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講的日子到來會場布置得莊嚴而宏偉,仿佛一場世紀盛典的前奏。巨大的紅色橫幅懸掛在主會場的正中央,上面以金色大字寫著:「新伊甸的未來研討大會」。字體遒勁有力,仿佛要震懾每一個進入場地的靈魂。橫幅下方是一面巨大的白色幕布,幕布上投影著「純女性的定義與未來」這場演講的主題。幕布兩側掛著同樣紅底金字的標語:「團結、純粹、共創未來」和「為新世界的和諧而奮鬥」。
主會場位於刻著新七誡的城墻下,舞臺前方鋪著深紅色的地毯,直通中央主席臺,地毯兩側擺放著整齊的綠色植物盆景,主席臺的中心是一張高大的講臺,講臺以深棕色實木雕刻而成,講臺後方是整齊排列的座椅,供嘉賓與女首領的隨從們使用。每一位嘉賓的座位背後都整齊擺放著一瓶礦泉水和一本「七誡新解」手冊,仿佛在提醒與會者,討論的每一個觀點都必須根植於這座城市的根基。
主席臺兩側,是高高豎起的兩根旗桿,旗桿上分別飄揚著兩面旗幟:一面是象征著「純女性力量」的紅底金徽圖案,另一面則是象征「新伊甸未來」的藍底銀光標誌,象征著秩序與希望的交織。
全場環繞著數十塊巨大的電子屏幕,屏幕上滾動播放著關於「伊甸園」概念的宣傳短片,以及覆盆子的照片和這座城市的歷史片段。背景音樂低沈而有力,似乎在為這場演講渲染氣氛。屏幕下方的電子橫幅以醒目的字體滾動播出:「覆盆子演講即將開始,請保持安靜」。
臺下已經站滿了各樣的女性,她們翹首以盼,等待著這場演講能夠解決一直以來伊甸園內部的爭端。
覆盆子站在伊甸園廣場的高臺上,風從廢墟的方向吹來,揚起一層塵土,她的身影在背景屏幕的藍光下被拉得瘦長而孤獨。她曾經是這個城市的象征,純女性的「先驅者」和「姐妹之光」。她是那個曾經從男權壓迫中掙脫出來的女性,敢於站出來對抗自己的丈夫,在無數人面前揭露他的暴力與控製,呼籲女性自由與安全的代言人。
那時,她的名字被無數女性傳頌,甚至被寫在那些泛黃的標語上:「覆盆子,一切女性的燈塔!」她的演講曾讓廣場上的人群淚流滿面,仿佛從她的語言中看到了某種解放的未來。
她看著臺下的人群,依舊是那群熟悉的面孔。許多人曾追隨她的腳步,甚至將她視為偶像。
「姐妹們,」女首領以低沈而莊重的聲音開場,聲音通過隱蔽的揚聲器傳遍整個會場,「今天,我們齊聚一堂,為新伊甸的未來而共同努力。現在,請允許我為大家介紹一位特殊的演講者。她是我們曾經的先鋒,是我們的姐妹,是我們的戰友。請歡迎——覆盆子。」
所有的聚光燈落在覆盆子身上,她依舊赤裸,失去了一邊的乳頭,另一邊乳頭已不會發出紅光。她深知,今天將要改變許多人,包括她自己的命運。
覆盆子,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姐妹們,我們所站的地方,被稱為伊甸園。可如今,這座伊甸園,到底是屬於誰的?」
她的聲音低沈而有力,仿佛一道雷鳴穿透了全場的寂靜。
覆盆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今天,我們討論的話題是性別認同和女性權益。」她的聲音透過擴音設備傳遍整個廣場,但卻沒有引起任何掌聲或回應。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偶爾的低聲竊語刺破這令人窒息的沈默。
「我想強調的是,支持非純女性的權益,並不會威脅到純女性的權益。非純女性的性別認同是真實的,是她們在深刻的內心鬥爭後做出的選擇……」她繼續說道,試圖用理性和事實去打動那些冷漠的目光。
然而,臺下的竊語開始變得清晰,變得刺耳。有人低聲嘲笑:「她們的身體?那也能叫女性?」旁邊的人發出一陣嗤笑,像投石入水,激起更大的波瀾。
「你已經叛變!」一個聲音突然拔高,打斷了覆盆子的話,「她什麼時候為我們這些真正的女人爭取過什麼?!」
覆盆子楞了一下,目光掃過人群,試圖找到這聲音的來源,卻對上了女首領冷靜的臉帶笑意卻冷酷的目光,隨之迎接她的卻是越來越多的不滿。有人開始大聲附和:「對啊!她根本不在乎純女性的權益!」「她和她們有什麼區別?她不過是個叛徒!」
聲音像潮水一樣向她湧來,裹挾著憤怒和偏見,將她推向孤島。覆盆子攥緊了手中的話筒,試圖再次開口:「我並不是在否定純女性的權益,而是想說——」
「閉嘴!」一塊石頭突然從人群中飛出,擦過她的肩膀,砸在地上,發出悶響。覆盆子身體一震,手中的話筒差點掉落。她擡頭看向臺下,那些目光中,沒有一絲同情,只有咄咄逼人的質問和憤怒。
但覆盆子沒有退縮,她依舊在進行著演說:「非純女性的性別認同是真實的,是她們經過深刻的內心鬥爭後做出的選擇。我們不能用『純度』來定義女性。」她的話語在空中回蕩,但人群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沒有一點認同的跡象。
她停頓了一下,試圖捕捉到臺下的任何一點支持。她看到一張年輕的面孔,曾經是她最忠實的追隨者,那個女孩曾在幾年前的集會上握著她的手,含淚說道:「覆盆子,你是我們的未來。」但今天,她的目光冰冷,嘴角甚至掛著一抹嘲諷的笑。
「覆盆子,你在說什麼?」突然,人群中一名中年女性站了出來,打斷了她的發言,聲音響亮而憤怒,「你說支持那些人,不會威脅到我們的權益?你站在這裏高談闊論,根本不知道我們這些『純女性』每天面對的是什麼!」
「對!」另一個聲音附和著,憤怒的情緒像是被點燃的幹柴,「當初對你的丈夫——那個男人——可以忍氣吞聲,直到他把你逼到絕路,而現在呢?對這些非純女性的事情,你卻站在這裏慷慨激昂?你對男人寬容,卻對我們刻薄!你根本不關心我們!」
覆盆子被這突然的指責打得措手不及,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她試圖開口解釋,但人群中的聲音已經此起彼伏,愈發尖銳。
「你還記得當初是誰支持你站在這裏的嗎?是誰在你最艱難的時候幫你推翻了你丈夫?現在你站在這裏,卻對我們的生存環境熟視無睹!」一個女人走上前,指著覆盆子,「你根本不配當我們的代表!」
「你知道嗎?有人以『非純女性』的身份混進我們的空間,在廁所裏對我們評頭論足!你站在這裏,卻告訴我們要包容?」另一個聲音喊道,憤怒的情緒像滾雪球一般越積越大。
覆盆子感到胸口劇烈起伏,她試圖讓聲音壓過人群的嘶吼:「我並不是在否定純女性的權益!但是——」
就在這時,廣場的另一端傳來腳步聲,一隊侍從簇擁著女首領穿過人群,緩緩走向高臺。女首領已不再赤裸,她穿著一件深紅色的披風——這是女人們第一次看到穿著衣服的女人,披風下隱隱透出護甲的輪廓。她的步伐沈穩而有力,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人群在她面前自動分開,讓出一條道路。她走上高臺,站在覆盆子的身旁,接過她手中的話筒,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動作卻帶著冷漠的意味。
「覆盆子,我理解你的出發點。」她開口了,聲音低沈而有力,仿佛每個字都經過精確的計算,「但你的觀點,忽視了一個基本問題——純女性的權益。」
臺下一片掌聲,像是壓在覆盆子胸口的一塊巨石,又像是一場即將來臨的風暴。
覆盆子站在她身旁,感到自己的影子正在迅速縮小,而女首領的身影卻越來越高大,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將她徹底壓垮。
人群的憤怒情緒像瘟疫一樣迅速蔓延,周圍的空氣開始變得灼熱而壓抑。有人高喊:「覆盆子是叛徒!」「覆盆子出賣了我們!」人群開始向高臺逼近,她能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上寫滿了敵意。
一名年長的純女性突然走上前,她的臉上帶著一種不可一世的表情,手裏舉著一張泛黃的標語,那標語上寫著覆盆子曾經的口號:「覆盆子,女性的燈塔!」她將標語狠狠摔在地上,聲音顫抖而尖銳:「看看你,覆盆子!你當初是我們的希望,而現在呢?你卻站在這裏為那些非純女性辯護!你已經不再是我們的燈塔,而是壓在我們頭上的一塊巨石!
「對!她當初忍受了丈夫的暴力,卻對我們毫不寬容。」另一個人附和道。
「她是雙標!她只會站在那些不配稱為女性的人那邊!」人群中開始有人高喊口號,聲音整齊而有力:「覆盆子是叛徒!覆盆子是叛徒!」
覆盆子站在臺上,人群的怒火像海浪一樣將她淹沒,她的耳邊充斥著尖銳的嘲諷與憤怒的喊聲。她曾經無比熟悉的這些面孔,此刻卻像是蒙上了面具,變得陌生而可怕。
覆盆子看女首領,發現她正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顯然對這種局面感到滿意。隨後,她緩緩舉手示意人群安靜。
「姐妹們,」女首領的聲音低沈而有力,迅速壓下了人群的喧囂,「覆盆子的確曾經為我們做出過貢獻,但她現在的立場,的確值得我們深思。」
她轉頭看向覆盆子,聲音中帶著一絲諷刺:「覆盆子,你說支持非純女性的權益不會威脅到純女性的權益,但你可曾真正問過我們這些姐妹的感受?你站在這裏,高高在上,告訴我們要容忍,要包容,可是誰在保護我們?」
人群再次爆發出掌聲和歡呼聲,女首領趁勢繼續說道:「姐妹們,我們不能允許任何人——哪怕是覆盆子——將我們的權益置於危險之中。伊甸園是我們純女性的最後避難所,我們必須守護它,不容任何人破壞!」
臺下響起了掌聲和附和的呼喊聲。
「把純女性和非純女等同起來,是對我們共同經歷的抹殺!」她提高了音量,目光中摻雜著冷酷與得意,「現實中,已經有太多案例顯示,有人以『非純女』的身份進入我們的空間,卻未必真的尊重女性。這不是歧視,這是保護!」
人群再次爆發出激烈的掌聲。女首領繼續說道:「伊甸園的使命,是保護純女性的權益,而不是無限製地包容。容納非純女,是對我們資源的分割,是對我們空間的入侵,是對我們安全的威脅!」
她轉身指向大屏幕,畫面切換到一片破敗的隔離區——低矮的棚屋、汙濁的水坑、饑餓的身影在陰影中踱步。她的聲音低沈而冷酷:「這將是我們為非純女安排的新家園。她們需要有自己獨立的區域,而不是繼續侵占純女性的資源。她們可以自己耕耘,自己創建屬於自己的家園,在伊甸園的管理中,我們會給出一片她們的天地,讓雙方可以和平共處!」
臺下歡呼聲如潮水般湧起,口號聲此起彼伏:「保護純女!驅逐威脅!」
會場的空氣變得愈發沈重,覆盆子站在臺上,聽著女首領用那一貫居高臨下的語調滔滔不絕地論述著「純女性」的未來。她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錐子,刺進覆盆子的胸口。那些關於「純潔性別」「聖女標準」的言辭,伴隨著臺下整齊劃一的掌聲,仿佛是巨大的鐵錘,一點點砸碎了覆盆子的理智。
「姐妹們,」女首領的聲音帶著虛偽的溫柔,傳遍整個會場,「我們必須守護我們的伊甸園。我們必須確保,這片土地只屬於真正的女性,屬於那些忠於自己性別天賦的姐妹們。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繼續走向未來。」
臺下掌聲雷動,覆盆子卻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惡心。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流下,但她似乎毫無察覺。她望向臺下,望向那些整齊劃一的「純女性」——她們一個個昂首挺胸,胸前的乳頭閃爍著耀眼的紅光,仿佛在昭示著她們的優越。她們的目光冰冷,毫無憐憫,仿佛那些不符合「純女性」標準的人根本不配存在。
覆盆子再也無法忍耐,她猛地沖上前,搶過女首領手中的麥克風,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你所謂的保護,只不過是新的壓迫!你們曾經被男人定義,如今卻用同樣的方式定義別人!你們用乳頭的光亮、經血的流淌去決定一個人的價值,但這些符號,真的能定義女性嗎?那些沒有乳頭的姐妹,那些不能流經血的姐妹,難道就不是女人嗎?!」
她的聲音回蕩在會場中,帶著撕裂一切的力量。然而,臺下的觀眾並沒有被打動。相反,她們的噓聲和辱罵聲如潮水般湧來。
「她們不是!」
「叛徒!」
「滾下去!你不配站在這裏!」
侍從們迅速上前,將覆盆子從女首領身邊拉開,但她依然掙紮不休,怒吼著:「你們口中的伊甸園,只不過是另一個牢籠!你們曾經反抗男人的規則,現在卻用同樣的規則去壓迫那些與你們不同的姐妹!」
女首領冷冷地看著覆盆子,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屑的笑容。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聲音中帶著淡漠而冰冷的威嚴:「覆盆子,如果你無法理解伊甸園的規則,那麼你就沒有資格留在這裏。」
這一句話徹底點燃了覆盆子的怒火。她掙脫侍從的手,猛地撲向女首領,雙手掐住她的脖子,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怒吼:「你不配!你不配代表我們所有人!你不過是另一個暴君!」
女首領的隨從們迅速沖上前,將覆盆子按倒在地,但她的眼中依然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嘴角溢出的血跡與她的笑容混雜在一起,顯得無比瘋狂。
臺下的觀眾陷入混亂。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但更多的人卻站起來鼓掌。她們並不是在支持覆盆子,而是在為女首領的「勝利」喝彩。
「拖下去!」女首領的聲音冰冷如刀,她捂著被掐紅的脖子,目光卻依舊銳利而果斷,「覆盆子,今天起,你和所有非純女性,都將被伊甸園流放,但我們不會把你們驅逐回男人的世界,我們已經為你們找好了一片流放地,你們可以在那裏創建所謂的平等世界。我們不需要叛徒,也不需要汙點。」
這一刻,覆盆子的憤怒像洪水般徹底爆發,所有的痛苦和怨恨都化為熊熊烈焰。她低吼一聲,猛地掙脫了侍從的束縛,像一道狂風般撲向高臺上的女首領。她的眼神如同獵獸般兇猛,雙手直直掐住女首領的脖子,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收緊。整個動作迅猛而暴烈,連侍從都來不及反應。
她的指甲深深嵌入女首領的脖頸,血珠順著指縫滲出。女首領拼命掙紮,眼睛因為窒息而瞪得滾圓,但覆盆子卻絲毫沒有松手。她的怒火已經燒毀了理智,只有一個念頭:摧毀眼前這個冷酷的統治者。
下一瞬間,覆盆子低下頭,像一頭失控的猛獸般張開嘴,狠狠咬住女首領的喉嚨。鮮血如噴泉般激射而出,濺滿了覆盆子的臉和衣服,臺面瞬間被染成了一片猩紅。她的牙齒深深陷入血肉,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聲。女首領的掙紮逐漸變得無力,她的雙手垂落下來,眼中那冷漠而自信的光芒終於徹底熄滅。
臺下的人群頓時炸開了鍋——尖叫聲、怒吼聲、哭喊聲,混雜成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嘈雜。
覆盆子站在臺上,滿臉鮮血,像一個剛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復仇者。她的眼神空洞又瘋狂,嘴角還掛著女首領的血,她緩緩站直身體,發出一聲低沈而猙獰的笑聲。那笑聲在臺上回蕩,像一把利刃刺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讓人不寒而栗。
「夠了!」一聲尖銳的命令劃破了混亂的空氣。一名新的女首領從臺下走了上來,身後跟著一隊全副武裝的侍從。她沒有看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一眼,目光冷冷地掃過臺上的覆盆子。她的聲音冰冷而沒有一絲感情,像是審判死刑的法官:「把她抓起來,和那些非純女人一起流放至隔離區。」
侍從們迅速行動,幾個人合力將覆盆子按倒在地。她拼命掙紮,怒吼著咒罵,但被狠狠按住了雙臂,鮮血在她的腳下蔓延開來。她的頭被硬生生按在地面上,鮮血和灰塵混在一起,洇濕了她的臉。新的女首領冷漠地看著這一切,沒有絲毫猶豫,緩緩擡起手,揮了揮。
「帶走。」
覆盆子被拖離臺面,但她的怒吼還在回蕩:「你們以為殺了我就能結束一切?你們以為你們的『純潔』能永遠存在?你們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怪物!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你們自己便會摧毀你們的伊甸園!」
她的聲音在空中久久回蕩,人群中再次掀起一陣騷動。新的女首領冷冷地看了一眼臺下混亂的場面。女首領的屍體被迅速擡下,血跡在臺上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跡,鮮紅得刺目。
臺下的純女性們逐漸安靜下來,侍從們維持著秩序。高臺上,新的女首領站在中央,她的目光冷若寒霜,雙手負在身後。她沒有浪費時間哀悼前任的死亡,只是用冷漠的聲音宣布:「伊甸園的秩序不可動搖,任何擾亂者都會付出代價。清理臺面,繼續我們的計劃。」
臺上臺下,一片死寂。
覆盆子被侍從押上了一輛裝甲車。車廂內擠滿了被捕的非純女性——她們有的穿著破爛的衣服,有的身體瘦弱不堪,有的甚至連面容都被刻意毀壞,仿佛她們的存在本身是一種罪過。
「她們為什麼會這樣?」覆盆子喃喃自語,目光掠過身邊的每一張臉。她們的眼神裏寫滿了絕望,有人低聲啜泣,有人默默垂淚,有人則咬著牙,目光中燃燒著微弱的怒火。
「她們沒有乳頭,」坐在她旁邊的一個女人低聲說道,「她們的身體不符合伊甸園的規則。有人是跨性別女性,有人是因為疾病失去了乳房,還有人是從男人的身份掙紮而來……她們被拋棄了,被定義為『不純潔』。我們都是一樣的。」
覆盆子沈默了。她的心中湧起一陣難以抑製的悲痛和憤怒。她們不是因為自己的過錯而被驅逐,而是因為她們的存在本身,與那些所謂「純女性」的標準格格不入。
裝甲車停在隔離區的鐵門前,覆盆子和其他人被推下車。眼前的景象令她心頭一震:隔離區中,非純女性們正被迫穿上編號的製服,像牲口一樣被分配到破敗的棚屋中。她們在廢墟中遊蕩,目光空洞,仿佛世界已經拋棄了她們。
覆盆子癱坐在地上,冰冷的泥土透過製服滲入肌膚,寒意從腳底一路爬上脊背。她的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目光呆滯地望著那懸浮在天際的全息畫面。畫面中的女首領依舊高高在上,聲音如鋼鐵般堅硬,不容置疑:
「伊甸園將永遠是純女性的樂土,而所有威脅者,都將被逐出這片聖地。純潔是我們的信仰,秩序是我們的準則。任何異端,都將被徹底清除。」
那聲音在廢墟之上回蕩,冰冷而刺耳,像一把無形的鞭子抽打著每一個人的靈魂。覆盆子環顧四周,隔離區中,是一張張麻木的面孔。那些非純女性們在廢墟中遊蕩,沒人哭喊,也沒人反抗,她們的目光像是死水般毫無波瀾。她們的身體已經被摧殘殆盡,而她們的靈魂,似乎早已被壓碎。
天上的無人機嗡嗡作響,像一群機械化的烏鴉,在死寂的天空中盤旋。不知從哪裏傳來低沈的廣播聲,反復播放著女首領的訓示:「純潔是未來的希望,秩序是唯一的道路。異端註定被清除,混亂終將被鎮壓。」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敲擊著覆盆子的耳膜,震得她頭腦發昏。
「希望?」覆盆子低聲呢喃,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她的喉嚨幹涸得像被烈火灼燒,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這就是希望嗎?」
她低下頭,雙手抓起地上的泥土,用力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從裂開的皮膚中滲出。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擡起頭,望向天空。天空是灰蒙蒙的,沒有一絲陽光,只有無盡的陰霾和漂浮的黑煙。無人機的全息畫面像是一塊巨大的壁壘,將「伊甸園」的希望投射在每一寸廢墟上,卻又像一道無形的枷鎖,將所有人禁錮在絕望的深淵。
她想起了自己曾經的信念——她曾相信,伊甸園可以是一個真正的樂土;她曾相信,女人們可以超越偏見、超越仇恨,創造一個平等而自由的世界;她甚至曾相信,自己的奮鬥會帶來改變。然而,現在,她才終於明白,這一切不過是一個自欺欺人的謊言。
人類不會改變。
伊甸園不會改變。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會改變。
無人機的廣播依然在播放,聲音冷漠而堅定:「伊甸園將永遠純凈,異端將永遠被清除。」
烏托邦,從未存在。
它只是一個謊言,一個用來維持秩序的借口。
而人類,從來都是無法改變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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