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不要搞自閉喔,不然我真的很難跟阿姨交代!」在按下電鈴之前,我轉頭再三和他叮囑,這畫面非常的滑稽,你就看到一個比我高半個個頭的家伙在我身後唯唯諾諾的點頭。
他是劉晉文,其實我應該叫他晉文哥,從國小就住在我家隔壁。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o2B2fx5vQ
小時候我們常常玩在一起,雖然那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六歲他八歲,但我們卻都唸國小一年級,是長大以後我才聽媽媽說,一開始,劉叔叔以為他智力有問題,但因為工作的關係,所以拖了一年多,最後一家人才從晉文奶奶家搬回了都市──也就是我們隔壁,說也奇怪,晉文到特殊學校報到沒幾天,老師就告訴他們,晉文的智力沒有問題,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有時候願意開口說話、有時候卻又不願意,不願意的時候,看起來特別緊張焦慮,有時候還會咬手指,初步判斷可能有一些精神方面的疾病,需要更專業的鑑定。
後來他們託人套了關係,找了個精神科的名師,才知道晉文有一點自閉症,加上一種叫做選擇性緘默的疾病,說簡單一點,就是他會在特定場合、或者條件下,突然不願意開口說話,所以,他後來雖然換到了一般的小學,但很多老師都會和劉叔叔和劉阿姨抱怨,說晉文在班上不願意說話,或者不願意站起來唸課文的狀況,雖然他們不斷和老師解釋,甚至還出示了醫生證明,但很多老師似乎是不買帳的,畢竟在當時,這些精神疾病的名詞並不普及。
啊!瞧我扯得遠了,我要說得是,我讀國二的時候,他才突然轉到了我們學校,雖然我們並不同班,但以他的個性,交不到朋友也是正常發揮,但劉阿姨找到我媽千交代萬拜託,所以現在帶他出來玩,也變成我的工作,有時候看到他那麼大個卻陰陰沉沉的,換做平日裡,我也不願意和這種人交朋友。
不過總歸有人情壓力,再加上看著他有點可憐,所以我也沒有強烈地反抗,只是對他說話,也沒法那麼恭敬了,我總是連名帶姓的喊他,不知道的人,恐怕以為他是我細漢。
「靠!也太久了吧?阿後面那誰?你哥喔?」來開門的是大風,本來在打WII的黑輪也抬頭看了一下門口。
我這才和他們解釋,這是我隔壁的鄰居,上個月轉到我們學校,然後大風就喊我們進來坐,然後逕自去冰箱又拿了杯果汁,給我們倒了兩杯。
黑輪那時候在玩的一款遊戲是零系列的紅蝶,是一款十分經典的恐怖遊戲,因為裡頭有很多橋段音效都十分怕人,所以玩得時候我們幾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他們倒也沒有發現晉文奇怪的地方。
是玩到後來一直破不了關,所幸我們就把遊戲關了,然後大風接著剛才恐怖的氣氛,說要輪流講鬼故事。
大風先是講個一對相愛的男女,相約跳樓後,女人縱身一躍,當場斃命,而男人因為害怕最後失約,可失約後,又擔心女人化成厲鬼來索命,於是便找了道士救命,道士便告訴他,讓他將符咒貼在門上,然後要他於頭七那日躲在床底,直到第一道陽光灑進屋裡,才能睜眼。
頭七那日,只聽得一陣幽幽的聲音喊著「找不到──找不到───」,男人躲在床下是一聲不敢吭,只聽得淒怨的聲音在房裡迴盪,連帶著一聲聲「咚-咚-咚」似是腳步聲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男人大氣不敢喘一口,雙目緊閉,顫顫巍巍的身子伏在床下,心底反覆默念佛號,不知過了多久,聽得房內是一片寂靜,他壯著膽子,緩緩睜開眼睛,只見一顆鮮血淋漓的頭顱張口尖喊著:「找到了!找到了!」
大風陰陽怪氣的補充說明著:「因為男人沒告訴道士,女人是墜樓身亡的,所以當頭七那天,他讓男子躲在床下,可是這個女人是頭下腳上橫死的,所以他們聽到房間裡咚咚咚的聲音,其實是女人的頭碰到地板的聲音。」
他說完以後,才發現剛剛滿上的果汁,我們仨一口都沒動,大風看完我們反應,便說了兩句奚落我們膽小,我則是不服輸,趕緊說了一個堂哥給我講的故事。
說是一個唸大學一年級的男生,為了幫家裡減輕負擔,下了課,便會到學校附近的飲料店打工,但因為大一住在學校宿舍的關係,所以,他下了班以後,必須把機車停在學校側門的停車場,然後步行約莫十五分鐘,才會回到男生宿舍。
一天他下了班,正把車停好,準備拔機車鑰匙的時候,他聽見一個女人的啜泣聲,但因為燈光昏暗,視線不好,他只隱隱約約看見榕樹下的停車格旁,有一個身穿紅色洋裝的女人,以一個很怪異的姿勢躺在機車座椅上。
為什麼會說很怪異呢?她只有腰和臀在椅墊上,上身則貼著車身往下,她的頭碰在了地板上,長長的頭髮散了一地,而她的雙手則擺得像是雞爪一樣,懸在了空中。
一瞬間他從腳底涼上了腦門,他轉身就往宿舍裡跑,沿途不斷告訴自己剛才看到的,不過就是一個喝醉酒的女生,他一面暗暗慶幸,燈光昏暗,自己沒能看清他的五官,但就算他回到宿舍,心臟還是怦怦的跳個不停。
可是一到了半夜,睡他下鋪的室友傳來一陣驚叫,緊接著「碰!」的一聲,整個寢室都趕緊把燈打開了。
接著一陣兵荒馬亂,他們把這個男生趕緊送了醫院,大家這才問起了原因。
原來下鋪的室友,半夜突然被冷醒,醒來的時候想找點水喝,都還沒來得急坐起身,就看見上舖的男生半身懸在他的床邊,而當他尖叫後,男生像是醒了一樣,整個人摔了下來。
說也奇怪,這個男生平常睡覺也不怎麼翻身,更不要說睡成這麼離奇的姿勢,但更奇怪的,是他以這麼奇怪的姿勢從上鋪摔了下來,照理來說再輕微也得是脖子扭了、骨折或者是腦震盪,嚴重一點翹辮子都不是沒有可能。
可這男生只是在醫院昏迷了整整一天,等他醒來以後,竟然什麼病痛也沒有。
只是他睡著的時候,反覆夢見一個女人給男人推下了樓,而模樣,就和他在停車場看見的一無二致,當這個夢不知到播送了多少遍的時候,他聽見一陣鐵鍊的聲音,而夢裡的場景卻突然跑得無影無蹤了。
「幹!超毛!」大風摸了摸竄起來的雞皮疙瘩,然後像是要表現得很大膽一樣,故意撞了一下一旁的黑輪說:「你該不是又要講你阿嬤給你說的床邊故事吧?」
「靠,我阿嬤給我講過最恐怖的就是紅桃果啊!啊這個你們都聽過了,再講也不恐怖,還是你讓你朋友先講啊?」
「晉文?劉晉文?」我連喊了他兩聲,但他只是一個勁的一直啃著自己的指甲,我這才發現他連第一杯剛進門的果汁,一口都沒有動過。
「你朋友…很──特別喔?」大風撓了撓後腦,故意把「很」字拉很長,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在晉文身上。
我只好給他開脫,說他平常不會這樣,可能是怕生,要他們不要把他當成怪人,解釋到最後,我竟然還說什麼把他當成鄰家大哥哥就好。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Ja5M8s6Yb
「好喔,比較….嗯…陰沉的那種。」黑輪調侃了一句,最後我們只能草草結束今天的聚會。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碎唸他,他則像是犯了錯一樣跟在我後面一直給我道歉,然後說,人很多,我怕,對不起。
回到家的時候,劉阿姨按了我家電鈴,拿了一大盤切好的西瓜給我,因為媽媽剛好去郵局一趟,所以我便和阿姨在客廳一邊吃西瓜一邊閒聊,她一個勁的謝謝我帶劉晉文去朋友家玩,我本來想趁機抱怨一番的,但話到嘴邊又給吞回去了。
我便隨口問了一句:「劉晉文…..呃…我是說晉文哥,晉文哥他是不是怕生阿?因為他今天到朋友家,一句話都沒有講。」
阿姨想了一下,說劉晉文一直都有接受治療,雖然還找不出原因,但醫生說,只要開口的時候,不超過四個人,即使是一些簡單的生活採買或是談天,應該都不構成問題。
阿姨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是這個數字,但醫生說這是晉文目前的極限,如果超過四個人以上,數量越多,會出現咬手指的焦慮情況。
阿姨話還沒說完,媽媽就到家了,我們吃完了晚餐,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突然腦子像被雷打到一樣,一下子從腳底一路涼到腦門。
那就是,今天去大風家,一共是大風、黑輪還有我和他,剛好是四個人啊!
我突然想起大風回來的路上,一直說的那句道歉。
人很多,我怕,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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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故事是由三個小故事組成,其中「找不到」相信是網路上很資深又恐怖的鬼故事了,但恕我真的找不到原作者是誰,可這則故事絕對可以排進我聽過恐怖故事的前幾名(抖)
另外一則關於大學生的故事,則是由網友阿松投稿改編的(很謝謝大家聽故事之餘,也願意跟我分享你們的故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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