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一吸氣,將視線從那對靈動的貓耳上移開,看向了她闔著的雙眼——聽說人熟睡後,會進入動眼期,期間眼珠會在眼皮下轉動……而六號的雙眼一反雙耳的活潑,並沒有甚麼轉動。也許她並沒有睡著?戴普勒斯也不清楚。
過去許久,戴普勒斯已把注意力移開,他望著庭園樹枝間的一處蛛網發呆,上頭的蜘蛛正忙碌的將網中物捆綁——仔細一看,其實別有趣味,但戴普勒斯的意不在此。
稍一愣神,一毛絨物悄然攀上了戴普勒斯的右臂,他低頭一看——一條頑皮的尾巴正捲上他的手臂。貓毛搔癢著他白晢的皮膚,舒適的溫度自其上傳來……看著那條尾巴,他突然有個抓住她的衝動。
不過一想,貓類似乎並不喜歡尾巴被捉住,便做罷了這個奇想……
躁動的尾巴已然平靜,隨著呼吸輕微移動,感受著更加靠近的身體與心跳,時光匆匆流逝——現在戴普勒斯已有一定把握推斷,她已經睡著了。
近日確實辛苦她了,幾日奔走完成賞金任務後,又銜接上黑楊的魔鬼訓練……雖然六號僅是旁觀,但也正因如此,她沒有拿到精力補充劑、營養劑等,完全是靠意志拖著身體撐到天亮。
所以剛吃完午餐,她便拉著戴普勒斯到庭園休息。
日光黯淡了幾分,陽光亦有了幾分斜。戴普勒斯靜靜地看著太陽落下,看著飛捲的雲彩載著黃金滿載而歸,看著那赤霞紫霞相互參雜,於天穹頂暈開——平淡,卻又比華麗還要華麗。
久壓的肩膀已有些酸痛,維持同一姿勢過久,身體亦變得僵硬,不過戴普勒斯終究還是保持著姿勢,倚著樑柱,亦被她所倚著——也許是夕陽太吸睛了,他捨不得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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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妳又要出去了嗎……」
「嗯,這次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放心吧,大家都還在等妳呢。我也很期待呀,今天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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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黑楊輕輕摸了摸御心的頭,而其則在稍稍躊躇後,走向廚房。這一幕其實已在過去上演過無數次——即使內心相信黑楊不會出事……但她的溫柔還是使得她忍不住擔心——只不過這情況戴普勒斯是第一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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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踏著輕盈的步伐悄悄步入走廊,輕柔的腳趾撫過頗具歷史的木質地板,帶走了其上幾絲未乾的水痕。紙窗靜靜的睡著了,任由微風肆意進出,在幾經試探後,他放下了戒備,盡情釋放自己的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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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內心些許的疑惑,戴普勒斯將掃具歸位後,跟在黑楊身後進了飯廳。距離上次復仇事件已過去數個星期,在多次搜尋無果後,戴普勒斯逐漸將重心移向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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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力單薄的他難以取得資源,不如與山莊培養關係,獲得更多資源與資訊——無數日常中透漏的不平凡告訴他,山莊絕對沒有外表上那麼簡單,且光是黑楊數日來的教學,也使戴普勒斯受益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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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餐桌僅會有四人。語澄似乎有什麼事情必須處理,所以無法共進晚餐——大概是山莊有什麼需要處理的吧?她似乎身具許多能力和知識,這是戴普勒斯在幾周週的觀察之下得出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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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心正在廚房忙碌,早一步進入飯廳的黑楊此刻卻不見蹤影,戴普勒斯靠著沙發的椅背,聆聽柴火的劈啪響,一邊思考著什麼;茶茶子已然放下了那些令她覺得麻煩的禮節,隨意地坐在墊子上,短髮雜亂地撥於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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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去哪呢……」戴普勒斯喃喃自語道——他實在想不出擁有大量物資且看上去無欲無求的黑楊為何即使要讓御心難過也要離開——據先前相處,她好像挺在意周遭人的感受,沒道理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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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黑楊?」一個聲音緊接著戴普勒斯的話傳來,其則為回話所驚訝「……是。」戴普勒斯記得自己並沒有說的很清楚,甚至連嘴型都沒什麼變化……不過他將這些疑惑拋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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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黑楊要去做什麼嗎?」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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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去準備戒指和你求婚——騙你的。」茶茶子做了個鬼臉:「她的資源怎麼來的,你想一想就會清楚了……還有,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吧?她是一個好戰的人。」她偏頭看向戴普勒斯,似乎把他拿來找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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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明白了……謝謝妳。」道謝後,戴普勒斯再度陷入思考,似乎在盤算什麼。茶茶子稍微看了他一陣子後,便感到無趣的偏過頭,將目光投注於於燈下飛舞的灰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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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依舊豐盛,三女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話家常,縷縷蒸氣挾帶著香氣肆意飄蕩,幾隻嘴饞的夜鳥停駐於窗邊,時不時渴望地發出啼鳴。
筷子比往日慢上不少,戴普勒斯雖以穩定的速率進食,但目光始終飄忽於虛無某處,人在心不在,少有地陷入恍神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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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好吃嗎……」愧疚的情緒伴著言語自餐桌彼端傳來,排過無數雜念,如鐘聲般直貫入戴普勒斯的腦海,他抬頭迎上那幾乎快落淚的臉龐,那惹人憐愛的面容瞬間中斷了戴普勒斯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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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吃,我只是在想事情。」眼見其眼角已盈著水氣,戴普勒斯連忙澄清到,一股莫名的情緒亦於其心底滋生,催促著他上前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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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心的面容揪的令人心痛,悲傷與難過依舊流淌於其面表,甚至奪取去了往日瞳孔的輝光,不過在聽到戴普勒斯的話語後,再度閃過一陣輝芒,她一臉期待又害怕受傷地看向戴普勒斯「真的嗎……真的沒有不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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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得到回應後,御心鬆了口氣,再度拾回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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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閱覽過先前所模擬的情景,他開口攔住了正在離去的黑楊「我能夠一起去嗎……」「可以。」先前準備的說詞尚未道出,黑楊便直接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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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行動某種程度上也與你有些相關,當作教學或是長長見識也無妨。」
「趕快收拾行李吧,要在日出前出發……不對,要再提早,準備完便直接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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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情進展出乎預料的順利,使戴普勒斯稍一愣神,不過細想以黑楊的性格來推演,其直接答應的機率其實不小,只不過先前忽略了這個可能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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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戴普勒斯欲與同行,行進速度必將大打折扣,提前出發是必須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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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普勒斯背上背包,所有裝備皆穿戴整齊,而黑楊則僅穿著先前訓練時的白色帽T,在御心的目送下,二人奔馳著離開山莊——他們似乎都默契地忘記了中午便陷入沉睡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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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林隨風搖晃,銀白的玄月已被遠處的山頭截去大半,幾縷亮白已暈染上了遍布天穹的黑,漫天星光已默默隱遁。幾絲肉眼難以捕捉的淡影於林葉間閃過,一切似乎與往日一般安寧,唯有早起的禽鳥正對空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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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漸疏,一個隆起的山丘及幽暗的巢穴映入眼簾,方圓幾尺內盡是被刨端的樹幹、踏平的泥土,連生命力極其頑強的雜草都被刨了根,幾週前戰鬥的痕跡以被幾點新生的林木所覆蓋,定睛一瞧,那寸草不生的荒地已有了些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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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幽黑的洞口竟有幾絲燈光透出,粗略掃視,幾處疏林間竟出現的些簡易帳篷組成的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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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豬巢穴?」看著眼前熟悉的山洞,戴普勒斯向黑楊確認道。
「……嘖,可能有點來太晚了……果然還是太慢……」答非所問,但黑楊稍稍皺起眉頭,止住了戴普勒斯欲脫口而出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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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堵攻略隊伍的,但現在慢了一些……不過至少他們還沒有在內紮營。」
「堵攻略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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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好好待著吧,方格魯米會保護你。」
見戴普勒斯欲開口,黑楊伸手一揮,無數方格粒子便將戴普勒斯包圍,再一眨眼,眼前已不是山洞,而是一排排的顯示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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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好了,戴普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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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者,之所以夠格成為強者,是因為信心、意志,以及執念,在某方面超越其他人——這是對的,但對我而言,成為強者,只有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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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邁開步伐,於疏林中走出,以平穩的步伐,沐浴著初晨的第一縷陽光,雙手平放於身體兩側,一頭黑色短髮隨風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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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僅僅只是隨意的走著,鏡頭中的背影,卻越顯壓抑,隨著踏下腳步,血色的濃霧於其體表蒸騰而起,層層血狼交疊,竟映出了無邊的闇,黑色的焰花肆意綻放,初生的草木迅速枯萎,拼命地將所有生命力縮進根部,只為躲開那張揚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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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漫步著,毫不掩飾自己的到來,沖天的氣柱猛地炸開,強勁的狂風以其為中心向外發起衝擊,無數林木瞬間拔根而起,即使被獸蹄壓實有如岩石,土地依舊如紙板般被勁風所撕裂……氣焰張揚著,高調地宣告自己的道來,即使對面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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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戰鬥以及戰鬥就是成為強者的唯一條件!!戰鬥,與一切戰鬥!為了追求戰鬥而戰鬥!!唯有戰鬥,才能誕生強者,唯有戰鬥,才能成為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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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面對的,是一整個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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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聲巨響於山洞內傳來,於洞穴中共鳴後,象徵著死亡的巨吼無比駭人,隨後數枚拖曳著白色煙氣與尾焰之物,於洞穴中激射而出,直指那單薄的身影——是導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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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了,身形瞬間掠出殘影,白色衣襬緊貼著形成初具規模的曲線,一頭黑髮隨意舞動。導彈於制導下欲改變方向,但完全不及這突來的變速,只得於荒地上添了幾個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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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黃土飛揚,白色煙龍再起,金屬彈頭伸展爪牙,向其圍去,包圍的同時,亦擋住其前路——只要引爆任意一枚,爆炸產生的破片均足以將其完全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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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用——熱兵器、高級魔法兵器……僅允許冷兵器及初階魔法兵器使用,身體整體屬性下封。」話語冷不丁地自方格魯米內響起,聽到黑楊發言,戴普勒斯雙眼一睜,正欲確認自己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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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幾枚飛彈依舊不減速度,眼見猜想落空,戴普勒斯心頭一震,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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