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鳥與吻 - 06、山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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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06、山

吳墨

Aug 6, 2024

40

7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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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君言的辦公室位在商業大樓的二十樓，天氣好的時候，可以看到遠方的山。

今天就是個那樣的好天氣。

公司提供的地下車位滿了，所以她繞了點路的車位將車子停在附近的同車格中，在走去公司的途中，吳君言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天空，發現晴空萬里的藍天上有一朵小小的白雲，那朵雲的樣子，像極了魏彩芩愛用的白色奇怪生物貼圖。

所以她興沖沖的拿出手機準備拍下來時，那個不請自來的聲音，又在耳邊悄聲的說。

這樣好嗎？

吳君言頓了一下，而那朵可愛的白雲，在這眨個眼的瞬間被風吹散了，天空再度恢復萬里無雲的湛藍色。

她默默的將手機收回手提包中，朝公司的方向緩步走去。

這一路，她沒再抬頭。

「早。」

「早安，我要去買咖啡，要順便幫妳帶一杯嗎？」

「好啊，謝謝，我要大熱美。」

通常早上到公司時，吳君言會先簡單的將桌面擦拭過，才開始一天的工作，但今天臨桌同事離開後，吳君言沒有開始例行的整理，反而坐在自己的座位，愣愣地看著座位旁的對外窗。

她的座位在於辦公室深處不起眼的一隅，離什麼都有點遠。

不管是印表機還是出入口，每一次要站起來去辦點事，就必須穿過兩三個人，說上四五次抱歉。

這個位置唯一的好處是，位置旁邊有一扇看得見天空的對外窗。

金燦燦陽光的從天空灑落，剛巧落在她桌位上的仙人掌盆栽中，這盆仙人掌是她某天下班時，心血來潮去花市買的。

買買可愛的、喜歡的、有趣的小東西來慰勞自己，現在僅剩的日常小確幸也就剩下這些了，當然還有夜晚那杯酒。

窗外的太陽被雲層遮蓋，遠山成了一片模糊的輪廓。

這幾天的天氣怪得很，她也懶得去揣測下一秒會出太陽，還是下雨了。

「唉……」

吳君言嘆了一口氣，趴在辦公桌上。

有人說過：逃跑的方式有很多，有些人是不斷前往某處，而有些人則是停留在一個太久。

就像窗外那座山。

那些細小的沙塵，或許是被風帶至此處，又或許是不想再往前了，日積月累下，變成了一座再也不會因為風而飄揚的山。

吳君言不是在這座城市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是在考上這座城市的大學後，才一直停留在這裡的。

在這座城市的日子，有過青澀、有過熱戀、有過激情，有過奮不顧身的冒險，而其中最大的冒險，大概就是那句想也沒想的：「我願意」

張峯是在她第一份工作認識的同事，當時的她太年輕了，又剛結束了一段學生時期無疾而終的愛戀，渴望被愛的她最終也被愛沖昏了頭，所以在二十六歲便答應了比她大六歲的男人的求婚。

人們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但老實說，吳君言覺得自己大概從一開始就知道，在前方等著是座墳。

不是說與張峯從來沒有火花與甜蜜的時候，而是隱約知道張峯那事事要求的個性，會讓自己越來越窒息，但卻捨不得轉身離開，於是就這樣步向了自己的墳墓。

當漫長的一天結束，卸下了員工、人妻、人母的職責躲回了書房後，她才得以稍稍喘口氣，將自己從深海中打撈上岸，其餘醒著的大多時候，因為各種雜事忙得昏天暗地時，不論是身旁伴侶的體溫、聲音還有對生活的熱度，她都感受不到，連夢也變成只剩下重複白天生活的復刻電影。

漸漸的，酒瓶成了她每晚在陸地上的氣瓶，唯有喝得醉醺醺的時候，她才可以扼殺心中那頭不斷徘徊、刨抓著心牆的怪物。

或許，遲鈍如張峯也多少有些察覺吧，所以才有了婚姻諮商，才有了「換妻」。

想起了小芩同時，吳君言也想起了她家的雙胞胎女孩。

本來「換妻」的主意，也是死馬當活馬醫玩玩而已，小芩也是兩個孩子的媽，她那份在胸口躍動的心意，是不是太自私了？

「君言，妳在發呆啊？我叫了妳好幾次了，咖啡買好囉。」

「抱歉抱歉。」吳君言回過神，連忙接下咖啡。

「我懂，我也是過來人了。」媽媽同事走回座位，一臉同情的看著她。「等小孩上國小，就會輕鬆一點了。」

「希望如此啊，現在每天活得像是打仗。」吳君言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淡淡的嘆了一口氣。

「而且隊友還很不中用的那種對吧，有時候覺得，甚至覺得他根本是來增加妳工作量的。」

「對，根本是比小孩還高需求。」

聽到吳君言帶著一絲怨氣的回答，媽媽同事笑了。

「別管隊友了，把握一下孩子們需要妳的時間吧，他們很快就會長大了，很快的就不再需要妳，也不會纏著妳叫媽媽了。」

講完，同事又笑著聊了幾句後，便回去繼續自己的業務了。

窗外大雨嘩啦而下，已看不見任何山影。

吳君言收回遠眺的目光，又啜了一口咖啡後，點開信箱開始收信、檢視公文。

她的工作十分極端，忙的時候就算是加班到九點也不一定做的玩，可是閒的時候，會像是現在，會閒到她覺得自己是個可以被AI取代的冗員。

今天手上的工作十分輕鬆，不到一小時就處理完，連董事長午餐會議要去的餐廳也訂好了。

暫時無事可做的吳君言，拿起手機點開訊息。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她從昨天下班就在等魏彩芩傳訊息，告訴她要約哪裡吃飯，正當她有些失望的將手機蓋回桌面時，新訊息嗡一聲傳來。

她連忙將手機翻了過來，但卻失望的發現是公司小群的通知。

今天中午的飯局董事長不去了，小組長讓她取消餐廳。

這不知道是第幾次，董事長訂了餐廳又不去了。

有些餐廳是要押訂金的，違約不去的話，可是連訂金也拿不回來，偏偏向公司請款的手續又很麻煩，因此有時候金額不大的話，為了省事她便會自行吸收。她實在很討厭看到會計那種：「妳幹嘛拿這種小事來煩我」的嘴臉。

吳君言在群組簡單地答了句「好」，正準備打電話取消餐廳時，另一則訊息彈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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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言姐今天中午有空嗎？我們要不要去上次的咖啡店，簡單吃個午餐？這次我一定會記得付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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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雙手握拳的毛茸茸麻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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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毫無生氣的吳君言嘴角微微揚起，連原先黯淡的眼眉都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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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好，但這次我們去吃點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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