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長進化成菁英種,任務進階成B級任務,我們可以提高賞金。到時候妳可以拿去賣些……」
回歸的路上,戴普勒斯如往日般和六號閒聊——其實一般都是六號主動開口——但這次卻沒有得到熱烈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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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話語,看向了微微低頭的六號,她的耳朵是垂下的。「怎麼了?」戴普勒斯向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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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小……就真的是原罪喵?」
「所以我們也是因為弱小……因為弱小才會隨意被當成奴隸販賣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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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為什麼喵!!!」
「就、就只是因為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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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樣,媽媽被殺了,因為這樣,他們都要死……因為這樣,我就只能當一個玩物、一個奴隸喵!!」
「為什麼……道理我都懂……但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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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大的淚珠自其眼角流下,自盔甲縫隙間滲出。戴普勒斯欲開口安慰……卻突然想到了背包裡那張奴隸契約……他只得伸出手,欲輕撫她的頭,卻只撞上了一層頭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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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喵!!!!!!」大叫一聲,她流著淚跑走,迅速被冒險者的浪潮淹沒,戴普勒斯伸出手……卻再一次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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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肉強食,弱小就是原罪,這就是真理。即使不堪、醜陋,甚至另許多人厭惡,但不可否認,不管抱持何種想法,就算是極度反對者,也依舊在實行這個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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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弱小而弱小,弱小而失去一切;因為強大而強大,強大而獲得更多資源。」
強者不一定掠奪,但他們之所以能獲得更多,根本而言就是他們比弱者要強大,正如樹木能接收到比樹根處雜草更多的陽光一樣;而低矮的小草,即使未身懷任何罪孽,依舊會因為弱小而死去——僅僅是因為弱小,因為世間存在的資源,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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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強者選擇施捨……那根本而言,不也是一樣嗎?因為強大,所以他能夠施捨,而弱者只能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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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六號離去的身影,他陷入了另一層思考。
「為什麼她待在那種環境那麼久了,卻不明白這個道理?」直覺告訴他,六號依舊沒有接納這套「真理」,她也許步上了另一條自己從未想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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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時,一物自餘光閃過,戴普勒斯的瞳孔緊縮,頓時,思考瞬間被拋之腦後,一切事情好像都變的不是那麼重要了。他用力眨眼,好像在確認自己是否看錯……
灰色的雙耳,斗篷下若隱若現的狼尾……以及那無比熟悉的既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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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會錯!!
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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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欲開口叫住少女,卻忽然想到了一嚴重的問題——她在這裡,那薩羅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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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羅姆呢?薩羅姆?
環顧四周,卻不見那壯碩的身影,戴普勒斯心頭頓時一沉,眼神變得有些複雜——最壞的結果……好像成真了……
巷間陰影交錯,金屬管漫出枝枒,肆意攀附於陳舊污垢之間,破舊的磚瓦已看不出原先的顏色,被厚厚的油污和苔蘚覆蓋。蒸氣自管線滲出的嘶嘶聲是巷弄間時間流動的唯一證明,也是歷史的見證者。
管線四處交纏,如樹冠般將天空分食,僅有幾縷夕陽得以鑽入空隙,在牆壁上暈染橙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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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蔭交雜」,嬌小的身影潛行於窄道之間,不知是菁英種的賜福使其天資聰穎,還是環境所逼迫,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竟已精通潛行及匿藏的移動——這與魔物狩獵的步伐不同,是屬於人形生物的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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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影迅速穿行,於曲折間遊走,熟悉的像是把地圖烙印在腦海裡。路線錯綜複雜,除開無數轉折外,還需經過各種暗道,垃圾桶、下水道、垂葉……複雜程度遠超一般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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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的背後,一個男人亦跟著其快速穿梭於迷宮,他如鬼魅般完美融入環境,行徑途中使用魔石操作空氣,甚至連輕微的風均被其壓抑,金屬鞋底以極快的速度踏過石磚地,卻愣是沒發出半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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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點,此刻就算有人行走在同一條路上,也根本不會發現他,就好像其化作幽靈似的。
這是風魔石與微型光學迷彩裝置加上其精湛的潛行所產生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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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把這一幕放在現代的社會,無疑是會被警方逮捕的行為——可以說,除開面表不帶有猥褻的笑容之外,戴普勒斯此刻的一舉一動與專業級癡漢毫無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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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跟蹤,他從未停止思索,眉頭輕輕皺起,如山脈的褶皺般擠壓堆疊。直覺告訴他,事情絕沒有表面上看的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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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前一後地前進,最終,她停步在了一處矮小的木門前。她抬起手,以特定的旋律敲擊著門框,隨後一個窺探孔自門上打開,約過去五、六秒後,木門被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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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一陣溫和的燭光溢出,橙色的焰光彷彿和夕陽彼此交織。一個嬌小的女孩開的門,她手上握著柄匕首,雙手顫抖著,似乎在防備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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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少女溫柔的伸出手,撫摸她棕色的長髮,其一對圓軟的熊耳輕輕地放下,緊繃的雙手亦鬆了開來,將對她而言有些大的匕首收入刀鞘,露出了一個極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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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獸耳女孩?」戴普勒斯遠觀著這一幕,暗自思考。
「不,是一群。」看著接連冒出的頭與獸耳,戴普勒斯更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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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無不帶著開心的面容,用纖細且蒼白的小手將少女拉入室內,少女亦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將門帶上。木門關起,一連串歡笑聲自室內傳出,還有時不時傳出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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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這一幕,戴普勒斯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不祥的預感逐步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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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羅姆不在這。
絕對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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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木門完全無法供薩羅姆進出,且若是薩羅姆安然無恙,也沒有理由人間蒸發的躲在迷宮第一層大廳的某個角落,只讓獸耳少女進出購買食物、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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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可能的是——薩羅姆出於某種原因……死了,或是被囚禁導致無法聯絡,少女逃走後建立或加入了這個避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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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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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躁湧上心頭,開始侵蝕他的理智,但為了保持潛行,他不能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更不能再接近她們,否則以獸類超於人類聽力必定會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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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普勒斯噴塗了遮掩氣味的藥水,但聲音無法完全壓制——即使控制風減少空氣震動也一樣,現在的戴普勒斯還做不到那麼精細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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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流逝,戴普勒斯如銅像般佇立,頭頂已灑落幾縷月光。他已不再如先前般煩躁,但雜亂的思緒依舊沒有結果——應該說,他不想相信那樣的結果,也沒有辦法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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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容複雜,思考之間,戴普勒斯的思緒被拉入了那日的情景……他還記得,那次是如何險象環生,勉強於獸潮中逃離,又是如何進入大廳,躲過她的追捕。
恍惚之間,他又一次憶起了那單純、天真的面容,那是無垢的,無比美好的笑容;深灰色獸耳輕輕豎起,狼尾攀附著他的大腿,嬌小的身軀趴倒在自己的胸膛……
再對比現在的她,那成熟老練的潛行技巧,如大姐般的照顧孩童……頓時之間,戴普勒斯升起了一絲欣慰,但隨即被更多思緒所埋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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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股衝動,他想直接敲響那扇木門,直接向她問清楚——「是她的話,應該可以吧?」即使理智不斷的向大腦發出警訊,戴普勒斯依舊不認為她會背叛。
這是種極度矛盾、盲目,卻又合理的信任,彷彿被某種力量烙印與靈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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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思緒陷入無比混亂,大腦向理智揮動長矛,相互發起衝鋒時——木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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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狼耳映入眼簾,灰色的長髮自月下發出銀白的輝光,她已褪下斗篷,僅身著黑色衣褲,簡陋的布帶將袖口與褲管收起,繞過身軀在背後打了個固定結,幾條褪色的破舊皮帶將布條固定,其上扣著幾個匕首的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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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步前行,步出了屋簷的陰影,自縫隙間傾落的月光映出了她的臉——那與戴普勒斯一樣,複雜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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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我知道你在那裡。」她輕聲說道,生怕驚擾屋內的女孩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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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普勒斯的雙眼閃過一絲震驚的神色——在他的印象裡,高等玩家甚至是冒險者,如果不在進入潛行狀態之前就開始觀察,基本是無法察覺自己的位置的,當然具備偵查能力者與一些強者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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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並不知道,在其思考的期間,想法交錯與腦內的意念衝突早就使得他潛行狀態不穩定,雖然破綻極小,但對身為菁英種的她,如同燈塔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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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言一語,自陰影中走出,彷彿憑空出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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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默,管線縱橫的窄巷連微風都無法進入,二人佇立於原地,宛如時間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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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舊面色複雜,而戴普勒斯以掛上一副撲克臉,以外表平靜掩蓋著內心思緒的洶湧。欣慰、質疑、緊張、恐懼……無數情緒不停衝擊名為理智的海岸,每次退去,皆於岸上帶走幾粒沙、小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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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中,她率先打破了寧靜。她繼續向前,向著戴普勒斯筆了個跟上的手勢,隨後向窄巷深處前進。戴普勒斯稍稍遲疑,而後便跟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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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嬌小的背影,戴普勒斯又開始胡思亂想,思緒四處漂泊,蕩起陣陣漣漪。突然,看著那背影,他想到了一個人——六號。她跑哪去了?會不會正到處尋找他?或是走失了?
隨後便想到契約還在自己背包內,能通過契約追蹤六號的位置,便再度陷入其他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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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晃神,身前的背影已停住,面前是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廣場,廣場上空無一物,就像是——擂台!
戴普勒斯暗道不妙,只聽其開口道「我要感謝你們……我現在有了名字,叫做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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