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零三個月 - 第九話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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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九話

沙鷗

Jun 17,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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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數天都重複上演著差不多的戲碼，莊遠平在學校裡依然神不守舍，即管偶爾能在學校裡碰見林遙雨，她都巧妙地避開他，也對他發的訊息不聞不問，就像個從來不曾在他生命中出現過的陌生人似的。

每天放學後，莊遠平不是到張昊家打遊戲，就是直接去咖啡廳打工。每次到達咖啡廳時，張曉都已經坐在二十號桌邊工作了。兩人有時會寒暄幾句，但他們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打聽太多對方的生活，而是各忙各的工作。

忙碌的學業和兼職把莊遠平壓得有些喘不過氣，可是這種感覺竟使他安心，因為他能暫時從對林遙雨的不知所措中逃出來。只是當工作結束時，無力感又向他襲來。

他以為他能慢慢復元，卻在這一天晚上，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這天晚上算是比較清閒，未到九點鐘，餐廳內已經沒甚麼客人了，店長Max讓員工提早開始收拾和清潔，於是莊遠平把數個垃圾袋包好後，就小心地把它們抬到店外的大垃圾箱裡。

這是他最不喜歡的工作，大垃圾箱總是臭氣熏天，他每次都只能閉著氣去扔垃圾，結束後老是覺得自己身上散發著廚餘發臭的味道。

「莊遠平，這邊還有兩袋，辛苦你啦。」一個同樣是高中生兼職的女生指了指吧檯後的兩個大垃圾袋，不好意思地說道。

「好，還有其他嗎？」

「應該沒有了，你小心不要扭到腰，好像有點重。」

他伸出雙手把垃圾袋捧起，果然重得有些吃力，他一拐一拐地走到門外，幾乎是費了擲鉛球的力氣才足夠把那袋垃圾扔進回收箱中，他不禁喘了口氣，然後馬上又被垃圾的臭味熏得乾咳起來。

「這不是你那個朋友嗎？雪糕店那個。」

忽然，一把女生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莊遠平朝聲音的方向望過去，就看見了他朝思暮想的那個女孩，林遙雨，她身旁還站著一個他不認識的女生。他留意到林遙雨打扮光鮮，還拿著個名貴漂亮的手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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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遙雨？你怎麼會在這裡？旁邊這個女生是誰？

──我現在這副樣子是不是很糟糕？我是不是一臉狼狽，雙手還髒髒的，衣服也散發著叫人不舒服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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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遠平的腦海中在一瞬間浮現無數條問題，只是未等他反應過來，他就聽見林遙雨回答了：「啊……對啊，他是我同一個學校的。」

「哦，嘻嘻，還以為你們是男女朋友呢？」

莊遠平終於與林遙雨對上了視線，他沒有作聲，也沒有點頭或是搖頭，只是沉默地等待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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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我們是甚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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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啦，」林遙雨擺擺手，「同學而已。」

「甚麼啦，別裝啦，那時在雪糕店你們還分著吃一杯雪糕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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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我們，至少還是在交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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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是，林遙雨依然搖搖頭：「哈哈，我們真的只是同學啦，一直都是，」然後，她還問道：「對吧？莊遠平。」

莊遠平在這一刻，終於理解到甚麼是百感交集，他甚至無法用任何詞彙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然而，他也許明白了，此刻的他根本配不上光鮮亮麗的林遙雨，他只能是林遙雨的同學，沒有別的名份。

直到失望到極點，他最終選擇了放棄掙扎，於是無力地點點頭，顫抖的嘴唇只能勉強擠出一句：「對啊，同學而已。」

接著，他也記不起來他有否與林遙雨道別了，她們兩個就消失在他視野裡了。他回到咖啡廳裡，看到客人一個一個地離開，店鋪的燈和空調都關了，Max熟練地鎖上大門。

「咦？莊遠平，你還沒換衣服啊。」

莊遠平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原來他仍穿著制服。

「你快回去換掉吧……那個，鎖匙交給你吧，你換好後記得鎖門啊。」

莊遠平接過鎖匙，默默地把大門再次打開，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員工休息室換下了制服，才正要踏出餐廳，誰料他雙腿一軟，一不小心就摔在了地上。

疼痛的感覺將他從麻木中抽離出來，他癱坐在地上，終於禁不住心裡的委屈，低聲抽泣起來。淚水滴在他有些皺巴巴的恤衫上，有些掉色的褲子上，以及有些破舊的皮鞋上。

這時，一個人影慢慢走近他，然後蹲在他面前。

那個人穿著一條淺黃色的連身裙，一頭長頭髮被梳成馬尾，還背著一個裝得滿滿的帆布包。

「莊遠平。」

「……張曉？」

「你還好嗎？」

莊遠平低下頭，然後搖了搖頭，回應道：「不好，一點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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