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三十分左右,一處鐵皮搭建的店面飄散出陣陣飯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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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鏽斑駁的鐵皮屋頂歷經歲月的更迭老舊不堪,雜亂的檯面上殘有陳年污漬,滾燙的鍋爐裡不斷加溫著今日熬煮的雞骨高湯,已有歲月痕跡的玻璃櫥窗櫃內擺放著今日滷製的食材,一旁的電鍋持續保溫著傳承一甲子的老滷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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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絲花白的老闆娘熟練地舀起一匙高湯,不畏懼爐火的滾燙,將鮮甜的雞骨高湯淋進煮沸的鐵鍋裡,嘶!——大量的白煙夾雜著食材的香氣,拿起木製的鍋鏟輕輕翻攪著雞肉絲、野菜、蛋和白飯,灑上少許的胡椒鹽作為調味,關掉滾燙的爐火,使勁抬起鐵鍋的把手,動作快速俐落將一大鍋炒飯分成三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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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肉絲炒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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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內場的老婆婆步履蹣跚的走來,小心翼翼端起熱騰騰的三份炒飯,放在已使用多年的托盤上,轉身走到第五桌前一盤接一盤擺上桌給客人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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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家店叫阿娟小吃,在地經營一甲子是老字號在地美食,目前傳承第四代的姊妹花經營,大姊叫蛇珠花、妹妹叫蛇珍寶,兩人歲數加起來有一百四十五歲,每日都在店裡忙錄卻甘之如飴,覺得這樣才不會太快得老年癡呆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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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潤,你還要一碗燉豆湯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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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珍寶阿姨,湯順便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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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老樣子湯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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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珍寶阿姨拿著托盤步履蹣跚走到冒熱氣的檯面,掀開燒燙燙的鐵製蓋子,舀起燉了一個下午軟爛的豆子泥(有顆粒)放進碗公內,添加鮮甜的雞骨高湯、燙好的野菜和少許的魚肉,放在托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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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寶阿姨,我自己來就好,妳忙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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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吃到大的何小潤把店面當作自家廚房來去自如,小心翼翼端著托盤走向第五桌,端起熱騰騰的燉豆湯放置桌面上轉身歸還手中的托盤,舀起一湯匙細心吹涼餵起等候多時的單羽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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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單羽郎張大著嘴巴像隻嗷嗷叫著的雛鳥,品嚐著細心吹涼的美味燉豆湯:「好好吃,這一碗我阿公阿嬤一定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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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愛人吃的津津有味,何小潤開心的喝起燉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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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潤先生,你的野菜餃子可以讓我吃一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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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啊,我這邊剩十顆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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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羽郎夾起白嫩嫩的餃子,一口氣放進嘴裡咀嚼,殘餘的餃子汁緩緩從嘴角邊溢出,慌張的徒手接住滴落的餃子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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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去拿下衛生紙。」何小潤立即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一個木製的櫃子前,抽起四張衛生紙,轉身走回第五桌,拿起兩張對折好的衛生紙擦拭著殘留在愛人掌心的餃子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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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距離緩緩湊近,視線一對上害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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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彭麗圓臉色陰沉低哼了幾聲,似乎在告誡著「不要把我當成隱形人」,滿腹的嫉妒持續醞釀,覺得自己像是夾在中間的電燈泡,故意拿起湯匙舀了一匙炒麵的湯汁淋在掌心上:「小潤哥,我不小心把醬汁灑在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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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潤看著討拍的女性友人遞上了兩張衛生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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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麗圓看著衛生紙一愣,不明白為什麼待遇會如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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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想跟我搶,早的很。』單羽郎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挽起愛人壯碩的臂膀,再一次宣示主權,一副刻意想氣死對面的狐狸精,半瞇著圓溜溜的眸子,趁著愛人不注意時偷啄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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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頰突然被親一口,何小潤雙頰泛起微醺的紅暈,尷尬環顧一下四周,好怕成為店內注視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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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彭麗圓臉色一沉攥緊著雙拳,「離小潤哥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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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一吼,店內用餐的顧客們紛紛抬頭一看,個個臉上掛著疑惑的表情,猜想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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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潤見狀無數的視線全看向第五桌,趕緊安撫:「麗圓,妳冷靜一點,有什麼事情等吃完這一頓飯再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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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彭麗圓神情顯露出不甘心,「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無法接受你選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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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她的心意始終未變,何小潤愣了一會,看著微微顫抖的雙肩,站起身關切一直視為妹妹的彭麗圓:「妳不要哭,我對妳真的完全沒有男女之間會有的感覺。妳是一個好女孩,以後會遇到比我更好的人,所以,別哭了。」伸出右掌心拍了拍她的背脊,試圖安撫不斷湧上來的情緒,突然,她整個人靠過來將臉埋於胸口繼續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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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衝擊單羽郎的視覺,氣到拍桌怒吼:「小潤先生是我的,妳離他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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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店內用餐的顧客們嚇的停下動作,心想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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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怒吼聲從店內響徹到店外,蛇珠花阿姨嚇的關掉爐火,拿著鍋鏟跑出去看看;蛇珍寶阿姨放下托盤,步履蹣跚跟在姊姊後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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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的目光落在尷尬的第五桌,何小潤面有難色夾在中間,出聲試圖緩和即將快要吵起來的兩人:「你們都冷靜一點坐下來好好談,不要一時情緒就這樣,而且,我現在喜歡的人是……」眼角餘光瞥向顧客們好奇的眼神,頓時,好想就地鑿洞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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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觸即發的火藥味持續燃起,緊張的氣氛盤旋在店內,彭麗圓和單羽郎扳起臉孔一致逼問何小潤到底喜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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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小潤語塞許久,「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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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店內用餐的顧客們放下筷子和湯匙,像是在觀看八點檔連續劇般瞎猜著結果,其中一位男顧客端著炒麵鼓噪著「快選啊!你是不是男人」,這一句話脫口而出,其他的顧客們也跟著鼓噪「快選啊!」一邊拍桌、一邊吶喊,店內的氣氛被吵到最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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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顧客們如此鼓噪,何小潤害臊的牽起單羽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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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顧客們情緒激動地吶喊,彷彿簽中大樂透般震驚不已,舉起雙手猛拍個不停,此起彼落的口哨聲響起,齊聲吶喊著:「恭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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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羽郎聽著大眾的歡呼聲,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微笑,挽起愛人壯碩的臂膀接受四面八方而來的祝福,現場搞的像是在辦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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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丟臉呀。』何小潤害臊的摀住整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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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晾在一旁的彭麗圓聽著大眾的祝賀聲,癱坐在椅子上,一股強烈的酸楚凝聚在鼻腔內,激起敏感的淚腺,斗大的「被甩」兩個大字沉甸甸壓在雙肩上,急忙抹去掉溢出眼眶的淚滴,抬頭看著深愛三年的何小潤:『你要幸福喔,小潤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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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娟小吃店內恢復祥和的氣氛,兩位髮絲花白的老闆娘大方贈送每一桌顧客一碗海鮮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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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今日是個好日子,我跟寶珍一塊看到大的何小潤,終於,討到一個好女婿了。我們家的阿潤長的這副德性,能夠遇見一位帥帥的小伙子,真是賽蓮女神的保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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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珠花阿姨暫時放下鍋鏟當起主持人,笑呵呵講訴著何小潤幼年時的糗事,逗得店內的顧客們一邊大笑、一邊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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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地中海造型、髮絲花白的老先生拿著一瓶啤酒和開瓶器,以半開玩笑的說:「那、今晚不就是洞房花燭夜。」走到第五桌前,擺上剛開瓶的啤酒,伸手拍下何小潤的背脊:「小子,我這一瓶啤酒送你喝,等你喝醉就不會痛了,畢竟是第一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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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潤看著剛開瓶的啤酒苦澀一笑,感謝這一位老先生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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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好祥和的祝福聲中結束一頓害臊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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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潤哥,你如果不幸福的話,可以考慮來找我,我願意當你的垃圾桶傾聽你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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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我會跟羽郎好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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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熹微的路燈底下,兩人面對面杵著不動,有種時光倒回三年前的那一天,彼此不再多說什麼,靜靜把祝福透過眼神傳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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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潤先生,我們回民宿吧。」單羽郎出聲斬斷兩人眉來眼去的視線,拽住壯碩的臂膀向前走動,看著愛人遲遲不把頭給轉回來,噘起嘴唇湊上前含咬起脆弱的脖子,表達深切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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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何小潤痛的眉眼全皺在一塊,「你幹嘛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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