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我可以換位置嗎?」
張組長露出一個狐疑的表情,然後站起身子看了一下環境,然後說:「現在只剩下十一月還沒報到的新人桌子還空著,但在廁所旁邊,妳可以嗎?」
我點了點頭,然後開始默默收拾我的辦公桌。
當我拿著紙箱,經過組長旁邊的時候,還能聽見他喃喃自語地說:「奇怪,難道她常常鼻塞嗎?」3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MBwi5O3Ph
由於我們的辦公室是老樓房了,所以廁所的管線不管怎麼修繕,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概有三百天都會飄著濃濃的尿臭味,如果在遇上馬桶故障,那真的會把早上的早餐全給吐了出來。
這也是為什麼那個位子我們特別留下來給「新人」,而像我一屁股就坐了六年的老人,被分配到的是靠窗的位置,窗外是一棵老榕樹半掩,就算是正午的豔陽天也能遮住大半,如果真覺得刺眼,把百葉窗給拉上也都能輕鬆解決。
我們的辦公室在五樓,因為人事擴編的關係,已經和九樓的房東商議好,待到過完年,我們就能搬到樓上,在搬上去之前,我想我只能戴著口罩,才能度過剩下的日子。
噢!我可不是那種自己沒事找事的傢伙!我原本也以為我那個位置特別好,嗯…或者說,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以前,那個位置真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如果你現在也坐在靠窗的位置,或許妳該斟酌是不是該往下看,又或者,是不是該和我一樣換個位置呢?算了算了!又不是發生在妳身上,就當作深夜的故事聽聽就忘了吧!
或許在妳聽故事以前,可以先把窗戶鎖好,再把窗簾給拉上,這樣要是窗外有什麼動靜,還可以騙騙自己是小鳥在窗邊嬉鬧,不是很好嗎?
那是一個禮拜前的一個晚上,因為是月底,這個月船務公司的帳目有很多錯誤,因為前一個負責的同仁離職了,所以我只能硬著頭皮接他的爛攤子,這攤子究竟有多爛呢?同一個日期的同一筆支出在同一份報表出現過三次,這麼明顯又低級的錯誤,公司真的不該跟他追討上個月的薪水嗎?
當我一手拿著直尺,一手拿著紅筆一筆一筆的圈選這錯誤,由於我太投入,加上把百葉窗給拉了下來,我甚至都沒有意識到,現在竟然已經晚上八點多,而辦公室早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看了看手錶,把眼睛閉起來休息了幾秒鐘,腦子卻亂糟糟的,就好像剛才那些科目還有帳目數字全部都跑進了我的腦中,然後催促著我趕緊開工。
我只能認命的又拿起了筆,然後繼續盯著報表糾錯,但不知道為什麼,那種心煩意亂的感覺是越來越強烈,我腦中胡亂地想著那種不愉快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又似曾相似,不,或許該說是非常熟悉,熟悉到我只要稍微再用力一點,答案就會呼之欲出!
啊!是了!是被人盯著的感覺!
因為高中的時候,家裡請了個數學家教,那個老師特別喜歡在我做題目的時候,站在我的背後,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後腦勺,就好像想把我的大腦給看穿一樣,所以那種被盯視的感覺,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而現在和那個感覺,幾乎是分毫不差。
我假裝不在意地轉頭看了看辦公室,又瞟了一眼廁所,一個人的辦公室真有些可怕,我佯裝去上廁所,其實是想確認那裡有沒有甚麼東西躲在那裡,但越是這樣,就必須裝得越發淡定,好像只有這樣,才不會真的有甚麼東西從裡面跑出來。
於是我打開了第一個廁所隔間。
沒有。
第二間… …也沒有。
於是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因為只剩下第三個隔間。
我猛地一下子飛快地拉開了門,但我眼睛還是閉著,我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快到我覺得那顆心臟並不屬於這個身體。
一秒、兩秒、三秒,空氣凝結在了一起,但沒有發出半點聲響,我緩緩地睜開了一隻眼睛,那些我所幻想的恐怖畫面,終究都只是幻想。
我洗了把臉,然後長吁了一口氣,還在笑著自己要被工作逼瘋的時候,我看見百葉窗動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間,我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樣,我一動也不敢動的,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百葉窗,剛剛那種不愉快的感覺,一點都不是錯覺。
因為百葉窗又被緩緩地撥開,露出了一隻眼睛,祂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於是瞇起了眼睛,就好像在笑一樣。
「搬完了嗎?」張組長看我桌子差不多清空了,便問了我一句,我的思緒整個被拉了回來。
我把護身符留在了袖箱的抽屜裡,然後捧著手裡的紙箱來到了新位子。
「搬好了!」我答了一聲,然後瞟了一眼窗邊的位子。
「新人,祝你好運。」我小聲地和自己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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