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鳥與吻 - 18、刃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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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18、刃

吳墨

Aug 25, 2024

24

7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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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再怎麼渴望，不管再麼絕望，日子都不會因為誰的祈願而停下。

頭也不回，無情往前滴答走著的，才叫做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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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言，主任在公司群組標記妳，要妳去辦公室找他。」

媽媽同事擔憂的聲音，將吳君言從頭痛欲裂的狀態中喚回現實。

三十多歲的身體不再像年輕時活蹦亂跳了，像個傻子一樣淋了雨的隔天，陪著醒來的不是狠狠糟蹋自己的暢快，而是頭痛，悲慘欲絕的那種。

「唔？哪個主任？」吳君言眨了眨眼試著集中精神。

手機在剛到公司時，被她隨手放在桌面的某處，吳君言胡亂翻找著桌面上資料夾，最後還是媽媽同事看不過去，一手拿起就在她的眼皮底下手機交給她。

「唐主任。」

這三個字道盡了一切。

唐主任，原先是她隸屬的這個組的組長，關於他如何從小小的分區組長一路上位到主任的流言有很多，但簡單來說就是抱對了大腿。

當唐主任還是唐組長時，對他們底下這些組員還算客客氣氣，只是每次都會以各種理由逼他們組一起參加董事長的餐會。

原因無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因為他們這個組以女性成員居多。

有董事長在的酒局，唐組長一定也會帶上他們組員一起去，這樣來往幾次後，某天，唐組長就變成了唐主任。

新官上任的唐主任，為了在老闆面前樹立自己有在做事的積極模樣，所以就拿他們這些曾經的舊組員開刀。

最軟的地方最好下刀。

「唐主任又怎麼了啊……」

吳君言皺著眉頭，現在的她最不需要的事情，就是去聽那隻笑面虎說冠冕堂皇的廢話了。

「我也不確定，總之，妳快去吧。」

吳君言壓下厭倦又厭惡的感受，起身整理了一下因趴在座位上起皺的絲質襯衫，確認好服儀上沒有會被挑缺失的地方後，在媽媽同事無聲的加油與關愛的眼神中，走向主任專用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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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您找我？」

吳君言確認臉上禮貌的笑容沒有滑落後，才敲了敲場開的門，朝坐在氣派辦公桌後方的身穿藏青色POLO衫的中年男子，微微欠身。

唐主任身上的衣服，不知是為了展現自己很精神、很瘦還是怎樣，總是莫名給人似乎小了一個尺寸的感覺。

從腰際和手臂溢出來的肉令人不忍直視，但他似乎覺得自己這樣十分帥氣抖擻。

「吳特助，妳前天是不是下午有臨時請假？」

唐主任放下手上的文件，一臉責難的看著她，故意壓低的男中音，給人一種惺惺作態又過份油膩的感覺。

前天？應該是和小芩去董事長退訂的餐廳吃飯那次。

魏彩芩的聲音和笑顏隨著名字浮現。吳君言壓下浮躁的心思看著面前的唐主任，以平靜的聲音答覆。

「是的，那份假單我已經有按流程遞交假單了。」

「按照流程就夠了嗎？我應該跟妳強調過很多次了。」

唐主任的手敲擊著桌面上放的文件，吳君言看到那是她已經遞交，且大老闆核章通過的假單。

「而且上次開晨會的時候，也有宣導過，如果不能來，應該要跟主管報告，這是最基本的職場倫理，吳特助，妳連基本的職場倫理也不懂嗎？我們這裡是私人公司，如果妳這樣說請就請，那我們其他人會產生嚴重著相對剝奪感，這樣團隊向心力會下降的。」

看著唐主任跋扈訓話的樣子，吳君言想起稍早進辦公室前，她看到在唐主任在走廊上講電話，不住朝話筒另一端的人哈腰道歉，聽內容似乎是搞砸了某件大案子的樣子。

當她加快腳步走入辦公室時，好巧不巧一腳踢到不知道是遺落在門邊的鋁罐，原先講著電話的唐主任猛得抬起頭。

彼此對上視線的一瞬，吳君言看到唐主任的眼底閃過的難堪以及難堪背後的陰狠。

果然是被大老闆罵了才來找蝦米開刀。

「好的，抱歉，下次我會多注意的。」吳君言再次乖順鞠躬欠身。

「要是再不改進，我們可能得滾動式調整妳的職位了。」

「好的，真是十分抱歉，給您造成困擾了，謝謝主任對我的提醒和關注。」

唐主任一揮手，將將她趕出門外。

掩上門有回辦公室座位的路上，吳君言的頭又更痛了，除了越發明顯的感冒症狀外，還有一路追著她回到座位的視線們。

「妳看。」

她才拉開椅子，連坐下都還沒坐下，媽媽同事立刻就將手機伸到了吳君言面前。

這一看，吳君言終於知道那些跟著她的視線怎麼回事了，在標記她名字的訊息底下，唐主任又傳了一則新的。

「@ALL 遊必有方，有事要外出，來主任辦公室填寫外出登記簿，維持該有的工作紀律，另外，要是發現不在部位，本人會先用辦公室電話連絡兩次，兩次未接，公告姓名於公司群組。同時再次提醒，臨時請假，要先根本人私訊告知，這是基本的職場倫理，就是有些不願遵守的份子擾亂紀律，最後，再次謝謝所有認真的同仁。」

這則訊息一如唐主任說話的方式，內容拉雜、意有所指，明嘲暗諷。

吳君言聳了聳肩，努力不要讓自己的聲音透漏太多對這人不屑一顧情緒。

「剛才明明已經跟主任報告完了，他要這樣在群組裡，再講一次，老實說，我也不能怎麼樣。」

「真可惡，他就是專門挑軟柿子欺負。」媽媽同事憤憤不平的將手機放回桌上。「那些平時不在座位上，躲去吸菸區鬼混的大叔呢？難道他們都有跟他報告不成？還有他平時也都不再位置上，難道他也有跟董事長報告嗎？」

媽媽同事仍再替她抱不平，但吳君言的心思已經飄到好遠的地方。

無所謂，算了，沒關係，忍忍就過了。

這些用來搭起笑容的鷹架牢牢的插在嘴角。

吳君言點頭附和了幾句，正當媽媽同事準備繼續說下去時，桌機的公務電話進來了，她們之間的對話也就暫時結束。

吳君言望向窗外，今天外頭的天空也是個萬里無雲的豔陽天，藍天清朗得像是在嘲笑她正在循環中的冰河時期，陽光切進窗戶的角度恰好落在了她的座位，

她漠然地看著放在桌上的小型的折疊化妝鏡中，倒映出的自己。

切入的陽光像一柄利刃化開冷白的日光燈，架在她的頸子上。

吳君言台手蓋下了桌面上的化妝鏡，打開電腦，準備將自己埋首於工作中時，桌機再度響起。

媽媽同事還在處理上一通電話，所以她將電話轉了過來。

「您好，敝姓吳，很高興為您服務。」

這段分毫不輸AI的客氣嗓音換得的是一連串的謾罵，本應屬於客服的電話不知為何轉到特助這裡來，聽著對方大聲咆哮，她只得先花二十分鐘安撫對方情緒後，才將電話轉交給相關部門。

直到事情發生了一陣子之後，吳君言才終於意識到，從她左耳至右耳精準拉開一道血色弧形的利刃，不是剛才倒映在鏡中的金黃溫暖的日光，不是冷戰中的張峯，就連唐主任也不夠格是，而是這通在恰好時機點接聽過來，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的奧客電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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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早安，小芩，今天中午來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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