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哪裡是梅花?那是棉花,還是沾滿了血的棉花!
看看臂上的傷口,還有遍地散落如曼珠沙華的血棉花,史庫瓦羅就懂了,不由自主的心疼起來了。
「妳辛苦了……抱歉……」他歉疚地呢喃,右手輕柔地撫上那頭順滑的髮絲,順著那如瀑的青絲一直摸到女人的背部。淡淡的粉紫很順眼,穿著這粉色奧黛的女人一定是個高貴優雅的溫柔美女……
慢住。
粉……紫?
「唔……啊啊史佩爾畢先生你終於醒來了!」少女般的聲音在眼前響起,那雙帶濁的黑瞳瞬間鎖在他的身上。「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人家好擔心你……」洪梨花的目的很明顯,全都寫在那雙柔情萬縷的明眸裏。可惜他並不心動,比起這種少女的波瀾,他更喜歡女人的鎮靜……
他只想被綸婷的雙眼凝望,不管是瞪視還是哀求。
「綸婷在哪裡。」黑眸裏熾熱的溫度一下子降成足以下雪的嚴寒,甜美的笑容僵在嬌美的容貌上。「婷、婷婷她接替人家熬藥去了~史佩爾畢先生在這裡等著就好了~人家會一直陪著你的。」還來不及閃躲,溫暖的小手就撫上了他英挺的輪廓,彷如情人般溫柔自然。少女的夢倒映在他的眼裏,危機感湧上胸口。
「不,我就有事找她。妳回去休息吧,這段時間麻煩妳了。」冷冷地拔開臉上的熱度,他禮貌性的向她道謝,也很委婉的下了道逐客令。眼前的女子再令人不喜,也是綸婷的閨蜜,還是給這個洪梨花幾分面子比較划算。
「那、那麼史佩爾畢先生要小心喔~外面有點冷,不要著涼喔~」也許是被他眸中的寒光嚇住了,梨花也沒多作挽留,站起來扶著男人走到門邊,乖乖地放開手。眼看這個奇怪的女子不再耍花樣,他也就放心了,經過數個房間走下樓梯,最後在女子的視線中消失。如果他早知道梨花並不如他想像中的容易打發,也許他就會在此刻狠狠扼殺掉她初萌的情花。
可惜,凡人在世上沒有通曉過去未來的本事,哪有什麼早知道好說?還是見一步走一步吧。
史庫瓦羅是順著藥香找到那炊房的。的確有人在熬藥,可那人並非他心念的戀人,而是他人的賢內助。
「你醒來了?多謝佛祖保佑。」手背輕擦去香額邊的汗珠,白瑪回首就是一句感恩至上的話語。「讓我幫妳……」「謝謝你的好意,但熬藥這種粗活還是由我親手做吧,史佩爾畢先生你要好好休息才是。」隨即又把注意力挪回眼前冒煙的鍋中,玉手掀起鍋蓋就把計算好劑量的細碎草藥放到藥鍋裏細心熬煮。光亮如鑑的青絲盤成一個簡單的髮髻,數縷微鬈的雲鬢垂到肩邊,整潔非常。厚重的衣袖摺了起來,倒令凝脂被炊煙燻黑了;再看看本來雪白無瑕的裙襬,點上了數朵血梅花,污染了她可媲天仙的裝扮。明明只消她一句話、二代首領一句命令,任貝爾瑪蒙他們都會幫忙完成這些抓藥熬藥的小事。可白瑪卻選擇親力親為,並無半句怨言,也許這就是醫者的美德吧。
專注、純潔,以仁為本,以病患為首位,這個如南丁格爾的高原姑娘是仁醫的典範,也是世俗男人夢寐以求的賢妻良母。現在一看,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二代首領會情牽這個女醫、彭格列史書會被寫下「Madre di Misericordia」這個崇高得過分的讚譽了。
「綸婷在哪裡?」「綸婷姑娘剛才洗完澡就回房間休息了……你有急事找她商量?」他搖了搖頭,招來一聲輕緩的嘆息。白瑪小心地捧著一碗冒煙的草藥走到他的面前,把那碗拯救生命的靈藥放到男人的掌心。
「這碗是寧心湯,請你拿上去給綸婷姑娘喝掉再睡覺吧。這五日來她一直在照顧你,沒睡過一次好覺,再這樣下去會搞垮身子的……」還有五顆被包得嚴嚴實實的丸子落到掌心。「這些白鹿丸給你袪屍毒,每天吃一顆就好。還有這一週內請不要進行劇烈運動,最好……連行房都盡量避免……」最後一句醫囑是低著頭脹紅著臉說的。如此婉轉的形容一時間教他沒法理解,可見到她那不好意思的表情也就明白了她所指的是什麼。不過他和綸婷根本未發展到要以身相許的地步,倒不太擔心劇烈運動的問題。
「我知道了……對了,綸婷她……」傷得嚴重嗎?
他還記得,她被放在手術床上任人宰割……
「綸婷姑娘她沒大礙,但她身上只餘下兩位護法而已,其餘都化成毒血了。幸好有一位醫師願意替她施行剖腹術,清除毒血,不然毒血不清,性命堪虞啊。」聽罷他只感到一陣無奈,這是一個多諷刺的結局。
綸婷本有七蠱,雙手雙足之蠱已經被阿贊古摧毀,只餘二蠱僥倖存活。計上在他體內寄養的翠豆豆也就餘下三隻,戰鬥力的確會大打折扣。
雖然這不是她的錯,但她這蠱女竟被一個降頭師破了蠱,幾乎被砸掉飯碗還丟了性命,她一定感到很羞愧吧。
「……謝謝。」「不用客氣,對了還有一件事……」可見到男人回頭,千言萬語就堵在咽喉間不能吐出。看見這種眼神她就想起了夫君的左右手、也想起了從前在彭格列家惟一的女性朋友。交纏的命運突然就斷成兩半,美目邊幸福的嫣紅被不住的淚珠涮得一乾二淨……
佛祖保佑,不要讓這種不幸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沒什麼了,請把藥拿上去吧,藥涼了功效就大打折扣了。綸婷姑娘的房間在二樓左方盡頭,對面就是夫君和我的房間,有什麼需要請隨便過來找我。」他默默記好醫者的囑咐就爬上了樓梯,留下那位仁醫在炊房裏輕聲感嘆。
依照白瑪的描述,史庫瓦羅捧著那碗藥走到二樓的走廊盡頭,面照左邊的房門,卻苦苦不能進入。
「siu~」藥溫的下降都得感謝用白尾巴頂著木門的中國小女娃。每當他想要直接繞開蛇尾打開門,這女娃就會將腦袋移近他的手腕,露出帶藍的毒牙,逼使他收回手。
這樣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女孩突然張大了嘴巴——
「哈~啊~啊~~」只吐出了懶趴趴的三個發音,然後就捲起了蛇尾打開門,溜進了房間。(史庫瓦羅:這哪碼子的超展開?!
不要說手裏有著幾乎全滿的藥湯必須要步步為營,左右兩旁點起了盞盞油燈,他還要顧慮到自己珍而重之的一頭秀髮不要接上一點火星。房間只有這一盞盞隨風飄搖的小燈可供照明,每走一步都如在星光下走過深淵上的吊索般觸目驚心。
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從房間右方傳來;放眼看去,倩影坐在窗前的床上,靠著窗沿睡著。內彎的髮絲蓋去大半張憔悴的臉容,看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安眠還是被夢魘折磨。雙臂無力地垂下,脆弱如一個脫線的木偶,受傷的腳踝裹上一層繃帶,仍然沒能阻止絲絲黑血滲出潔白的繃帶。
他懾手懾腳地坐到床邊,大手輕輕撥開那些掩飾美豔的青絲——
「……藥放下,滾出去……」晶瑩的珍珠滴到米黃的毛毯子上,纖指緊抓住粗糙的毯子,幾乎要用指甲指出一個個小洞來。他緊皺著雙眉,無奈地將半涼的寧心湯放到床邊的小櫃上。長指緩緩抬起那張賭氣扭過去的輪廓,鮮亮的水跡在黃昏的光芒下發出令人心疼的微光。絳唇緊咬著,堅決不容許最後一層倔強就此崩解。
放開她,她正在氣頭上!
「綸婷……」「不要叫我……嗚嗯!」剩餘的字句全都被溫暖的薄唇吞噬。
多麽熟悉的感覺……既溫暖又安穩……
她的全身都被他的溫度所佔據,像是要在他的懷中融化。
淺吻稍止,綸婷還來不及拒絕,男人的唇又再貼了上來,急促地摩擦著像要嘗遍每吋唇瓣的嬌嫩感。炙熱趕跑了五天來的寒冷,卻不是愛火的加持,而是使她越發慍怒不忿的怒火在盡情燃燒。連本應甜蜜綿長的親吻都變成了一場死鬥,貝齒努力找尋著一絲致命的漏洞讓這雙從海而來的唇嚐到火辣辣的疼痛,可惜她找不到。
「你這混帳……」「嗯?怎麼了?」追逐的唇間吐出一聲帶哭腔的控訴,他急忙放開她,在那分秒間感受胸前的暴雨。
「為什麼要隱瞞我!為什麼不跟我說你被屍妖抓傷中毒了!還要一直跑跑跳跳加速血氣運行的是嫌活得久了嗎!中屍妖毒不即時救治是九死一生的啊!你他媽不說等被人注射毒血催化毒性的是想挑戰世界紀錄嗎!史庫瓦羅你這個自私的笨蛋別這樣無聊好不好……就從來沒想過你出事會有人傷心難過……我恨死你了!」胸膛承受著一下下鎚打,最後成為包容女人崩潰的港灣。薄唇溫柔地親吻一頭青絲,毫無知覺的左手五指在髮絲間穿梭,右手輕環住她的腰肢。
「……抱歉,綸婷……」雙臂收緊,用力擁抱著懷中的愛人。
讓妳擔心、難過,很對不起。
「呿……混帳……」長指輕輕抬起她的下顎,清晰可見的淚痕烙在花容上。
「別罵了,休息一下……」兩唇相接,吞噬所有安慰的甜言蜜語。
火舌迅即撬開皓齒的枷鎖,闖進女人的檀口放肆地攻城掠地。舔過口腔的每一吋鮮嫩,最後纏上一直耐心等待著的香舌,貪婪地享用她的芬芳,彷彿那是酒神祭的極品佳釀。過了一會兒,他緩緩抽開緊纏的舌尖,甜蜜的氣息在兩人的微喘間交匯。大手施力一按,四片唇瓣如磁石般一貼即合,忘我的互相吮吻,及後又是一波令人臉紅心跳的唇齒交纏。有力的雙臂鎖住佳人的蠻腰,圓潤的玉臂環著情郎的脖子,柔荑梳進那頭亮麗的銀髮,小嘴不忘回應男人的熱情。細碎的呻吟交織在舌吻的水聲裏,濃若蜂蜜的情意更像被加了一大匙砂糖般,甜得令人無法自拔;更可怕的結果,是會令人想要更多更多的繾綣纏綿……
「嗚嗯?!」酥胸被一股陌生的力量揉搓著,舒服卻無法欣然接受。「史、史庫瓦羅……」空虛的小嘴呼喚著愛人的名字,卻沒法阻止男人在自己頸邊烙下一個個放肆的印記。綿密的親吻如上好的屍油,滴在她的身上就想點起女人的慾火,慢慢削弱著綸婷的意志力,本想施力推開男人的手亦漸漸放軟。
給他、也未嘗不可吧?
得到她的默許,史庫瓦羅更是埋首於她的咽喉間,輕柔煽情地親吻,將一點一滴在這個多月熬出來的愛意灑在她如玉的身軀上。舌尖若有若無的掠過嬌嫩的肌膚,縷縷女人的自然香飄進鼻腔,更教人心醉。
要她、也不算過份吧?
為此大手一抱,身軀用力一翻,就把女人壓到身下。交投的四目互相傳遞著彼此的愛意,默許著彼此的渴求,十指緊扣如已婚的結髮夫妻。
生命苦短無常,若能相愛結合,一刻便是永恆。
「Oii那個屁婷……」兩人猛然回首,綁著漸層綠丸子頭的少女悠然自得地走進房間,恰好見到一雙戀人(正想)親熱,慵懶的黑瞳瞬間蒙上一層不濃不淡的寒霜。
「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一定是……」湯圓子喃喃自語著,兩人趁著這空檔趕緊整理好快要滑落的衣衫。可嫩頸上那些細碎的吻痕,還是光明正大的表露人前吧(攤手)
「咳咳……湯圓子有什麼事?」「不會比人類繁殖來得重要的放心,就跟妳說一聲再過一週我們就可以出去PK。不過……」懶散的目光稍稍正經起來,少女身上的悠閒氣質變淡了不少,總算有了些巫師的深沉感覺。
「剛剛我手癢占了一次塔羅,關於這次我們出去PK的,是這支。」一看到少女掌心的塔羅牌,綸婷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吊人牌。
「……妳確定了嗎?」「不,不確定。也許是我心不誠有所偏差也說不定,所以晚些我會用別個方法再問問。如果真的這樣絕,那麼好歹先買塊裹屍布再上路。」
「那丫頭妳打算怎樣問?」「有兩種很簡單的方法,到時看你們敢玩哪個。」豎起兩根葱指,湯圓子突然露出奸狡的笑容。兩枚小虎牙不是明刀明槍要殺人的可怕,反像毒蛇,在暗地裏奪去你的生命的陰沉毒辣。
「觀落陰和碟仙,你跟你的老外小伙伴們商量一下要選哪一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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