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則消息讓安娜幾乎無法忍受,死了女兒就算了連丈夫也死了。她幾乎不敢去想此時碧翠絲母親內心會是怎樣煎熬,一個母親在痛失寶貝女兒的同時連自己的愛人也死了,而且兩個都死於非命、屍體都被棄在外頭腐爛。那她哥哥呢?她哥哥不可能也死了吧?當時安娜心裡這樣想,碧翠絲的哥哥叫做布萊克,據說現在仍然在西斯曼工作。他會不會也死了?此時安娜再度產生這個問題,然而這次她沒有哭,因為今天她已經和佳頌哭了一整個早上,當然還有艾米西亞、克蘿伊等人在,當時的安娜就如同在熊堡一樣,根本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悲傷,那副盔甲壞了。
「那這本書就交給妳啦。」依祖沙將一本名叫《中世紀文學與藝術發展》的書拿給安娜時說。
「妳看幾章我看幾章吧。」佳頌在見到那本書的厚度後提議。
雖然這方法只會讓安娜想起不好的事,但她還是笑笑地回應佳頌,「妳先把妳那本看完吧?」
佳頌只是擺出一個笑容,然後便低頭繼續看她的《騎士精神》,據她說,這本書不只講騎士制度,還包含很多中世紀的文化,其中也講到戒士的起源。安娜現在的專題已經被排進佳頌這一組,雖然他們這組已經四個人了,但老師仍然接受他們可以五個人,原因在當下就很明瞭了,因為安娜原本的組員全死了。雖然當時有人提議安娜可以跟紐特一組,但幸好大多數老師都認為把安娜排給紐特無疑是在害她無法畢業。
佳頌這一組主要是在研究中世紀的普丹魔法社會,也就是普丹作為帝國向外擴張再一直到最後被聯軍攻陷的這個階段,這主題比貨幣史的範圍還要大,事實上現在依祖沙就在編排貨幣史的部分,安娜打算等到大家回到鐵鋼島以後,就將他們原本收集的資料都交給依祖沙,作為貨幣的章節。而艾米西亞這時則在重新複習黃金時代的普丹、重新搞懂各國之間的關係還有戰爭,最後當然還有第二次魔法大戰以及艾爾克斯行動,一個讓巫師與凡人永遠隔離的行動,這也是現在保密法的前身。至於克蘿伊,安娜認為她是這裡最輕鬆的,因為她最一開始就直接表示說她有閱讀障礙,因此現在她正負責幫忙整理大家看完書以後胡亂寫的一些重點,哪些要哪些又不要,這件事她倒做的挺起勁的,因為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說話,而是認真盯著紙上的信息,然後在大家標示重點的地方貼上標籤。
除此之外德溫等人也跟他們在同一間房子,考爾比也在,就在他們抵達這個被稱作「林間空地」的夏令營以後,考爾比便不顧父母反對,來到這裡跟大家一起,為此他說他還跟他父親大吵了一架。
「你家人不是很希望你待在學校嗎?怎麼現在他們又不准了?」佳頌當時笑嘻嘻地問。
考爾比聳聳肩,「我永遠也搞不懂他們的想法,我想他們就單純認為這裡很危險吧。但我跟他們說,這裡有圖書館,而我可不想進度落後,他們也就讓我來了。」
這座被稱為「林間空地」的度假中心就建在森林之中,位於格雷斯丁的澳文德轄地(考爾比的家鄉),這是一座被群山圍繞的世外桃源,營地裡的房子用的是現代風格的建築建成,外型各個都像是一座座巨大的三角形,斜屋頂長到幾乎要插進土裡。室內的擺設則非常極簡,書桌、沙發,有的甚至簡單到只有結構而沒有其他裝飾。光滑的木頭地板乾淨的沒有灰塵,客廳還懸浮著受過附魔的飄浮燈,外型是一顆顆玻璃球,每顆球裡都至少放了三隻發著橘黃燈光的螢光蟲,清潔人員每天都會來這裡給牠們餵食。然而事實上這裡即便沒有這些螢光蟲,白天的室內光照也絕對足夠,因為寢室的前後門分別是以落地窗作為牆壁,因此太陽光每天都可以直接進入屋內。他們睡覺的地方就位於二樓,從客廳這裡只要抬頭一看就可以看到。只不過唯一讓安娜不怎麼滿意的是,營地為大家提供了五張床,這舉動彷彿就是在提醒大家她們之中缺了一個人;一個永遠都不會回來的人。
除了床位,安娜對這裡的印象其實不糟,在他們抵達這裡的第一天,這裡的人還跟她說,許多人都會來這裡進行治療,治療一些心理疾病或撫平傷痛之類的。對此安娜幾乎沒有任何懷疑,在這裡,大家都忙於自己喜歡的事情,像是釣魚、學習一些生存技能、攀岩還有爬山,靜態的包含寫作、閱讀還有繪畫,換言之就是可以暫時與現實生活的一些破事說再見,等到自己在這裡休息到有足夠的力氣再去面對。
而他們決定用來分心的事情就是專題,讓自己全神貫注在這些歷史中,然後不管普丹戰事、熊堡發生的事、鐵鋼島發生的事還有身邊同學發生的事,當然包含碧翠絲父親的遭遇以及霍夫曼母子兩人此時的感受,因為那些對安娜來說就是一個再怎樣想只會越來越傷心但又找不出任何一個解決辦法的煩惱。
幾分鐘後又是一次休息,考爾比要他們這組的人稍微整理一下自己剛才看到的內容,為此他們那組每個人都有一本筆記本,負責看書的德溫還有考爾比會在上頭記下一些重要信息的頁碼,然後芬恩和戴維斯會彙整。這時的考爾比已經不像以往那樣那麼會命令人,安排的行程也不再那麼密,或許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他很清楚現在大家會這樣專心於課業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很快的午餐時間就到了,他們來到外頭,與其他寢室出來的學生和居民組成人流。在這裡的生活就是如此單純,至少現在是這樣:大家每天起床之後就開始按照三餐安排的時間用餐,其他時間則都是自己的自由時間,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吃完飯我們可以再去圖書館看看。」朝著餐廳的路上,考爾比再度說。
「圖書館啊?」芬恩不情願地說。
「沒那樣糟吧?那裡還有很多其他的書呢。」考爾比說。
餐廳是一座非常標準的長方體建築,就建在森林與草地的邊緣地區,遠遠的看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灰色積木方塊放在草原上,除了窗戶以外幾乎沒有其他裝飾。建築除了左右兩側以及屋頂以外,它的前門與後門分別是以落地窗作為牆壁,就和他們住的寢室一樣。同樣的建築存在於林間空地各處,像是有圓柱體、正方體還有梯形的,在這裡看不見古老的城堡或著是稍有年代的建築,這裡的一切據說都是在近十至二十年之間建成的。
這裡的三餐都是自助,安娜等人在這裡各自搭配了一套自己滿意的午餐後,他們便跑到餐廳後方的露天森林座位區,在這裡,他們可以感受到自然光的擁抱,但同時又有頭上的樹葉幫忙抵擋過於熱情的陽光,唯一的缺點是偶而微風吹過,會有幾片葉子降落在他們身上,昨天艾米西亞喝到一半的濃湯到最後就有葉子降落在上頭,是一片形狀完美的綠色葉片。對此佳頌說這是祥兆,但艾米西亞聽了只是擺出一個笑容,然後把那碗湯給倒掉。
「我們等等去爬山吧,有步道呢。」佳頌湯喝到一半時舉起手指向餐廳正面對的那座山。
克蘿伊也提起精神,「對對對,昨天還有看到好多人去爬呢。」
「這麼多座山,妳要去爬呀?累死妳去。」艾米西亞擦了擦嘴。
「就挑一座路線最短的爬唄,不然下午要幹嘛?」佳頌嘟著嘴說。
「就是說呀,下午沒事做!走,就這麼定了。」克蘿伊也贊成地說。
結果來的人包含德溫等人,看來考爾比最終還是放棄了去圖書館的想法,畢竟爬山對大多數人來說就是一個比研究專題還要更讓人放鬆的行程。佳頌等人對前者的到來沒有多少反感,事實上從熊堡事件過後,他們原本兩團人便結合成一團。
他們要爬的山是這片環山中最矮的一座,這裡的人管它叫「小女孩」,說上面開滿鮮花,此外他們還不忘補充說即便是最矮的山,能看到的風景仍然美麗。安娜等人很快便發現他們沒有說謊,沿路上他們看到許多顏色的花花草草,聞到的是大自然的香水,每一處涼亭都設在剛剛好的地方,可以讓你在還沒感到極度疲憊的同時稍作休息聊天。當他們抵達半山腰時,這裡已經可以俯瞰一整片的綠色森林,其周圍是群山圍繞,雲層中還透出一道道陽光,像是一把把透明的金色寶劍插入大地。克蘿伊仍然滿嘴抱怨,但這次她抱怨的是自己沒有相機,不然她就可以將這些美景一一記錄下來。
「用眼睛記就好啦。」戴維斯這時說。
「幾年之後就忘了。」克蘿伊說。
「大腦的確會不斷更該我們的記憶,但不可能全忘啦。」考爾比這時說。
聽到這句話佳頌才對安娜擺出一個笑臉,這是以往德溫那群人再度講起一些奇怪的知識時就會有的笑容。有一瞬間,這個笑容讓安娜以為自己可以回到當時,回到戰爭開打以前,那時候碧翠絲沒有死、熊堡的事情沒有發生,而如果是這樣,那他們現在應該還在聖普瑞斯,雖然可能也是做著同樣的事,像是找資料、準備職業考試,但是絕對不會有現在這種像是缺了什麼的感覺,至於他們缺了什麼,這點無時無刻都還提醒著安娜,即便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這件事,但對於她自己,要忘掉這件事就像是要無視掉明明擺在自己眼前的事物一樣困難,而且安娜很清楚,這次那個事物不單純只是在她眼前,它更會時不時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好像在吸引她的注意一樣。別毀了這氣氛。最後安娜這樣警告自己,這才暫時壓制住了那股哀傷。
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1C3PCW9ez
艾爾克斯行動 : 一個主張魔法與凡人必須分隔開來的全球性行動,可以說是現代保密法的前身。
ns 15.158.61.23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