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宇莫足下輕功一點,輕飄飄地退了段距離,避開楚雲軒的橫掃。
「楚兄不必擔憂,儘管放開拳腿。」尹宇莫甩動手臂,漆黑的長劍在他手裡,倒像是擺飾了。
楚雲軒含笑回應:「好,那我就不客氣了。」他輕功是又快又輕巧,武功不在話下,他方才測試他的一掃實屬過家家。
他再度提起長槍,同樣挾著勁風橫掃,尹宇莫挑了挑眉眼,亦是飄然帶過。不同的是楚雲軒掌心一緊一轉,長槍沒畫完半圓徒然止住,追著尹宇莫斜劈向上。本要落地的尹宇莫右手運力,持劍迎上,劍與槍交界之際,力道分現,劍被彈開,連著持劍的他被送了出去。
楚雲軒沒給他雙腳觸地的機會,下盤一蹬追至利用反彈力道想拉開距離的尹宇莫,掄起槍猛地連續向上突刺。身在半空沒有地方可躲,尹宇莫借力使力,劍身與槍接觸的面積和時間皆極為短暫,一點即分,畢竟劍較為脆弱,對上槍不適合硬碰硬地打。
赤槍強勢突擊,墨劍輕靈游移,彼此都在嘗試找到破口,高手過招往往只需關鍵一刻便能分出勝負。
尹宇莫接著楚雲軒的招,這麼看來面色游刃有餘,但他心裡是暗自欽佩的,那柄槍入手還是有些份量,虧楚雲軒能舞動的如此流暢,是真功夫、實打實的;後者也差不多感受,他以為鮮少聽聞消息的白梅山莊主人,交手經驗可能不足以和久戰生死的自己比較,可幾招下來他沒佔到多少優勢,反而還拿他沒有辦法。
楚雲軒是欣喜的,尹宇莫有謀有才,若他肯領兵上戰,東樂國無疑是多了一員大將。
摸透他突刺習慣,尹宇莫倏然變了方式。他看準槍身走勢,長劍挽出弧,「噹」地響亮一聲以柄末敲擊槍側,渾厚的內力相對,兩人都被震開。
情勢又轉為對尹宇莫有利,他施展開身法,拉穩和楚雲軒之間的距離。他若突刺,他便四兩撥千斤地撇開槍身;他若橫掃,他時而向上竄、時而貼地遁走。不僅是閃躲,尹宇莫也試圖攻擊,楚雲軒的防守兼備,槍劍交接每每是落得各自震麻虎口的結果,誰都討不到好。
楚雲軒再次送出長槍,欲攻其右肩,並趁其拆招不備,接上掃腿襲擊下盤。尹宇莫腿腳中招,卻是順勢一軟,仰頭滑倒之時以劍柄自下而上重敲他右手,使楚雲軒差點兒沒拿穩,險些被奪去長槍。
又是一陣眼花撩亂的兵刃相接,楚雲軒停下,「尹兄太過靈敏,身若遊龍,我完全抓不住。」他看著重整好狀態的尹宇莫,自慚地搖頭苦笑。
「浪跡江湖所磨的毛皮功夫而已,不足掛齒。」尹宇莫拎著劍抱拳,爽快地稱讚道:「楚兄內力不僅渾厚,一招一式穩如泰山,經驗豐富、應對如常,我是自愧不如的。」
「尹兄過謙了,恐怕再戰三百個回合,我也抓不到你的破綻吧!」楚雲軒單手提著長槍,已經探知彼此實力,亦試過這柄赤槍,似乎就此止戰也沒有關係了。
「承讓、承讓。」尹宇莫收起墨劍,笑著走近楚雲軒,拍了拍其肩膀,「楚兄試完感覺如何?使得可順手?」
「尹兄挑的,自然是好。」他笑著回應,話中純粹是欣賞及暢快,沒有絲毫做態,「那柄墨色的劍可好?」
尹宇莫來不及答覆,門口處便有人插了話。
「本王用過的佩劍,從來沒有『不好』二字。」男人雙手環胸,昂著下巴說道,一副早在那兒等候旁觀多時──以「本王自稱」,這個高傲的男人只可能是忘奚閣主、攝政王司陸律了。
「雲軒見過王爺。」
「草民見過王爺。」
尹宇莫隨著楚雲軒一同抱拳拜見,還不忘悄悄打量司陸律。楚雲軒跟他相處幾個時辰都沒認出他,恐怕這人也不會把他和花默聯想在一起,兩人之間可還有性別的差距,普通人應當不會猜測他身份。
沒想到他前後幾乎沒啥變化的情緒反應,卻被司陸律盡收眼底,「起來吧。」他看著兩人的顏臉,應該說,只緊盯著尹宇莫,「尹卿瑒的胞弟,本王與你應當沒有見過,為何如此緊張?莫不是做了什麼……或著這就是你白梅山莊對待本王應有的態度?」
聽出他話裡嘲諷,尹宇莫心中一冷,面上揚笑答覆:「草民不敢,只是王爺為此題名忘奚,草民方才正在自省,是否有做到『忘奚』。」他談笑風生,話說的謙卑,那意思卻差了十萬八千里,「這般思量過後,發現草民還是對得起這二字,沒有拂了王爺題名之意。
「你的意思是,本王待你不周了?」司陸律瞇起眼,片刻後拂袖轉身,「──罷了,不同你計較。」他本來還想治治他,只是看在方才尹宇莫與楚雲軒的交手甚是精彩,暫時放過。
楚雲軒拉了拉尹宇莫,搖頭苦笑示意,這人可惹不起。尹宇莫想想也不懟了,雖然心底莫名其妙的總想回個幾句,平日裡也沒這麼失控,八成在青樓那晚整得不過癮,落下念想。
「愣著幹什麼?跟上。」司陸律側頭斜睨眼眉來眼去的二人,頓時覺得不爽。和尹卿瑒及其相似的容貌讓他怎麼瞧都瞧不滿意,更可惡的,他竟然會把一個大男人和花魁的臉重疊在一起。
女人歸女人,他可以玩玩,男人可是敬謝不敏。
司陸律甩甩腦袋,大概是最近找那個花默找出病來了。
「尹兄,你怎麼敢對王爺這般說話?」跟在司陸律後頭、與尹宇莫並肩的楚雲軒悄悄附耳,今日王爺沒計較,否則他也不確定能否保他周全,「那畢竟是皇族,得罪了沒好處的。」
「看他長得還不錯。」尹宇莫點評,看起來就欠教訓。
楚雲軒腳下一絆,差點給自己和地面來個以臉相會,茫然了會兒又偷偷觀察走在前頭的司陸律,對方似乎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尹兄生得副好皮囊,文質彬彬,且文能賦武能打,坐擁一方權勢。前面也都好好的,怎麼遇上王爺就……不太一樣?
此行目的不過買把兵器,怎麼事情越往他尚不能理解的領域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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