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碧翠絲在畫地圖的過程中,腦袋裡都是她當初看見的那些關於玫瑰島的新聞,這是她一生見過最慘的悲劇,只需要短短一晚就可以造成如此巨大的傷害,大到她都認為當初他們三人在尼斯城的遭遇根本不算什麼。身為紅人,他們可不用面對拿刀的刺客,然而在玫瑰島,那群刺客卻見人就砍。從開學到現在,她總感覺有些人已經不見了;那些她在之前還有看見的同學,雖然不認識,多數甚至沒說過話,但他們的樣貌卻仍然在碧翠絲的記憶裡,這些人可能就死在那晚,殘忍地死在那群刺客的刀下。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MkPWvUHXy
碧翠絲緊握著筆,心裡的怒火越來越大,因為她知道是誰做的,但是卻一個字也不能說,即便是對眼前的好閨蜜也一樣。好不公平。碧翠絲哀怨,她本來就不擅長隱瞞,妳跟特洛伊有沒有想過我們同時也全盤拒絕了讓他們與我們並肩作戰的意願?特別是在賀瑞斯那天跟她這樣說以後,她知道安娜寧願知道真相也不要一輩子被矇在鼓裡,然而知道真相但卻不能解決這真的好嗎?他們的戰爭已經結束了,沒有必要再打下一場。碧翠絲最後告訴自己。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rxuL8ioF1
「霍夫曼同學?」這時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一位褐色鬈髮的女孩探頭進來,碧翠絲驚訝地發現自己認得對方,是當初送信給她的人,那時候我爸才正要回家……
「我,怎麼了?」碧翠絲舉起手。
「伊凡斯老師找妳喔,她要妳去她的辦公室找她。」女孩推開門,氣喘吁吁地說。
「妳幹了啥好事啊?」安娜笑道。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Lz1xxKchS
碧翠絲緊張地笑了笑,是出了什麼事嗎?還是議會打算做什麼事?或著是特洛伊他們真的出事了?她在離開座位時心裡瘋狂猜測。前往辦公室的路上,那位送信的女孩都全程在碧翠絲身後,如同上次帶她去見瓦倫特戒士的守備隊一樣。如果碧翠絲沒有記錯,女孩應該是戴爾家族的人,戴爾家在普丹還蠻有名的,它就和決鬥課與安娜同組的柯林諾家一樣,從古代就是戒士家族。只是她有點瘦小。碧翠絲偷瞄女孩時心想,不知道這種身材能不能當戒士。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d0c5Vn99l
戴爾一路護送碧翠絲到伊凡斯老師的辦公室門前才轉身離開,好像碧翠絲是某位重要人物一樣。看著微微打開的木門,碧翠絲記得上一次她來這裡是來質問真相的,沒想到才不過幾天而已角色就被反轉過來。她以前還非常怕伊凡斯老師,因為每次跟她說話都得隨時做好被殘忍回絕的心理準備,那時候大家都認為這老師的生活中估計沒有多少快樂。如今碧翠絲似乎開始發現為什麼了。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SfUkGeENQ
「老師,我是碧翠絲。」她敲敲門。
「進來。」伊凡斯老師的聲音從樓上傳來。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dsBZJU9Jl
她推開房門,踏著木頭階梯來到伊凡斯老師的寢室。此時她正坐在辦公桌旁,上面擺著一大堆……應該是學生的考卷,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信件。碧翠絲深吸一口氣,她幾乎是在看見信件的同時就知道自己的結局了。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X9UrbzyAb
幾秒後老師轉過來,這次她並非以往那樣一副在等人認罪的模樣,而是稀鬆平常的表情,好像她找碧翠絲來純粹是因為她無聊想找人聊天罷了,「妳知道特洛伊和賀瑞斯去哪了嗎?我是指,真的去哪?」
真的去哪……碧翠絲心裡重複,這句話就好像在表達她早就知道碧翠絲一定會先撒謊一樣,「他們……不是回去了嗎?」事實果然是如此。
「他們沒有回家,」老師反手在桌上找了找,然後拿出一封信,「賀瑞斯母親寄來的信,她說賀瑞斯前幾天才說他今年不回去,特洛伊的父親也這樣說。」
碧翠絲吞了好幾口口水,她發覺自己的眼睛在睜大,「我……」
「妳知道對不對?他們去哪了?幹嘛要撒謊?」老師問道。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誰趕快來救我啊?特洛伊!你當初沒跟我講要怎麼面對這情況啊!「老師我……他們……」她發現自己現在連說話都難。
「怎麼了?妳直接講吧,」老師耐心勸說,「不然他們父母要殺來學校了,他們失蹤三天,而且現在國家在打仗,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失蹤……打仗……這詞讓碧翠絲嚇得發抖,腦海瞬間閃過一大堆他們在尼斯城的景象。她拳頭握緊,對不起,特洛伊,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去尼斯城了,去救恩希。」
「你們那個朋友?」伊凡斯老師遲疑了一下也睜大眼睛,「天吶,誰帶他們去的?」
碧翠絲低下頭,「伊諾恩。」
老師似乎傻在原地,「怎麼……那他們怎麼去?都封鎖了。」
「我不知道……就……」碧翠絲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們說坐火車。」
「他們在想什麼?我……我得去聯繫他們的家長。」老師似乎根本沒完全反應過來。
「老師,他們真的只是想救人而已,尼斯城在暴動,他們都很擔心他們啊。」碧翠絲意識到自己釀下大錯,於是連忙開口解釋。她整個人往前,幾乎要撲向對方。
「我知道你們很在乎他們,你們那群朋友,但這是擅闖禁區啊。」老師回答。
碧翠絲盯著老師的雙眼,她幾乎要哭了,「老師……他們會被抓對吧?他們完了。」
伊凡斯老師停頓一下,「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趕快找到他們,確保他們安全。」
「妳要怎麼找他們?」碧翠絲小心地問,除了派戒士去逮捕他們還有什麼辦法?
「我……」她想了一下,「我可能會聯繫柔──但她也在接受調查,幹。」
碧翠絲腦海裡也閃過好多人,但是誰會想要到戰區去?「對不起。」
「你們應該告訴我的。」伊凡斯老師最後靜靜地說,但碧翠絲很清楚他們不告訴她的原因,「反正我得先通知他們的家長,他們必須知道,然後……我們會再想想辦法,好嗎?」她伸手揉了揉碧翠絲的肩膀,但這次她一點也沒有安心。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TEkc0mUUU
碧翠絲當下腦裡全部都是尼斯城的事情以及戒士對此的作為,以至於她甚至都忘記老師剛才到底跟她說了什麼。當她走出辦公室時,天空再度落下細雪,此時的她已經累到不想去想他們三人在尼斯城會怎樣──應該說她不敢想,她也不敢去想如果戒士發現他們以後,他們將要面對的事情。現在碧翠絲腦袋裡只剩安娜、佳頌還有艾米西亞等人──那些無時無刻都會給她安慰的人。她現在就好想要倒在這群好姐妹的身邊,雖然她不能將自己真正煩惱的事說出來,但解決事情往往不是碧翠絲主要考慮的,重點是待在朋友身邊總能讓她好過。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eUGcvo4TW
「所以恩希是誰?」安娜幾乎是在她來到宿舍樓前的花園時跳出來,「妳不是說他們回家了嗎?」
碧翠絲遲了一下才意識到現在在跟她談這件事的人是安娜,「妳在外面偷聽?」
「我好奇。」安娜直說,整個身子走出牆後。碧翠絲完全可以從她的口氣中感覺到不滿,「不然你們永遠都不會跟我說。」
「喔……對、對不起……」碧翠絲趕緊道歉,「她是我們認識的朋友,受困在尼斯城。」
「那這件事有什麼好隱瞞的?特別是對我……」碧翠絲發現安娜的眼睛裡竟然出現淚水。完了,這下真的死了。
「對不起,真──」碧翠絲走向她。
但對方就好像是看見猛獸一樣後退,「是因為我當初沒能讓船停下對吧?所以你們這學期什麼事都不肯跟我說。」
「什麼?沒有,不是那個意思。」碧翠絲想解釋,但她該怎麼做?她發現周圍幾位學生經過時還會轉頭多看她們一眼,「我們……回休息室講好不好?在下雪了。」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VJSD58wgu
安娜沒有說話,而是直接轉身回宿舍樓。碧翠絲就跟在她身後,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從來沒有看過安娜這樣,然而仔細想想,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一個能逼她說出真相的時機,因為她已經受夠隱瞞了,特別是對自己這麼要好的朋友。如今事情已經曝光,她正好可以將自己想講的全都講出來。管他的。碧翠絲心想,安娜是她的好朋友,從她剛來聖普瑞斯開始就很照顧她,那個時候碧翠絲才剛移民普丹,她記得那時自己連普丹語都講不好,好幾次連點個餐都要安娜幫忙。我怎麼這樣。碧翠絲自責地想。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abfoOwYSl
兩人回到休息室,剛才的課本、專題紙張仍然放在原位沒有動,而桌上的收音機這時正撥放著輕快的音樂,與現在的情況完全相反。碧翠絲原本還想藉助這旋律來讓自己放鬆些,但完全不起作用。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gwcYiQKJk
「我……我一直很在乎你們妳知道嗎?」當門一關上,安娜不等碧翠絲開口便直接說,「在玫瑰島我幾乎沒有睡好的時候,我每天早上都很早起來,就是想看下船的人裡面有沒有你們,」她越說越激動,「那天早上你們本來應該歸來的,結果呢?我看到一群戒士很緊張,但他們卻不肯將鐵鋼島的事情告訴我們,就跟你們現在一樣。」她來到沙發邊,無力地坐下來,「當我看見那個治療倉時,妳知道我一直在祈禱,祈禱躺在裡面的人不是你們……」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Dzo8I7i8v
看著安娜近乎崩潰似地哭泣,碧翠絲的罪惡感從來沒有這麼重過,重到自己此時真想一頭撞死算了。她伸手將自己臉頰上的淚水抹掉,掩蓋事情並不代表事情就會消失。她記得父親曾這樣跟她說,估計是因為一件小事吧,但此時這句話卻成為碧翠絲開口的驅動力,她決定要把一切都講出來,即便伊凡斯老師不希望她這麼做、即便安娜知情可能就意味著危險,但現在就很安全嗎?她得面對事實,這個世界自從西斯曼在普丹的國土上空投下第一枚炸彈開始就沒再安全過了。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2z4tDiaLf
她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講起的,她幾乎不管身旁的安娜有沒有聽懂,而是劈哩啪啦地講個不停,從他們三人最一開始在雅格達的遭遇、前往首都時被迫成為紅人,當然也包含她在面對戰事的心裡壓力。到最後他們來到了尼斯城,看著自己的家園也受到戰火的摧殘。在她提起奧爾頓戒士的事以前,她甚至花了點時間將英格利這個人告訴安娜,雖然這位姐姐可能已經死了,但她對碧翠絲來說無比重要,她讓她更堅信國家和政府有時是不一樣的。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9MbPSwgWO
當戰事結束,碧翠絲又緊追著解釋起伊凡斯老師等人在做的事,雖然這件事和特洛伊他們三人去尼斯城好像沒什麼關聯,但碧翠絲就是想講,安娜是她的好朋友,她也應該知道一切、知道他們現在正面對的事情。我不會拒絕讓她與我們站在一起的意願。碧翠絲心裡告訴自己,如同在回覆賀瑞斯先前拋出的問題。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yqYVIWByt
當她將一切都解釋完(雖然她不知道安娜有沒有聽懂,因為她實在講太多了)外面的天色已經幾乎一片漆黑,她想佳頌等人估計也在餐廳等她們了。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udaVn2l5U
「萊健……」安娜最後說,同時也用衛生紙擦了擦眼淚,「妳沒有……騙我吧?」
「我這次不會再騙妳了,一個字也不會,」碧翠絲保證,「我也覺得這名字很耳熟,但他當時真的就叫這名字。」
「戒士在凡人執行任務時會有假身分。」安娜停頓一下才開口解釋,「萊健這個名字是小說裡的人物,編號人。他是欣婷的同學。」
「難怪我覺得很耳熟。」碧翠絲微笑,她希望安娜也微笑,但最後沒有。「對不起我們騙了妳……妳能原諒我嗎?」
安娜遲疑了,這讓碧翠絲再度慌張起來,「反正我們會一起面對。」安娜最後說,終於露出笑容。
「對,我們一起面對。」碧翠絲說。
安娜的笑容沒有維持太久,她調整了下坐姿,整個人變得不自在,「既然妳這樣講……我其實還有事沒講完……關於我在玫瑰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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