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朵拉,明天我要出門工作,所以會由凱瑞蒙帶妳去辦理正式更換監護人的手續。」男人聲音平靜,帶著幾分習慣發號司令的語調,但他隨即意識到自己可能太公式化了,稍微緩和了語氣說,「順便讓凱瑞蒙帶妳去辦支手機,方便我們聯繫妳,順便買一些必要用品,有看到什麼喜歡的也可以跟凱瑞蒙說,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對了,凱瑞蒙。」
「先生,我在這。」不知何時結束用餐歸來的犬耳女子回應道。
泰弗斯看著女孩雖然整理過但還是有些微亂的髮絲,交代道:「明天順便帶尤朵拉去整理一下頭髮,等等確認一下她還缺些什麼的東西,明天一起買回來。」
「好的,先生。」
尤朵拉還一副身處夢中的感覺,總有種自己像灰姑娘變成公主一樣的感覺?但她很清楚,自己從來不是公主……
儘管她很想要唯一熟悉的狐狸哥哥陪自己,不過哥哥很忙的樣子,所以她也不敢要求,乖巧地令人心疼。
阿斯特爾忍不住嘆氣道:「要不是明天我還有個案子要出庭,我也想要跟尤朵拉一起去剪頭髮。」
「早跟妳說過要排開時間了,活該。」泰弗斯面對自己的親妹倒是顯得毒舌許多。
「啊我就忘了嘛!」阿斯特爾崩潰地反駁。
泰弗斯忍不住輕笑了聲,那是飽含譏諷調侃的笑聲,但他也沒冷落了身旁的女孩,聲音溫和地道:「尤朵拉,晚上我會待在書房,等等妳可以跟阿斯特爾去試穿新衣服,如果想找我再讓凱瑞蒙帶妳過來。不過,如果超過十點的話就不行過來了,小朋友得早點上床睡覺才會長高。」
「我晚上還可以去找哥哥嗎?」尤朵拉馬上就眼睛一亮,甜甜地笑了起來。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看起來特別可愛。
阿斯特爾卻在這時翻了個白眼:「你看看你看看,老哥對我都是冷笑,對著小妹妹就是這樣溫柔的聲音!哎呃,為什麼對我就沒那麼溫柔?」
「妳先學著溫柔是怎麼一回事再說吧。」泰弗斯吐嘈道,隨即他起身將西裝披在手肘上,一副準備就要離開的樣子,可他卻馬上注意到女孩瞬間變得驚慌的神情。
泰弗斯因為職業因素,非常擅長察言觀色,而小女生還未遭社會汙染,心裡想著什麼都寫在臉上和耳朵上,讓男人不禁在心中嘆息,伸出手按在女孩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同時說:「哥哥去忙了,尤朵拉在十點前都可以來找我。」
男人的手掌蹭過女孩小小的貂耳朵,但輕觸即離,在表示親近之餘又不顯得逾越。
但尤朵拉臉上的紅潤更紅了些,連白色的小耳朵都透著許些粉色。
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想要狐狸哥哥再多摸她兩下……但她知道那太過親暱了,畢竟狐狸哥哥已經是成年的男性了,總得有所避諱。可她還是覺得被撫摸的感覺令人安心,她已經好久沒被人這樣溫柔地摸過頭了。
上一次被摸頭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眼淚不知為何滾了出來,女孩慢了半响才意識到自己落了淚,慌張地趕緊擦起淚水。
餐桌上關注她狀況的兩人都不禁一愣,阿斯特爾慌慌張張地嚷了起來:「怎麼了怎麼了?小尤朵拉怎麼哭了?!哥哥,你把人家摸哭了啦!」
泰弗斯也是一愣,忐忑地道:「抱歉,是我唐突了嗎?」
「我、我沒事。」女孩急急地解釋著,試圖擠出笑容,但眼淚怎樣也控制不住,「因為自從媽媽過世以後,就沒有人再這樣摸摸我的頭了……哥哥的手很溫暖喔,我很喜歡,謝謝哥哥。」
兩隻成年狐狸這才沉默,彼此交換了一抹眼神,泰弗斯抽了張紙巾細心地給小女生擦去眼淚,但這樣的溫柔或許太過令人懷念,尤朵拉忍不住哭紅了鼻子,但她哭也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拚命忍住哭聲的那種哭法。
阿斯特爾慌張地在那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最後還是泰弗斯沉默地將女孩抱到自己懷裡,讓她貼在自己的心口上,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聽說人在傷心的時候,聽著穩定的心跳聲能夠慢慢安靜下來,這個時候他也暫時放下男女之防,笨拙地輕拍女孩的後背,像以前他哄她那樣。
「對……對不起……嗝。」女孩強忍著哭聲,使得抽咽聲特別鮮明。
「乖,不哭,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妳了。」男人的聲音平緩,溫柔中又帶著堅定。
女孩靠著他,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哭聲慢慢地弱了下來,哭得一抽一抽地窩在男人懷裡,小手揪住男人的襯衫,透著幾分依賴的模樣。
阿斯特爾用一種微妙的神情看著自家兄長。
那個對小孩敬謝不敏的哥哥哪去了?眼前這個哄小女生的又是誰,絕對不是她親哥!
說來奇怪,泰弗斯在尤朵拉小時候就不排斥她,這也是當時他的母親以及尤朵拉的母親願意將小小尤朵拉交給他照顧的原因,然後兩個閨密手牽著手去喝下午茶。
一開始的時候,尤朵拉才五歲,泰弗斯三十歲,兩人差了整整二十五歲。
很難想像在一切都還安好那時,一向對小孩敬謝不敏的泰弗斯會樂意照顧一名小女生,雖然照顧的時間不長,可他確實將她照顧得很好,也讓尤朵拉一直到現在都仍記得他,甚至願意信賴他、依賴他。
不過那時還年幼的尤朵拉真的完美詮釋了「小天使」三個字,跟那些調皮可怕的小怪獸完全不同,泰弗斯當時照顧她的時候,還真的有種如果自己有女兒的話,也希望女兒像尤朵拉一樣乖的想法──害他當時差點忍不住想要找個女人結婚生孩子了。
咳,這些都是後話了,但人都會對乖巧的孩子特別縱容與包容,尤其尤朵拉懂事又早熟,生得又一副精雕玉琢的可愛模樣,笑起來總會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直到現在,雖然女孩的氣色沒有記憶中那麼好了,肉肉的小臉瘦了,帶笑的臉龐變得怯懦害怕,沒了記憶中的活潑,雖然還是一樣乖巧,可這份乖巧更像是為了生活不得不這麼做的模樣。
泰弗斯的心情很複雜,只不過分別才短短三年,就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無論是對尤朵拉而言,還是他們家都是。
他想起女孩對他的安慰與勸說,卻是想到他和妹妹或許還有時間可以跟他們的狼族母親道別,可尤朵拉卻永遠沒辦法和母親好好告別了。
她在一夕之間失去了唯一的母親,父親就不用提了,聽說是個渣男,尤朵拉的母親才會離開對方獨自生下尤朵拉照顧她長大──他們甚至沒有結婚。
泰弗斯又抱了尤朵拉一會,見她已經慢慢止住哭聲便將她抱回身旁的椅子上,伸手又摸了摸她的腦袋,這一次摸得比較久一些,摸得女孩似乎又想哭了,卻在泰弗斯收回手以後,衝著他甜甜地笑了。
這才是泰弗斯熟悉的笑容。
看著女孩笑了,泰弗斯本來淡漠的神情也不自覺地放得柔和,手肘撐在桌面上,手背托著下頷,聲音溫和地道:「趕快把點心吃完吧,唔,不然,阿斯特爾等等妳八點時把尤朵拉送到我書房一趟,我順便跟她討論一下她的學業問題。」
阿斯特爾兩手撐在餐桌上托著下巴,總覺得眼前的兄長和小妹妹讓她有種慈愛的爸爸對著女兒輕聲細語說話的錯覺。
這讓她忍不住道:「哥,你好像當爸爸的人喔,然後小尤朵拉是你的女兒。嗯,仔細算算你們差了二十五歲,如果哥哥很早就結婚生孩子了,搞不好你的小孩還能喊尤朵拉一聲姐姐呢?」
尤朵拉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泰弗斯卻覺得有那麼一絲微妙的心情在心裡繚繞著。他低頭看著乖巧臉紅的女孩,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頭,手指還偷偷夾過女孩的小耳朵,惹得她臉更紅了些。
小雪貂的耳朵觸感跟高高的狐狸耳朵不太一樣,小巧又可愛。
不過泰弗斯聽妹妹這樣一說,本來還有些擔心該怎樣和尤朵拉相處,不過或許可以參考別人家爸爸照顧女兒的方式來照顧她?
嗯,就這麼決定了。
一旦有了明確的想法跟定位,泰弗斯很快就進入狀況,對待女孩的態度更自然親近了些,倒是又讓自家妹妹傻了眼。
阿斯特爾看著自家原本堪稱冷漠無情工作狂人的哥哥,居然有那個閒心哄小女生吃點心,還給她擦嘴擦臉,時不時摸頭殺,跟一開始那個冷冷清清的模樣截然不同,他這是──要把小妹妹當女兒養了嗎?
好、好像也不是不行啦……就是想不到她哥也會這樣一面就是了。
「哥,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也知道怎麼溫柔對待別人欸。」
「我一直知道,只是要看對象。」泰弗斯漫不經心地回答著阿斯特爾的問題。
阿斯特爾又不滿的嚷嚷了起來。
管家布佩歐站在後方看著卡利斯家新出爐的三兄妹嬉鬧,嘴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看樣子家裡多了一位小小姐,會變得更熱鬧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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