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影尋蹤 - 血淚寒江·叁

“小姑娘你不是鎮上的人吧，少管閒事。俺們要剷除這個災星，否則……嗐說這些幹嘛，趕緊滾開！”

追來的鎮民有男有女，約莫二十人。有的已經上了年紀，他們拿著棍棒鋤頭，有的還帶著麻繩，臉上顯露著質樸的惡意。單從表情就能看出，與這些固執的人沒有交涉的可能。

“災星？笑死。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會有這麼復古迷信的說法。總之，我不會讓你們過去”

渺渺沒有任何退讓的意思，她把球套拿在手裏，側身而立，已經擺開了迎戰架勢。

薑月明觀察了一下眼前的情況，將女孩推向自己身後，在她後背輕輕一拍：

“我們拖住那些人，你要跑快些哦，小妹妹”

在女孩詫異的目光中，薑月明來到渺渺身邊，用身體擋住眾人的視線，並在渺渺耳邊悄聲嘀咕了幾句，隨後從羽絨服兜裏掏出一些黃色符紙，面向眾人露出秦連峰同款假笑：

“啊，大家靜一靜，實在不好意思，我的助手有些衝動了。其實在下是從茅山學成歸來的道士，聽說此地有妖邪作祟，是特地來為大家剷除妖邪，帶來平安的”

領頭的中年男斜睨了他一眼：

“道士，就你？你有甚本領啊？哪涼快哪呆著去。大夥兒別聽他在這放屁，抓災星要緊”

薑月明像捉鬼道士一樣搖頭晃腦：

“錯了錯了，不聽道爺言，吃虧在眼前。渺渺，讓他們看看咱們的本事”

少女的目光如刀鋒般掃過眾人，隨後張開手掌，從掌心憑空出現一團變化著的火焰。這火焰的輪廓越發清晰，最後彙聚成一只鳥的形狀，這正是渺渺的絕技“炎之隼”。

“去”

隨著渺渺一聲令下，炎之隼在空中盤旋一周，倏忽間俯衝下來，如流星般從鎮民前方一掠而過，發出淒厲的鳴叫，像一只惡鬼阻擋了他們的前路。

“媽呀，見鬼了這是！”

鎮民們哪見過這種場面，呆愣在原地不敢動彈。他們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景象，如同被抽走靈魂般屏息凝神，隨後有一名老人忽然跪倒在地：

“河神，是河神大人來了，河神大人來寬恕我們了，河神大人來寬恕我們了！啊，別殺我，斧頭，斧頭，我兒子是被斧頭殺的啊！”

老者眼神迷離，唾沫橫飛，時哭時笑，看樣子神智不是很清醒。但從周圍人凝重的神情裏，能感受到老人混亂的話語中，隱藏著什麼東西。

河神？一定是因為這個詞。

有那麼一瞬間，薑月明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將錯就錯，偽裝成河神……不好不好，眼下對這邊的情形不夠瞭解，穿幫的可能性太大。而且敵暗我明，太過招搖反而會暴露自己的目的，不划算。

薑月明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裝腔作勢的說：

“嗯哼，關於這位淚江河神，在下有所耳聞，所以特地前來瞭解詳情，為鄉親們出頭啊”

“小道長真有辦法？這能行嗎？”

一些鎮民開始相信這番說辭，但大部分人都將信將疑，而且人們的眼神裏透露著某種不安。到頭來，還是沒有人願意開口。為首的青年依舊言之鑿鑿：

“大夥別被他們騙了，不過是用些小手段而已，別忘了張老爹的兒子是怎麼死的，他又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如果河神……趕快一起去抓災星啊，誰也不能阻攔！”

鎮民們的眼中重新燃起怒火，他們舉起棍棒鋤頭，看樣子打算動手。

“喂喂，連法術都不怕嗎？”

這些人的反應超出了薑月明的想像，居然有普通人見識到法術後還敢上前。渺渺不由得皺起眉頭，擺出防禦架勢：

“切，要不是規定不許對普通民眾出手，我還真想教訓一下他們”

“沒辦法了，隱遁符還有嗎？準備跑路吧”

所謂隱遁符是一種用於干擾視線的靈符，貼在身上可以讓身體反射的光線發生變化，顯現出與環境一樣的色彩，與變色龍的原理類似。一些老一輩的降妖師不屑於使用這種障眼法似的道具，但薑月明才不會管這些。

渺渺輕輕點頭，她把一張靈符交給薑月明，兩人把符貼在胸前，靈符發出淡淡的光暈，周圍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薑月明拍了拍手，一臉輕鬆：

“搞定，這下可以慢悠悠的走人咯”

薑月明剛準備悠哉著散步離開，一顆投來的飛石就從他的耳畔擦過，他心中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只見那些鎮民們依然直勾勾的盯著他們，像在看兩個自言自語的笨蛋。

“誒，怎麼回事，靈符不管用？”

“快跑！”

渺渺拉起他的手飛奔起來，身後的鎮民們叫嚷著追了上來，場面頓時亂成一團。鎮子裏的建築錯綜複雜，他們對當地完全不熟，只能沒頭蒼蠅一樣的亂闖。所幸那些鎮民追的不是很急，很快他們就調轉方向，應該是去追捕“災星”了。

他們在一個小巷的草垛裏躲了好一會兒，見確實沒人追了才走出來。

渺渺摘除頭髮間隙的樹葉，扭頭看向薑月明，噗嗤一聲笑出來：

“哈哈哈，瞧你，像在草叢裏滾過一圈似的”

“這……也算入鄉隨俗嘛……”

薑月明無奈的笑笑，現在的他們灰頭土臉，身上全是雜草樹葉，哪里還像是雜誌社的員工。

“你倒是心大，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天色逐漸由昏黃轉變為暗藍，再過不久就要入夜了。淺層的積雪已經融化的毫無痕跡，卻化作水氣與冷風融合，濕冷陰寒的空氣越發嚴酷。

薑月明忍不住在心裏咒罵秦連峰那個黑心老闆，執行任務也要看看天氣吧。他呼著哈氣，身體在寒風中微微顫抖。可慢慢的，他感覺周圍溫暖起來。

他轉過頭，瞧著熱量的來源。渺渺雙手交握胸前，身體微微泛紅，正向周圍散發溫暖的漣漪。溫柔的光，熱，與溫情，似乎在此刻覆蓋了全世界：

“好些了嗎？”

比熱度更溫暖的感情一下子湧進心裏，薑月明的眼角有些濕潤，但他趕快扭頭岔開話題：

“啊，就像便攜火爐一樣呢，又溫暖又方便，不愧是我的工作助理”

“揍你哦”

渺渺用拳頭輕輕捶在他的胸前，輕聲說：

“我的體質和別人不同，一直以來都很困擾，不過今天，突然覺得這樣還蠻開心的”

薑月明會心一笑，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露出過這種發自內心的笑容了。他起身，拉起渺渺的手：

“走吧，剛才逃跑的時候，我看到這附近有家旅店，雖然一看就是家有年頭的舊店，但也正好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嗯”

兩人走出巷子，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座陳舊的建築旁。

這個所謂的旅店，從外觀看只是尋常的民居，如果不是豎著一塊不起眼的舊招牌，甚至根本意識不到這裏是一家營業中的旅店。而此時，薑月明不自覺的停下腳步。因為在這家旅店門口，一名老人和一個年輕人正在爭論著什麼。

那個年老的身影，他們不久前剛剛見過。

“是那位神智不清的老人家，怎麼在這裏？”

他們慢慢接近，逐漸聽清了兩人的對話。

老人一臉急切，揮舞著手臂說：

“真的，是真的，俺真的見到了神仙，就在大路上”

門口的年輕男子叉著腰，像是旅店的老闆，無奈的看著老人：

“好了好了，就當是有神仙。張老爹你年紀大了，早點回去歇著吧，別跟那幫人一樣犯神經，非要找什麼災星”

“可是河神啊，河神大人的詛咒啊！不對，不對，俺兒子不是淹死的，是被斧頭砍的啊”

提起兒子這個詞，老人的情緒更激動了，接著淚如雨下，瘦弱的身軀在激動中戰慄，勉強倚靠著一根木棍，好像隨時要垮下去似的，看上去有點可憐。

年輕人卻已經失去了耐心：

“是是是，聽你說過好多遍了。可大壯他明明就是自己走到河裏的，身上也沒發現傷口，鎮上的人都知道。我是不信什麼詛咒的，張老爹你回去吧，要不我送送你”

“不必了，不必了，都不信俺，你們都不信俺……”

老人拄著木棍，一步一步離開了，身影隱沒在夜色裏。

“老人家好可憐，要不我們送送他？”

眼見渺渺愛心氾濫，薑月明歎了口氣：

“別忘了，我們現在可是自身難保。那老人見過我們，萬一再一激動喊個‘神仙來啦！’什麼的，把別人吸引過來，咱們可就真的要露宿街頭了”

渺渺點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說法。

兩人隨即拉著行李箱往旅店走去，年輕人也注意到了他們，先是一愣，隨後眉頭舒展，擺出了迎賓時的職業微笑：

”兩位要住店嗎？看你們不像是鎮子上的人”

這店主是個年輕人，容貌俊秀，膚色偏白，與那些常年捕魚的鎮民明顯不同，屬於會招女孩子喜歡的類型。只是他的右眼處罩著一層繃帶，像是受了傷，像美玉上的一抹傷痕。

薑月明隨口應答：

“您看出來了啊，我們是來旅遊的，天色晚了想在咱們這住一晚，剛才那位老先生是？”

“你說張老爹啊，他是鎮上的老人了，從小看著我長大。前一段時間發生了點事，腦子不太清醒了。來，行李給我，我帶你們去房間。話說，兩位需要幾個房間？”

“兩……”

“一間”

薑月明話還沒出口，渺渺嘴裏的“一間”就已經飛了出來。

什麼意思，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薑月明感覺臉上泛起一陣溫熱，心跳逐漸加快，奇怪，這是什麼感覺？

店主倒是笑盈盈的表示：

“兩位原來是那種關係啊，確實很般配”

感覺話題在往越來越奇怪的地方發展，薑月明趕快轉移話題：

“我們只是兩人搭伴而已。啊，說起來，剛才好像聽那位老人說什麼詛咒，那是什麼意思？”

店主的表情僵住了，用極小的聲音冷哼道：

“老一輩的迷信罷了，不必在意。喏，這個雙人間還滿意嗎？”

店主為他們選擇的是走廊拐角處的向陽房間。這家旅館不大，總共也就七八個房間，而這裏無論隔音還是採光都很好。一路上沒有其他旅客，這也是他們得到優待的原因吧。

房間內是簡單的桌椅和一張雙人床，擺設雖然陳舊，但衛生保持的很好。店長留下鑰匙就離開了，兩人坐在床上，陷入尷尬的沉默。也許終於察覺到了什麼，渺渺僵硬的轉過頭，眼眸低垂，面帶紅暈：

“那……那個，我們要怎麼睡？只顧著兩人一起會更安全，卻把這事給忘了……”

原來之前一直沒想過這件事嗎！但薑月明轉念一想，果然還是兩人在一起更為安全，現在周圍的一切都不明朗，誰是敵人誰又是事件的相關者，在確定這些情報前還是謹慎些好。

薑月明深吸一口氣，把躁動的心重新沉靜下來：

“哎呀，我打地鋪就好咯，眼下更重要的，是我們之後幾天的打算”

渺渺把臉湊過來：

“你有主意了？”

薑月明從手機裏調取了烏鎮的地圖，與一份資料對照分析：

“正如我們來之前就已經知道的，烏鎮這個地方按所處淚江的流域可以分為上下兩個部分，我們現在位於淚江上游的上烏鎮，就咱們今天看到的那些事，可以判斷這一切都源於河神的詛咒，那麼當務之急就是弄清楚這個詛咒到底指的是什麼”

渺渺用手托著臉頰，陷入思考：

“從哪里入手呢？看鎮民們的態度，恐怕沒人會願意把內情告訴我們”

薑月明露出得意的笑容：

“所以呀，我們得主動出擊，還記得我們遇到的那個女孩嗎？”

“對哦”渺渺一拍床沿，眼裏放光：“既然那些人說女孩是災星，就肯定和詛咒有什麼關係，早知道當時就帶那女孩一起跑了”

“no，no，no，如果當時帶走女孩，不光我們會暴露，還會和女孩一起被圍追堵截，成為被追捕的對象。這鎮子裏人那麼多，我們不可能脫身。但相反，如果我們先讓女孩逃走，之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到她保護起來，就沒有人知道女孩在我們這，也不會引起懷疑咯”

薑月明得意的哼著歌，一邊從背包中取出了一個六邊形的道具，這個東西在儺妖事件中已經見過了，當時正是靠它鎖定了儺妖的真實身份：

“這是……追位符的定位羅盤？”

“之前在放那女孩走時，我就把追位符順手貼在了她的後背，這樣就可以定位到她的位置咯”

“哇哦，蠻聰明的嘛！”

“怎麼樣，助理小姐是不是要崇拜我啦”

“少貧嘴啦，這個要怎麼用？”

羅盤的歷史由來已久，古時候就是人們測定方位，探查風水的道具。不過二十一世紀以後，降妖師家族中精通機關術的墨家用現代科技手段加以改良，讓這款道具使用起來更加方便。

“我記得……”

薑月明按下羅盤側邊的一個按鈕，羅盤發出光亮，隨後圓形的面板上浮現出一幅烏鎮的等高地形圖，很像科學家經常使用的立體投影。而在地圖上，出現了一個緩慢移動的光點，這應該就是那女孩的位置。

可忽然，羅盤原本清晰的影像開始扭曲變形，接著崩壞成了難以辨別內容的混亂噪點，像失去信號的老式電視機。

薑月明有些慌了：

“怎麼回事？來之前我測試過好多次，應該不會有問題”

渺渺忽然想到了什麼，她掏出手機，嘗試著給外界打電話，得到的回答是經典的：“嘟……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候再試”

“果然”

渺渺的手心沁出汗珠，把手機丟在一旁：

“不只是符咒失靈，就連對外通訊也全都被切斷了，這個地方果然有古怪”

薑月明感覺後背湧起一股惡寒，仿佛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腦海裏迴響著夢中那個女人詭異幽深的話語。

“小鳥落在籠中，我不過是想提前聆聽美妙的啼鳴。如果不小心傷到羽翼，還請見諒”

原來籠中的鳥，是這個意思。那女人究竟是敵是友？

正思考著，卻見渺渺默默從球套裏取出寶劍幹將，雖未出鞘，仍感鋒芒凜冽。就是這麼一把斬敵利器，此刻卻被眼前的少女丟在床上，又悉心擺在正中間的位置，將床上的空間分為兩半。

她重新坐好，纖細的手指不安的纏繞在一起，隨後忽然抬起頭，正對著他，睫毛微微顫動：

“我……我想好了，我們今晚就睡一張床吧。以這把幹將為界，誰……誰也不准越界啊，否則就只能……”

薑月明看著渺渺那紅潤羞澀卻又一本正經的臉，不禁想到有些古典小說裏的情景，男女同床共枕為了避嫌，會有類似的做法，如果誰越界，就用界線的武器把那人砍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奶奶的，那得是對方打不過自己的情況下吧！

薑月明自然是不敢打什麼歪主意的，但要他躺在一個少女身邊不想入非非也確實困難，他也只好轉移注意力，去想些與任務相關的事情。

兩人各自洗完澡後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相顧無言。

渺渺她也在想些什麼吧，薑月明心想。他一直覺得渺渺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心境澄澈的女孩。沒有什麼能讓她停下腳步，也沒有什麼能讓她放棄所堅持的公義。可總有些時候，會看到她一個人靜靜的發呆。虛無的眼瞳像在望著某種虛幻的存在，留下的只有煙霞般的落寞和悲傷。

每當這時候，他總會主動找渺渺搭話，哪怕是故意討罵也好，這樣她就又變回了那個積極樂觀的女孩。可這一夜，他似乎也沒有了那樣的勇氣。

他試探著把手伸出被窩，指尖觸碰到冰冷的劍鞘，觸電般的刺激讓他猛然把手縮了回去。

果然是觸碰不得啊。

他在床上翻身，讓自己背對著女孩。電燈關滅以後，銀色的月光透過窗子，照在床前。黑暗中，兩人的影子仿若融為一體，又好像隔著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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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之下，他們沉沉睡去，絲毫不清楚有群人已經來到了這家旅店門口，他們要找的人，正是這旅店的店主。伴隨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店主打開門，外面是一群手持棍棒的鎮民。最近在鎮裏巡邏抓捕“災星”的，就是這群人。

為首的青年態度依然強硬，直奔主題：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現在就差你一個了，趕緊在轉讓協議上簽字，河神大人的詛咒就不會再降臨，這對所有人都好”

店長握緊了拳頭，他真恨不得跟眼前這群瘋子拼命，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

“你們……這裏的漁場世世代代都是我們上烏鎮在使用打撈，憑什麼要讓給下烏鎮？只是因為一個莫須有的詛咒，就要把我們的生計送出去嗎？”

青年冷笑：“這漁場真就比命還重要？河神的詛咒是真實存在的，咱們有多少人已經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不是不知道，老子還沒活夠呢！等這事結束，老子就進城裏打工，賺大錢，誰會陪你們這幫土包子在這過一輩子。告訴你，漁場轉讓，災星剷除，這兩樣都達成才能破除詛咒，老子勢在必行”

聽到災星這個詞，店長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怒火：

“你們這幫混蛋！清夏她做了什麼，你們要這樣對她！她只是個學生，人生還沒有開始，你們卻非要認定她是什麼災星，良心都讓狗吃了嗎？”

“少提那小畜生，要不是他家做的那髒事，怎麼會觸怒神明引來詛咒？算了，老子這次來本來想救你一命，好心當成驢肝肺。咱們走，下一個被詛咒的人，可就是你了”

青年領著一大幫人離開了，他們倒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這已經比預想的要好很多了。店長關上門，疲軟的癱坐到老式沙發上，雙手抓著頭，手指嵌入發絲裏。他幾乎要哭出來了，卻又不知這悲傷源自何處。

“那個……打擾一下”

一個聲音從走廊處傳來，店長抬起頭，只見一名新晉旅客——薑月明靠在牆邊打了個哈欠：

“好吵啊，實在睡不著，要聊一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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