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朝夕[BL] - 10.噔噔叮叮唰唰

兩人從咖啡店出來後，逛了一會，天色轉暗，猛烈的太陽已經退場，溫柔的彎月緊接着上台，琛宇不能回去自己的家，所以兩人只能在酒店暫住。

兩人走到櫃檯前，臉上掛着璨爛笑容的前台服務員，友善地道：「你好，兩位先生請問是否留宿？」

「嗯。」琛宇點頭。

「好的，那請問兩位要雙人房還是兩個單人房？」

「雙人房。」琛宇道。

「單人房。」俞寧道。

兩人在一秒鐘內，說出了兩個完全相反的答案。

俞寧轉頭，盯着琛宇，問：「你什麼意思啊？有單人不住住雙人？」

琛宇聳了聳肩，「兩個男生住一間雙人房不是很正常嗎？再說，雖然不用你出錢，但你也要為我的錢包着想吧，比起兩間單人間，雙人間便宜很多。」

服務員滑過螢幕的手指倏然頓下，看着畫面上的房間記錄說：「抱歉，我們的單人房滿了，只剩下雙人。」

他的話瞬間打斷了俞寧想繼續爭辯的心。

大獲全勝的琛宇幸災樂禍地道：「看來是命運注定我們要住同一間房，你走不掉了。」

俞寧看着他自意洋洋的高興嘴臉，真是恨不得把他的面皮撕破。

死氣沉沉的俞寧跟着琛宇的步伐往房間走，兩人這次住的是這座城市最歡迎的五星級酒店，裝潢十分華麗亮眼，天花上接兩連三的水晶燈，牆壁上的希臘神話浮雕，以及屹立於大堂中央的三米高大衛雕塑，無人不讓人人感嘆連連，彷彿置身某個國外的藝術館。

俞寧卻沒有閒暇欣賞周邊的一切，他滿腦子都想着今晚要和琛宇獨處一室的事。兩個大男人往同一間房，各睡各的床，其實沒什麼問題，但不知為什麼只要俞寧想到對象是琛宇，他就坐立難安，異常緊張。

縱使俞寧希望路途長點，可是該來的始終會來，琛宇的腳步在面前的房間停下，「是這裏。」

琛宇用門卡打開房門，探身進去大致掃了眼，「還不錯，果然是五星級。」

隨後，琛宇便走進去，瞧俞寧還站在門口不動，他露出與前台的服務生相同親切的招牌笑容，笑盈盈地道：「進來吧。」

然而，在俞寧眼中，他的笑容就是閰王的微笑，而門口後面的亦並非是什麼房間，而是陰曹地府。想到這，俞寧不自覺地打冷顫。

俞寧不進來，琛宇也不管他了，逕自地在房間裏轉了起來，俞寧無奈之下只好認命，踏進房間，關上門。

片刻，琛宇也看厭了露台的風景，便回到房間，並開始脫衣服。

坐在床邊的俞寧驚呆地望着他，他的外套和白t都被拋到床上，琛宇裸露着上半身。壯碩的上身映眼簾，俞寧的身軀往後傾，並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做什麼？」

琛宇緩步走向他，彎下腰，雙手撐在床沿，靠近他，琛宇的陰影籠罩着俞寧，兩人的距離不到半厘米，琛宇熾熱的氣息打在俞寧的肌膚上，為他的臉頰增添一抺紅霞，如同晚色時天邊獨有的美麗。

兩人四目相投，琛宇的視線比他的氣息更為滾盪，視線從眼睛往下移，被掠過的皮膚，就如同被烙鐵盪過般，微微發熱，隱隱發紅，俞寧不自在地轉過頭，躲開琛宇的視線。

琛宇的視線卻如影隨影，恍如無形的枷鎖扣着俞寧的手腳，使俞寧動彈不得，只能坐在床上任人觀賞。半晌，俞寧忍不住了，他推開琛宇，站起來，轉身就走。然而，俞寧的手被拉着了，跌倒在地上的琛宇用指拇反覆蹭他的手心，問：「走什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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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寧忽視手心傳來的酥麻感，硬著嘴反嗆：「那你看什麼看？」

「我愛看不行嗎？」

「那我愛跑不行嗎？」

琛宇低頭輕笑，「行，不耍你了，我去洗澡了。」

琛宇路過俞寧，從他身後的衣櫃裏飛快地拿了浴袍後，然後便進去浴室。

佇立在原地的俞寧瞬間鬆口氣，原來脫衣服是要洗澡啊，嚇到我了。

不過，誰猜到進了浴室的琛宇也鬆了口氣，呼！太危險了，差點就忍不住。白皙纖細的頸彎，紅粉緋緋的耳朵，櫻花般粉嫩的肌膚，靈動誘人的圓眼，這些屬於俞寧的一切，在琛宇的腦海裏交替浮現，佔據了所有思緒。琛宇想俞寧實在是太犯規了，看着自己微微升起的下半身，琛宇決定沖個冷水澡，冷靜一下。

這一晚注定是煎熬的，只不知道受折磨的是俞寧還是琛宇呢？

兩人各自洗澡後，俞寧馬上裝困，躲進被窩裏，表示自己要睡覺了。琛宇暗暗嘲笑着他的慌張，並沒有揭穿他的謊言，低聲說了句晚安，也一同入睡了。

可能是因為回到了三年前的世界，琛宇罕有地夢回以前的回憶。

（回憶）

那天之後，琛宇給俞寧找了份新工，就在琛宇舊同學的琴行裏上班，平日的主要職責是招呼客人和處理預約，而週、六日俞寧便要做打雜，幫老闆搬樂器，收拾場地，準備燈光等等，因為琴行的老闆和他的朋友在週末會組成樂隊在不同場地演出。平日，俞寧七點上班，十點放工，而星期六、日的工作時間則不定，要看表演的時長，有時早上九點至晚上八時，有時早上十一點到晚上十點，每週不同。

起初，俞寧還擔心琴行的工資不夠酒吧的高，不過，幸好琴行老闆大方，俞寧在週六、週日工作時有1.5倍的工資加成，所以綜合下來，琴行的工資並不比酒吧低。

以前，俞寧晚上六點就要到酒吧，根本沒有足夠時間讓琛宇指導他功課，現在就不同了，俞寧晚上七時才要到琴行，有充足的時間完成功課。同時，俞寧再也不用工作到凌宵一兩點，終於可以每天都睡得飽飽的，所以最近都沒有遲到。而且，經過琛宇的補課，俞寧的知識增進不了少，老師偶然問他問題，他還能答上一兩句，因此不少老師都對他改觀了。這大半個月以來，俞寧都沒有犯規，認真做功課，準時上學，一切就如陳主任希冀的那樣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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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放學後，窗外的太陽灑在室內，光線攀上俞寧正在寫作的紙張上，光線晃了眼睛，俞寧移開視線，剛抬頭，便瞥見在小木台上彈鋼琴的琛宇。陽光落在琴鍵上，白鍵反映出耀眼的光芒，但琛宇絲毫沒有受影響，手指繼續在琴鍵上奔跑。

平時俞寧做功課時，琛宇都在一旁彈琴，不會干涉太多，除非俞寧真的有問題不會，他才會停下琴聲，認真教導他。琛宇的琴聲柔和、悠閒、動聽，讓人能靜下心來，專心做手中的工作，然而，今日的琴聲好像和往日不同。

與樂曲無關，琛宇演奏的還是他近來最愛彈的那首，只是他的演奏手法變了。樂譜上每個音符都有它獨特的意思和作用，都是在訴說作曲家的心聲和想法，演奏家用樂器演譯音符，樂聲落進空氣裏，帶給觀眾不同的感覺，直至音符的餘韻耗盡，演奏者才會喚起下一個音符，讓空氣再次充斥着音樂，滋潤觀眾的耳朵。

琛宇往常也是這樣的，可是今日，上一個音符的聲音還未結束，下一個就被琛宇急急忙忙地拖上場，像是舞台上的芭蕾舞舞者明明才跳了半曲就被人趕下場，而還在後台準備表演的舞者忽然就被人拖上場，妝只化了一半，舞鞋也只穿了一隻，表演效果被大大打折。

音符之間的間隔十分緊湊，互相追逐，上一個剛出來，下一個便來了，讓人感覺到演奏者的焦躁不安。俞寧也不知琛宇怎麼了，平時的他演奏是一臉陶醉的，現在的他卻眉頭緊皺，十分不快，而且他周邊的氣場帶着濃濃的煩燥與不耐煩，俞寧總覺得他下一秒就會抬手擲鋼琴，俞寧不敢問他發生什麼事，只好繼續做煩人的數學功課。

琛宇手指落在琴鍵上，琴聲穿梭在空氣間。

「噔噔⋯⋯噔噔噔⋯⋯叮！！！」

俞寧看錯了，把2寫成3，拿起橡皮擦把它擦掉。

「唰唰唰⋯⋯」

紙張和橡皮擦磨擦的聲音。

「叮叮叮⋯叮叮⋯⋯叮噔！」

「唰唰唰⋯⋯」俞寧又算錯了。

「噔噔噔⋯叮叮叮⋯⋯噔叮噔叮噔啦！！」

俞寧的橫線畫歪了。

「啪！」

俞寧把鉛筆擱下。

他實在忍不住了，都說演奏者的心情會影響樂曲呈現出來的感覺，現在這優美的鋼琴聲就只能令他感受到琛宇的急燥，絲毫不能令人平靜。計算原本就是一件令人煩厭的事情，現在加上琛宇的琴聲，俞寧根本沒心情再計數。

他抬頭問：「琛老師，你怎麼了？」

琛宇的手部動作停下，回頭問：「什麼？」

俞寧閉巴閉巴眼睛，咽了口水，突然不敢回話了，琛宇的臉色比鍋焦還黑，他身邊的溫度近乎降零下。

「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

「但是，你的琴聲不同了。」

「什麼意思？」

「你的琴聲很煩燥，令我不想聽。」俞寧不管了，直接把心底的話說出來。

「呯！」琛宇關上鍵盤蓋。

琛宇走到俞寧面前，「你的意思我的琴聲難聽？」

「不，不能說是琴聲問題，是你的問題，你很煩燥！你到底怎麼了？」

琛宇瞳孔微顫，他沒想到俞寧一言中的指出了他的心情。

他撩了撩額前碎髮，嘆了口氣，道：「今日你先自己做功課吧，我先走了。」

琛宇終究沒有回答俞寧的問題，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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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噔噔叮叮唰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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