頭把馬留下來。至於師兄贈的馬,反正也相處不多沒啥感情,丟了就丟了,牽新馬還不如留著這匹壞脾氣。
唐承又不知其故,只道是小六與明掌櫃的事,便道 : 「合理,這樣也省一樁。」
說著兩人一騎奔出數里,已近桃城。小六遠遠見到幾個城門守衛的影子,想兩人一身黑泥血汙,便說道:「我們這一身血的,不會引起甚麼不必要的麻煩吧?」
「管他的,黑不溜秋的,誰知是屎是血。」唐承又見小六一身淤泥,回的嘴快,但低頭見自己一身血黑,似乎真有點說不過去,便道:「要不你分點泥給我?」
小六挑眉,隱隱覺得這麼處理有些不著調,但還是依言刮起手上衣上的淤泥,聚攏在掌上,一點點往唐承又身上撲,小六做的認真仔細,但效果實不怎地,也就表面功夫,意思意思。唐承又卻是很滿意,他已習慣各種問題就是在有理有據的細節上解決,反正只要有道理,有證據,什麼問題都能說的通,說的圓。
奔近城門,兩個守衛懶洋洋的斜在門前,見這一騎黑漆麻烏的人馬,都蹙起眉頭,遠遠喝問,唐承又不發一言,只是亮出一只腰排,那守衛看了一眼,當即不再多言,掩著鼻子,開了個小門,兩人順利通過,之後出城亦是如此。
小六訝異問到:「那是甚麼,這麼厲害 ?」
唐承又道:「就星雨樓的腰牌,你沒有嗎?」
小六茫然搖頭,唐承又又問:「任翩翩沒有給你?」
「我連他的面都還沒見上呢。」
唐承又笑道:「等你完成報到手續,他會給你的,理論上大家都有。」說著,唐承又將腰牌交給小六細看,只見是個白底青的翡翠玉牌,一面刻了「星雨樓」,另一面刻了「唐承又」,牌角流蘇還掛了兩個豆大的玉珠,雖然形式簡單,但看著也造價不菲,小六不禁暗暗咋舌,將腰牌遞還,說道 : 「這星雨樓腰牌也太……貴重了,豈不是很不方便。」
「不貴重怎麼顯擺。」唐承又將腰牌收妥,嗤笑道:「拿出來給人看的東西,都要顯擺,管他方不方便。星雨樓就這路數,你待久就知道了。」
「那弄壞了怎麼辦。」小六想起自己方才還在跟人滾地肉搏,要是身上戴著這麼一塊玉牌,別說肉搏了,連地都不敢滾。難道這就是高手的秘訣,戴一身貴森森的東西,自然而然的就會隨時提心吊膽,提高警覺? 小六愈想愈覺得頭皮發麻,說道:「就是那個牌上掛的小珠子,也賠不起」
「我們的薪俸,小珠子還是賠的起的。」唐承又笑道,卻見小六笑不太出來,便寬慰道:「你不用擔心,你應該是石牌,腰牌是石製的,沒那麼容易壞。放在胸前還可以擋催心掌。」
「這還有分?」小六奇道。
「星雨樓幫眾分為金玉石木四個品質,甚麼品質,就是拿甚麼質地的牌子。」
小六問道:「這金玉石木有甚麼差別嗎?」
「沒有差別。」
「沒有差別?」小六道:「那還分甚麼品質?」
「進用管道不同吧。於上邊有差,但於我們是完全沒差的。」唐承又笑的幾分狡黠:「我們只差在接甚麼業務而以。」
小六懵懵懂懂,想流連劍怕是又省略的不知多少原故,還是別問他好,愈問愈糊塗。來日方長,自會慢慢搞懂。一路無話,不知不覺已回到星雨樓,唐承又跟小六要回了白布片,道: 「你先回去吧。我還得把案卷補齊再給你壓章,煩你明天抽空帶章過來找我。」說著不待小六回應,便舉步離去。
小六呆怔佇立,想著,回去哪 ? 壓甚麼章 ? 正楞神之際,就聽有人喊他。轉頭望去,竟是尹鋒。原來尹鋒一直等著小六,等到深夜,便窩到角落打盹,聽見馬蹄聲才轉出來,見小六一身泥濘,大吃一驚。趕緊將人領回房舍,火急火燎的給他燒熱水淨身,一面抱怨道 : 「怎麼去那麼久 ? 恆山堂說明天一早要去報到,咱倆這會大概又沒得睡了。你們是去哪了?」
小六奔波一天,方才還不覺得累,這會沾了熱水,疲倦感襲捲而來,眼皮愈發沉重,迷迷糊糊說道 : 「去了很多地方,去桃城,去林口山。」
「林口山? 也跑太遠了,但也不至於這麼晚才回來吧。」
因為流連劍中途還跑去睡覺,小六半夢半醒的心裡吐槽,但也不敢說,只覺得愈發昏沉,草草的洗淨了身子,直接趴到床上睡了過去。耳畔隱約聽見尹鋒叨念著擦頭髮之類的,卻再也沒能回應。
次日一早,尹六二人是被闕爽爽叫醒的。一個大姑娘突然出現在兩男人房裡,可把他倆嚇的不輕。闕爽爽卻是不覺,興致勃勃的直問: 「你們昨天去迅風堂見到各大香主了? 還跟流連劍跑案卷去了? 都去了哪裡 ? 流連劍厲不厲害 ?」
一下子這麼多問題,小六怔怔的不知從何回答,卻是尹鋒驚叫一聲跳起來,一面穿鞋一面急道 : 「現在甚麼時辰了?」
「你不用忙,任師姐臨時又被叫去開會了,胡來大哥讓我來跟你們說,早上就先別去堂上等了,在此候著就好。」闕爽爽笑道: 「快跟我說說,你們昨天都幹啥去了 ! 有啥好玩的 !」
尹鋒鬆了口氣,坐回床畔,大大咧咧道:「別說了,胡大哥說,既然滿月居要人手,讓我又去幫忙了。到那邊也沒人理我,又是呆坐到晚上,才有人領我來房舍安置行李。我想小六跟流連劍出去,不知房舍在哪,只好在門口等他,結果一等等到三更半夜。一整天就是發呆枯等,哪有啥好玩的。」語畢,尹鋒往仍縮在被窩的小六一指,道:「好玩的你問他。」
闕爽爽拍手大笑:「迅風堂是出了名的不理人,沒有他們點名,人送過去他們都不要。肯定是胡大哥想把你支開,摸魚去呢。」說著,闕爽爽爬上床鋪一手把小六從被窩扯出來: 「你跟流連劍出去到半夜才回來? 快說快說,都到哪殺人了? 殺了哪些人 ?是以一敵百大戰四方? 還是出神入化潛行暗殺?」
闕爽爽興奮不已,每問一句就扯著小六搖晃一下,小六被晃得暈頭轉向,想不到這姑娘不僅輕功了得,手勁也是生猛,當下卻面紅耳赤,雖然他仍身著單衣,但難掩羞怯,只好嚅囁:「姑娘,你這麼扯著我,我說不出來。」
闕爽爽鬆開手,小六立馬尋來外袍披上,才在姑娘的熱切期盼中,把昨夜的幾樁事給說了。闕爽爽聽的津津有味,滿臉憧憬,不禁感嘆 :「這星雨樓養這麼多人,不就是靠迅風堂的殺手在賺錢嗎 ? 這星雨樓裡我只佩服他們。」
「怎麼,你也想加入嗎 ? 」尹鋒打趣道:「姑娘這般功夫,如果加入迅風堂,肯定也是赫赫有名的鬼見愁。」
「不不不,迅風堂殺手可不是一般人物。不是誰都可以加入的。」闕爽爽兩眼放著星光,道 : 「 他們都殺人如麻,槊血滿袖,帥的不行。天下殺手沒個能及的上他們。 」
小六回憶著流連劍昨夜滿身浴血的模樣,又濕又臭,實在想不出哪裡帥。卻是尹鋒頗不服氣的說道:「天下殺手都一般。活著的自然是殺人如麻,槊血滿袖。沒殺人沒沾血的,也不會回來讓你看見。」
「那是當然的,做殺手不多殺人,那還算殺手嗎。別說死了的沒回來的我不想看,那些不入流的,就是活跳跳的,也入不了本姑娘的眼。」闕爽爽眼波流轉,神秘兮兮的笑道:「看來我不得不與你們說說,迅風堂殺手的過人之處。」
說著,闕爽爽跳下床來,說道:「走,趁任師姐不在,帶你們瞧個明白。」尹六二人不明所以,但闕爽爽一直催促,只好跟著他去了恆山堂。闕爽爽悄聲道:「現在家裡沒大人,別打擾胡來大哥摸魚,不然他又擺臉色。」便領著二人從側門穿進廂房。來到一處無人的書閣。
闕爽爽從書架上找出一本寫著「金冊」的厚冊子,笑嘻嘻道: 「給你們介紹一下,我們迅風堂的金牌殺手。」說著翻到某頁,轉給尹六二人看。只見上面是一幅畫像,畫的是一個五官深邃,目光冷冽的劍客,在山涯之巔,手持長劍,迎風而立,畫像邊上寫了「金牌四珠,蕭無人」。
闕爽爽笑的得意:「這是咱們白虎分舵迅風堂第一高手,黑凌峰蕭香主,江湖人稱神龍不見蕭無人,你們沒見過吧。」
「見過。」 尹鋒道。闕爽爽一愣,不待反應,小六說道:「昨天在黑凌峰見過。我們把案子給他,他又讓我們拿走。」
闕爽爽嘖嘖稱奇:「太難得了,蕭香主可是很少出現的,你們一來就見著,還跟他說上話,也太有福了。」尹峰卻記著蕭香主昨日的語帶不善,實在不覺得有福,遲疑道: 「 你說,蕭香主是迅風堂第一高手? 」
「沒錯,蕭香主可是個名震江湖的武學天才,他年少時就以犀利迅猛的『神龍劍』震盪武林,後來領略了心法『破塵雲隱』和輕功『沾親代步』,融會貫通,練就一身『神龍不見』的功夫的,更是傳奇。據說有一回一個極難對付的高手,迅風堂出了十幾個殺手,但對方的堡壘守衛森嚴,機關重重,一行殺手披荊斬棘,過關斬將,才找到目標,結果才剛一照面,目標就突然人頭落地,眾人都沒看清怎麼回事,目標的頭就不見了,後來才知道,被蕭香主帶走了。」
言此,闕爽爽難掩興奮:「最神奇的是甚麼你知道嗎?迅風堂十幾個殺手都不知道蕭香主何時出現,何時出擊,又是何時離開的。所謂『神龍不見』,說的就是他的行蹤詭秘,真身不露,就能屢立戰功。」
尹峰想著,那天蕭香主把案卷倏地送到他懷裡,真的是神祕莫測,原來是神龍不見的劍術威力,心下暗暗佩服。
小六卻問 :「既然能潛入堡壘,敵我都不察覺,那輕功身法肯定很是了得。」
闕爽爽道: 「你說的沒錯,蕭香主的輕功可謂迅風堂殺手之冠,他的『沾親帶步』,橫行霸道,逍遙物外,掠過千山萬水,衣袖不沾,在迅風堂裡,無人能出其右。而他自創的心法『破塵雲隱』更是奧妙,斬破紅塵,天邊雲隱,不受世間萬物束縛,獨善其身,孤行千里。運行時身姿渺如煙霧,若隱若現,好似隱身一般。據說那是他在千刀萬剮,背腹打擊的生死險境中,領略的至高武學境界,不是我等世俗凡人可以看透的。有『神龍劍』的劍勢長虹,『沾親帶步』的逍遙步法及『破塵雲隱』高妙修為,才可做到只聞神龍,不見其劍的『神龍不見』啊。」
尹六二人怔怔對望,只覺得闕爽爽這敘述很是玄幻,完全不像人類可以達到的境界,但又想那日黑凌峰堂上蕭香主的無影一手,又好像是真的,都是心下佩服,敬畏猶生。
闕爽爽見狀更是得意,又翻了一頁,只見畫像上一遍驚滔駭浪,浪上有一艘草船,乘浪而行,草船上斜躺了一個風流倜儻,身姿瀟灑的公子,身下壓了兩柄沒入鞘的長劍,一手慵懶的支著身體,一手執著酒壺,將酒倒入千層巨浪中。畫像上人的身姿描繪的細緻,面貌卻模糊不清,只隱隱可見其目光如星,嘴角含笑。畫像邊上寫著「金牌四珠,風瀾生。」
闕爽爽道:「 這是迅風堂滿月居香主,人稱陰陽無象風瀾生。你們昨天有見到吧。 」
「這個昨天沒見過。 」小六道。
尹鋒附和:「各香主都見了,就沒見他。 」
闕爽爽一笑:「這沒見到不打緊,風香主很活躍的,要見以後有的是機會。」
小六指著畫像上的兩柄長劍,問道:「風香主使的是雙劍嗎?」
「沒有錯,陰陽雙劍。」闕爽爽難掩興奮: 「風香主是個千錘百鍊的高手,據說他出身不入流的開南門,後來奮發圖強,拜入江湖有名的全家堡,練就上乘輕功『搶攻十三跳』,叱吒武林,但他謀強好勝,又拜太極門兩儀劍為師,後青出於藍,自創陰陽雙劍,劍路是陰陽並行,以陰破陽,以陽斬陰,金鋼不壞,無堅不摧。後來又在風雨飄緲,興風大浪中領悟『無象神功』,無意無象,變化無常,對戰時,他可以站任何立場,也可以說沒有立場,沒人看的清他,此功有扭轉乾坤,顛倒黑白,無中生有之力,可謂是真正的神功。」
尹六二人又對望一眼,心道:這又是什麼玄幻武學?
闕爽爽又說:「據說當年迅風堂出動上百殺手血洗百鷲宮,他僅憑自己一人之力,嶄殺百鷲宮上上下下千名教徒。」
尹峰聞言大驚,原來當年傳遍江湖的百鷲宮滅門案是出自星雨樓之手。小六倒是沒聽過百鷲宮,只是隱隱覺得有些奇怪,問道:「迅風堂出動上百殺手,去血洗百鷲宮?」闕爽爽眼冒星光的點頭。
小六再問: 「他僅憑自己一人之力,嶄殺百鷲宮上上下下千名教徒。」闕爽爽再點頭。
小六奇道:「那其他上百殺手是去幹嘛的?」
闕爽爽嘿嘿一笑,道:「自然是沒跟上風香主的步伐,就啥也沒幹。」 說著感嘆:「這就是風香主厲害的地方,他的上乘輕功『搶攻十三跳』沒人能跟得上,他讓你跟,你才能跟,他不讓你跟,你連他影都沒得瞧。再加上他的『無象神功』,移形換影,身法詭譎,誰都看不清,摸不著,分分鐘橫死當場。」
小六懵懵懂懂,卻想著,以一敵千已是前所未聞,這樣喜歡自己把事情的做完的高手,更是聞所未聞,對那其他百位殺手,也不只是好還是不好。
闕爽爽再翻開一頁畫像,只見一個超然脫俗的年輕道人長,獨坐在枯木前,儀態莊嚴,闔眼冥想,四周雲霧繚繞,更添仙氣,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道長身前放了一只雲龍劍架,架上拖了一柄雕刻精緻的祥雲寶劍。畫像邊上寫了「金牌五珠,虛無生」
「這是迅風堂副堂主,虛無飄渺虛無生。」闕爽爽指著畫上的祥雲寶劍道:「他的虛無飄渺劍,虛中帶實,實中夾虛,似有似無,空茫飄渺,他的劍,沒有人能看的清楚,也沒有人能看得明白。而他的輕功『空中浮游』,更是飄然高渺,好似在天邊遊走,雲裡沉浮,沒有人看的見他,也沒有知道他在幹嘛,他想幹嘛。」
言此,闕爽爽嘆道:「虛副堂主有此神功,又為人親和,平時是很願意帶隊的,大家也都很願意跟著他走,只是沒有人知道他到底要走去哪,這等高深修為,實是我等凡人不能理解的。有道是『虛無飄渺浮游閣,要跟全憑自己摸』。」
又是個身法高妙,讓看不清的高手,小六想,大概不讓人看清就是高手的標配,只是帶隊出行,下面也摸不著頭緒,也是高妙身法的副作用吧。看來高手也不容易。
卻聽闕爽爽又說:「不過虛副堂主最厲害的還是的內功境界,他的『槁栲空冥功』,單是「槁栲」這兩字,就穩坐迅風堂內功第一高手。」
小六問道:「槁栲是什麼?」
「槁木死灰,細刺苦栲,是武學上乘境界,」闕爽爽面露嚮往,說道:「有此境界,及便無所做為,亦能有所做為。」
意思是,什麼都不做,便能什麼都做成?還是什麼都沒做,就等於什麼都做了?還是在什麼都不做中,做成了所有事?小六細細品味,還是不得其解。
闕爽爽又說:「許多高手捨棄一切,閉關修練,拚盡一生,都沒能到達這樣的境界。虛副堂主年紀輕輕,就能有此境界,實是境遇不凡的個高人。」
小六想,既然是這麼高深的境界,那自己肯定問了也不懂,便順勢問道:「虛副堂主幾歲?」
闕爽爽道:「二十出頭吧,真的是年輕有為,他應該是我見過最年輕的副堂主。」
小六暗暗咋舌,那也沒大他幾歲,竟是這般身居高位的高手,果真境遇不凡,不論是武學境遇還是江湖境遇,著實佩服。
闕爽爽又翻到一張畫像,畫上是個粗布衣衫的小個子男孩,男孩一身農村打扮,卻面容白皙,氣質恬靜,倒像書院的書僮。男孩胸前掛了個護心鏡,背後背了箭矢筒,手邊放了一張弓,一套皮甲。正端正的坐在草亭下,攬卷自讀。草亭四周圍滿了茅草木柵,卻藏不著他的身影。畫像邊上寫了「金牌二珠,藏亭知」
「這個藏亭知可是個妙人。有句話『肩披裝砂甲,胸掛充楞鏡,身前弓順,背後裝矢』說的就是他。」闕爽爽笑嘻嘻地往畫像上的護心鏡一指,說道: 「這個是『充楞鏡』」又指到旁邊的皮甲:「這個是『裝砂甲』,裝砂甲裡頭盡是沙礫,非常沉重,他出入都會披掛身上,說是防具,還不如說是訓練。他不穿時,健步如飛,穿戴時,腳步都使不開。卻總是匹著此甲走動,尤其是出任務的時候。」
尹鋒奇道:「那不是無法全力出戰嗎? 這樣也行?」
「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向來如此,也沒人說話,應該是行吧。」說著,闕爽爽又往邊上的弓一指,說道 : 「他的『謙順弓』在江湖上也是頗具盛名,大家看到此弓,都知曉此人,無不畏懼的。他的箭法『不知所炎』,箭如火蛇,星火燎原,虛發實中,實弦虛矢,是將剛柔虛實應用進箭矢的古今第一奇人。」
尹鋒仔細打量畫像,只覺的這農裝男孩身段瘦小,完全不像善射之人那般孔武有力,暗暗奇怪。小六卻問道: 「他為什麼要戴護心鏡呢 ? 有甚麼玄妙嗎 ?」
「是充楞鏡。」闕爽爽不忘糾正,說道 : 「這與他的內功『心藏異稟』有關,這內功很是玄妙,據說運行時全身如金鐘罩般銅筋鐵骨,刀槍不入,不過缺點就是心臟是個命門,是故他配戴先天剛石製的『充楞鏡』,這下全身上下再無死角,達到真正的金剛不壞,萬敵不催。」
小六恍然大悟,這藏亭知以遠程箭術襲敵,又練就金剛不壞之身,那自然不需身法敏捷了,想來那裝砂甲,也是為了更好的保護身體才穿戴的。
闕爽爽又往後翻了幾頁,翻到一頁寫著「金牌二珠,高壯仙人」的畫像,「咦」了一聲,隨即抬眼笑道 : 「這也是迅風堂金牌殺手,不過他已經很久不在迅風堂上了,想不到他竟然還在。」
尹六二人看相畫像,只見畫上是個強壯高大,肌肉豐滿的大漢,正使著童玩,與兩個垂髫孩童在田裡嬉戲。後面是數個農忙的影子,三大一小卻是玩的投入,恍若不覺。
闕爽爽道:「高壯仙人因為內功『真德恆感』,一直在閉關修練,告假不出,我們稱之為『 玉影留亭』。他頭前已請過兩年,回來不多久,又請兩年,也不知道這內功練的怎麼樣了。當年他的輕功『經心漫步』和絕學『先聲奪人』可是很有名的。」不待細說,又是裂嘴笑道: 「不過最有名的還是他的『茶水煎白木』事件。」
尹六二人很給面子的問道: 「那是什麼 ? 」
闕爽爽神秘一笑,說道: 「當年他剛從百澤堂調派迅風堂,當時的堂主,就是迅風堂前前堂主,還不清楚他的功夫,便將他閒置待命。他平日對中藥有些研究,閒來無事,便以白木等中藥煎煮成茶,分送給迅風堂眾人,煎多了的,就送到各大堂,咱們恆山堂也有分得。他送到百澤堂的時候,與一些舊部同僚自是多說了一會話。他的舊同僚問:『 你在迅風堂還習慣嗎?會不會很辛苦很忙阿。』他說:『 不會不會,都沒事做,我這不閒的以茶水煎白木嗎?』」
尹六二人對看一眼,卻見闕爽爽笑的一臉幸災樂禍,說道 : 「這話後來掐頭去尾,還傳到分舵主耳裡,時任堂主震怒,迅風堂一時可以說是風聲鶴唳,後來還是溫香主出手,才知是從高壯仙人這一樁傳出去的,這事本不是很大,但實在太奇葩,大家尊稱其為『茶水煎白木』。」說著竟是笑得合不攏嘴。
尹鋒跟著乾笑幾聲。小六問道:「溫香主是白玉臺的溫香主嗎?」
「沒有錯,就是溫玉寒溫香主。」說著,闕爽爽又抽出一本更厚的冊子,上頭寫著「玉冊」 ,翻了幾頁,找到一張畫像,畫的是一個溫文儒雅的貴公子,窗軒邊上獨坐,窗外卻是一遍傾倒坍塌的蘭花。公子面色溫和,眉眼含笑,只是抬頭觀月。身前放了一只無子棋盤,一手執棋,一手執扇,扇上畫了一只金蟬,腳邊放了一只燒的紅火的金鼎火盆。畫像邊上寫著「玉牌四珠,溫玉寒」
「這白玉臺溫香主,江湖人稱金蟬妙手溫玉寒。我們星雨樓也常叫他暖寒妙手,或是蘭坍妙手。反正就是妙手,武功奧妙,招式精妙,一只『金蟬扇』威震江湖。他的『暖寒功』最為人熟知,冰霜送暖,乍熱還寒,忽冷忽熱,剛柔並濟,很是厲害,星雨樓沒有人不服他。還有他的占卜術『金壽蘭坍』更是恩澤無數,可妙手回春,力挽狂瀾,不只是迅風堂,整個白虎分舵許多危急險惡的案子,分舵主都欽點他來做,可以說是白虎分舵第一術士。」
尹鋒問道:「第一術士,那他,也做殺手任務嗎?」
「那是當然的,我剛不是說了嗎?星雨樓沒有人不服他的,若沒有親上火線,親力親為,怎能服人?觀天象,卜吉凶,只是他的一部分。他的金蟬扇出神入化,拿下武林好手也只是瞬間的事。」闕爽爽搖頭晃腦的說:「星雨樓還流傳一句話:『金蟬鳴,四方定。八方風雨,不動金蟬。』」
小六疑惑:「甚麼意思啊?」
「就是只要金蟬扇動,在大的混亂都能平息。即便局勢動盪,風雨飄緲,金蟬也是穩坐泰山,屹立不搖。」
這麼厲害?小六回想著溫玉寒那溫和的笑容,想他這麼厲害,卻不露鋒芒,待人和善,更是敬佩。
「溫香主執掌的白玉臺,也是井井有條,高手如雲,比如肅靜佛鄭書、爆天磷龐觀。」說著,闕爽爽翻到一頁,寫著「玉牌四珠,鄭書」。只見畫像上是個對著青燈古佛,端坐團蒲的居士,手持拂塵,雙眼半合,莊嚴安詳,與那古佛神情如出一轍。
闕爽爽道:「這肅靜佛鄭書,寡言少語,喜怒不形於色,卻實是個大刀闊斧的狠人,不出手則靜,一出手則肅殺四方。他憑一人之力,承辦我們白虎分舵所有的『弒葉專案』,很是厲害。」
「弒葉專案是什麼?」
「別的專案我不知道,但這弒葉專案是一定要知道的,是我們星雨樓行之有年的大宗案子。每個幫會,總會有需要除掉的幫眾,就像給樹木修剪枝葉一樣,這類案子就是『弒葉專案』。數十年前海嘯侵襲,民不聊生,許多幫會勢力裁枝散葉,星雨樓就成立了這個專案,時至今日,案量還是很多,而且因應幫會作風不同,有的搞到很複雜很難做,沒點文武手段,真的不能做,肅靜佛能一人承辦,真的是很不簡單。」
小六奇道:「做殺手還要能文能武?」
闕爽爽笑道:「那是自然的,他們是專業殺手,可不是屠夫。要根據不同案件需求,順利結案才是,案卷百百種,樣態繁多,規章繁瑣,執行起來,可不是殺人那麼簡單。」小六恍然大悟,尹鋒則若有所思。
闕爽爽又翻到一頁寫著「玉牌四珠,龐觀」的畫像,畫上是個笑容可掬的白面書生,姿態悠哉的倚山而靠,左手抱胸,右手微揚,手上執了幾個形似辣椒的奇怪石子,欲待擲出之貌。書生笑瞇瞇的眺望遠處,遠處卻是烽火連天。
闕爽爽指著畫像上的奇怪石子,說道「這是爆天磷龐觀的獨門暗器『磷石椒半』,由磷石製成,形似半椒。加上他的暗器功夫『煞有七式』,這一出手都是又多又急,有的會勾皮卡肉,有的會爆。若是不慎中招,即便是內家高手,不死也半條命,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避之不及。」
尹六二人認得龐觀,想著在白玉堂上他親切和藹的模樣,完全看不出是這麼狠辣的暗器高手,暗歎人不可貌相。
闕爽爽又翻了幾頁,翻到某一頁,笑容更甚,說道:「對啦,這個一定也得跟你們介紹,迅風堂第一女殺手,寒霜雪冰芯。」
尹六二人聽到是女殺手,更為好奇,端看畫像,只見畫上一遍冰雪漫天蓋地,一個面容姣好的窈窕女子,身披絳紅色毛皮斗篷,佇立於風雪中,正將長劍舉在胸前,細細凝視。身畔是一棵梅花樹,梅花卻都被冰雪覆蓋,難現其艷。畫像邊上寫著「玉牌三珠,冰芯」
闕爽爽道:「冰芯可是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她的『傲雪劍』獨步武林,劍氣帶寒,冰心刺骨,據說她的劍不僅能傷人,還能留下寒毒,讓人渾身發冷。她的內功寒心訣,更是寒氣逼人,傷他者,必被寒氣反噬。而他的輕功『欺霜步』,號稱能踏過薄霜,不留足印,很是飄然,不過一樣寒風刺肌,人未到,寒先至。」
尹鋒奇道 : 「這可是集一身至陰至寒的武功,想不到一女子竟能不畏嚴寒,磨練至此,令人敬佩。」
闕爽爽笑道:「她一開始也不是這樣練的,據說她以前綽號是『梅香雪』,劍氣帶的不是寒霜,是梅香,後來不知受了甚麼打擊,領悟『寒心訣』,劍氣梅香不在,雪上加霜,劍路更冷。不過,你們別看她寒氣逼人,其實她人挺和善,挺愛笑的,是不輸龐觀的笑裡藏刀。」
尹六二人對望一眼,心下齊想:闕爽爽剛剛說了什麼 ? 這姑娘真的一不注意就會爆著不得了的話。
卻聽闕爽爽又說:「不過龐觀笑裡藏的是暗勁小刀,冰芯笑裡,帶的就是直撲而來的大刀,沒在客氣的。如果說龐觀是笑面虎,這冰芯就是笑暴風雪。」
尹六二人不好接話,小六便問道: 「流連劍有在這玉冊裡嗎?」
「對,流連劍,你昨天和他一起出案子吧。」闕爽爽眼睛一亮,翻著冊子找了一會,才翻到一頁寫著「玉牌二珠,唐承又」的畫像。闕爽爽道:「其實他剛來沒多久,我對他知道的也不多,還是你剛和我說我才知道一些。」說著,將畫像轉給尹六二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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