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女人這樣一說,眾人才發現水已經淹到小半截小腿般深,氣溫明顯的下降。陣陣寒風在這山洞裏翻起,比外面的雪山環境下更冷冽。眾人只好涉水而行,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
「那個,我可以自己走的……」頭上的翠綠淡淡地看了一下傳出聲音的懷抱,雙手更小心翼翼的托住女子,絲毫沒有放手的打算。白瑪偷睨了下Sivnora,可那雙翡翠卻被未知的前方緊緊勾住,不讓她將眼裏的請求送到他的眼中。顯然,沉默就是他無可挽回的答案。
「……下了山才讓妳走個夠。」她只好乖乖窩在毫無心跳的胸膛前不再多言。作為一個合格的妻子,她必須聽從丈夫的訓示才算合婦德。
而且,夫君是在疼愛自己呢。她一想到他的用意就臉紅了,沒察覺到頭上的目光越發混濁。
「……哼,原來是個妻奴。」冷酷的目光刺穿了紅眸男人的後背,卻沒有使其收斂下來。
「……小子也不遑多讓。」淡淡的凍傷疤痕從男人的臉上浮現,使那帥氣的輪廓添了數分暴戾的氣息。抱著女人的長指擦出了點點橘紅的火星,純陽的熾熱使白瑪不由自主的縮了縮。
可就在彈指之間,一縷淡如水的檀香飄到了鼻腔裏,滿腔的不滿竟然慢慢平復下來。
「流這樣多汗會很不舒服的吧?」柔滑的絲綢在XANXUS的俊臉上緩緩游移,輕拭去那些放大傷痕的汗珠。那股獨特的涼氣亦隨著纖指一下下的輕按輕拭而穿過絲帕,滲進他炙熱的皮膚裏。
記憶中好像有個人,也試過這樣溫柔地對待他……
噁心,真噁心。
當她見到他的真面目時,她還會像聖母般溫柔地對待他嗎?哼,就算她會,他都不稀罕。
何況她這種高學歷高收入高地位的上流職業女性,根本不屑跟他這種血腥的惡魔打太多交道。現在,也不過是點到即止而已。
說穿了,他和她就是偶爾下同坐一條船的生意伙伴而已。
「還會疼嗎?這些傷痕……」「這是戰績,妳這個女人別多管閒事。」百姿乖乖閉了嘴。溫婉的眼神沒法刺進那被寒冰封鎖的血眸,卻抓住了那一絲名為脆弱的波瀾。
每個人都有過不去的坎,她固然有,他有也很正常。那她就不問,陪著他就好了。
無語卻真誠的信任,乃至友誼,不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嗎?
「嘻嘻,全球暖化到這個地步了嗎?」「那更好!直接把我們沖出去連路也不用走!」聽著身後兩人的打鬧,苗族女人的眉頭卻鎖得更深,頭上的苗冠越發變重。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她可是看準時機預計好所有時間才進洞的,就算是出了有人受重傷或者要再降殭等等的岔子也能爬著出去的。更遑論現在才凌晨兩點四十五分,連三時也未到,要看金晨也太早了……
慢住,金晨?
「白髮魔女,現在幾多點?」「什麼啊!不就五時四十五分。」綸婷低頭捏指一算,繼而恍然大悟,提起裙襬就在已經及膝的水中使勁跑起來。那名為凜德江揚的喇嘛也化成一道銀光,飄進了她頭上的苗冠裏。一些奇怪的肉色物體在水面飄浮;不看還好,一看就注定了今天會食慾不振。
那些是被凍僵的人體殘肢!
看到這些像被消化過後的殘肢,史庫瓦羅突然明白了在這雪山所發現的屍體會轟動全球的原因。而他,終於開始為生命狂奔起來。
先凍後碎,有如凍肉般處理。
他可不想被當成凍肉啊他不好吃的啊啊!
「他媽的一群狗蛋還不跑等什麼時候啊!想跟那些笨蛋一樣千手千眼的凍在這裡嗎?!」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猛獸的低吼,在漸遠的石廳水面映出一雙琥珀色的貓眼。淺淺的踏水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清晰起來,腳邊的溫度驟降。
「嘻嘻嘻嘻嘻……後面……」「我草泥馬的快跑啊啊啊!」身後的水面極速印上一層剔透的霜花,結晶如萬馬奔騰般向他們衝過來。面露不安的貝爾僵著笑容,不斷往洞頂射出小刀,將自己拉上去像猴子過樹般前進。那受傷的關庭更牛,不顧傷勢就跳上去抓住貝爾小刀的鋼琴線,跟貝爾一樣盪過水面。
燃著憤怒之火的身影早已抱著淑女飛到前方去了,至於那一雙模範夫妻——
那抱著妻子的好男人完全亮了,像妖孽般在洞壁上奔馳,連地心引力也能爽爽地違犯了,這個二代首領到底還算不算人了?!
啊,他忘了,這位牛逼哄哄的二代首領,其肉身就是頭違犯科學定律的殭屍。
媽的,他怎麼不投胎當隻殭屍啊?!
「白髮魔女沒吃飯嗎?!給老娘用盡你交配的力氣跑啊啊啊!」縱然是生死關頭,史庫瓦羅仍然被苗族女人的話囧到了;這女人少粗鄙點可以嗎,在場的白瑪夫人可是個十分純潔含蓄的純真妹子啊!
越接近洞口路就越陡峭,想當然而水也越淺。奇怪,剛才他們進來時可是一條平坦的石走廊,怎麼現在就變成接近90度的斜坡了?
「嘻嘻嘻,王子活著走了~」「垃圾自己跟上來!」好一群冷血殺手,自己就跳出了洞口留下他這個正常人糾結如何以符合物理定律的方式爬上洞口。
「這鬼地方老子再也不來了!」在斜坡發狂地劃出剛好能踏著的小坑,他趕緊跳上了洞口,下意識的想跟隨眾人跳到下方的雪中——
那領頭的女人呢?
回首一看,只見那雙小腳僅好不沾到那些詭異的水,繼而俐落地踏上他所劃下的坑紋。
「手伸過來啊死女人!」眼看水已經淹到女人的鞋跟邊,他急忙伸出手來拉住那隻熟悉的小手。
黑暗中,一抹亮銀在冰面掠過。
「啊啊啊!」淒厲的慘叫在洞裏迴響,冰涼的指尖從他的指間滑落,只餘下苗家小包的彩繩勾在他的指尖。精緻的苗冠隨著綸婷的身軀一起下墜,滴滴熾熱的淚珠和血珠打到他的大手裏。
「死女人……綸婷!」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他伸手緊緊抱住那將要墜進鬼門關的女子。如瀑的銀髮垂蓋著兩人的臉龐,霜花爬上了亮麗的銀絲——
救我……我不想死……
這句垂死掙扎的話被海水的鹹香吞噬了,在她模糊的視線裏只有那微瞇的銀眸的輪廓。
——本小姐想多睡幾天都不可以嗎?!
下墜停止了,強勁的風暴在她的嫩背後翻起,將緊緊相擁的兩人吹上了洞頂,然後扔出了洞口落到洞口前的懸崖上。在快將落地的一刻,一抹長髮及腰、手持苗刀的朦朧倩影於薄冰上傲然而立,烙印在她的視線中,華麗的苗冠穩穩地套在倩影頭上……
「嗚嗯……」正疑惑著為何難以喘息,那張被放大無數倍的俊臉就燒乾了仍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
「啊啊死變態!」玉手用力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伸手就是一記火辣辣的耳光。雙手急忙護住因為混亂而變得不整潔的衣衫,俏臉暈上了可愛的玫瑰色。「幹!妳就這樣報答老子的救命之恩嗎?!」無緣無故的被人扇了一巴掌,本來緊張的心情一下子就被胸前的高溫一掃而空。他急忙站起身來,以臂上的衣袖狠狠抹過自己那染到豔香的薄唇以示清白。
「糟了!」她驚呼,他不經意的扭頭一看——
遠方的天邊已經露出了一絲淡淡的藍,星辰緩緩淡去了色彩。
「喂!起身走了!」纖細的雙臂用力撐起嬌軀勉強地站了起來,卻遲遲沒法挪動雙腿。他不耐煩的回首一看才發現她蒼白著臉,貝齒緊咬著下唇不讓一絲呻吟衝出絳唇。血紅染滿了她的右腿,一根銀製物體和五根冰柱在嬌嫩的皮肉上紮根。
「給老子忍著點。」「……嗚啊!」大手一把抓住那六根讓她血流如注的罪魁禍首,狠狠拔起來。滾燙的鮮血噴到他的臉上,女人痛苦的模樣莫名其妙地灼痛了他的胸口。
令人眷戀的溫暖在她的眼邊短暫地停留,拭去了欲滴的淚珠。
「……你走吧,帶著我走不了的。」「發什麼瘋!老子不會扔下妳的!」本想說她還有利用價值不可以死,為什麼到真的要說時卻表達了完全不同的意思?
「呿,這個老子先留著了。抱緊我!」把那根染血的銀製物體藏到衣服裏,欄腰抱起受傷的她。玉手不忘拔回了掛在懸崖上的紅繩子,這樣才安心地窩進那溫暖的胸口。
看著她閉上雙眸,深鎖的眉頭亦慢慢鬆開。蹤身往山下躍了數下,最後踏出了驚險萬分的神域。
也許是有了經驗的關係,下冰川的路變得輕鬆多了,再也不用一邊抓住繩子一邊摸索合適的踏腳點。每一下的跳躍都準確地踏在最好的踏腳點上,他甚至能抽空抬眸欣賞漸漸變藍的穹蒼。
最後他一跳,跳回了眾人所身處的、他們的起步點。
布料在冰邊的火堆中燃燒,關庭持著三根藏香唸著什麼請罪的話,隨便地把藏香插到火堆前的硬泥中。接著百姿亦翻身下了馬,跟少年一起跪到火堆前磕了三個頭,合掌禮拜了數下才拍拍衣服站了起來。
「嘻嘻嘻,長毛死不去~真遺憾~」一下山就聽到了貝爾的嘲諷,史庫瓦羅青筋一現,流暢的三字經就想衝口而出。可一感受到懷中的溫度,不忿地哼了聲就走到一匹馬前將受傷的綸婷放上馬背,在腰間抽出其中一條腰帶為她的傷口作粗糙的包紮。如此貼心的舉動看在眾人的眼裏,又是一個美麗動人的故事。
「綸婷姑娘受傷了?」一把悅耳柔和的女聲從山坡上傳來。抬頭一看,身穿米白藏裙的白瑪正欲跳下馬來觀察受傷的綸婷,卻被丈夫的一個冷眼阻止了,只得尷尬地低頭,不敢面對那昏睡過去的年輕姑娘。他不發一言,翻身上馬,將頂著一頭短髮的姑娘扶到懷裏,跟著已經坐上馬的少年們和自家BOSS沿原路爬上山坡。關庭在前方帶著路,如明燈般引領著他們走出樹林、走過江橋,慢慢遠離神聖不可侵犯的雪山。
「嗯……走了嗎?」「不然呢?」她醒了,惺忪的雙眸往身後一看——
「快看……美景呢……」眾人勒停了馬匹,紛紛回頭。
「嘻嘻,好美啊~」「垃圾,還不錯。」
「我們果然有佛緣呢。」「沒錯姿姐,這少許傷可值了。」欣賞著眼前金光罩頂、雪山沐浴在陽光中的美景,百姿甜甜一笑,心裏對神山說了千萬句感謝。再看看窩在史庫瓦羅懷中疲憊地微笑的妹妹,她欣慰地點了點頭。
如詩似畫的金晨連同幸福也帶給了妹妹,她作為姊姊豈能不對格外開恩的太子殿下心生敬意?
欣賞過日出就重新踏上了歸途,可家鄉的景致和氣氛卻是出乎意外的,危險。
「老夫親自來拜訪了,柳蠱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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