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迷宮內的一處,一名黑髮男子猛地從床上驚醒,蓋住上身的棉被亦從上身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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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一個熟悉的嗓音自周圍傳來,他四處張望,最終於床邊發現了一蜷曲的白色物體,她身著白色帽T,白晢的皮膚蒙上一層太陽的光輝。一頭幽黑的短髮無力的垂下,她僅微微睜開左眼,濃濃的黑眼圈於皮膚的映襯下格外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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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戴普勒斯已清醒,她深吸一口氣,而後開口,彿將幾日來積累的抱怨傾瀉而出「……出事了怎麼不直接用短刀呼叫我?」
「你都不會稍稍思考一下嗎?」
「怎麼都不先思考一下?」
「明明有很多更好的解決方法……」
「你真的是嚴重缺乏生存思考以及常識……」
「還有,之前不是……而且……之前不是也跟你……明明我有……」如連珠砲般的埋怨頓時將意識尚不清醒的戴普勒斯灌的一蹋糊塗,他轉過頭,直勾勾地盯著那個身影,似乎再確認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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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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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漫長的抱怨過後,她伸了個懶腰,帽T的下襬向上牽動,幾乎露出無限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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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從你離開以後,她每天都跑來問我你有沒有出事……結果你還真的出事了。」
「但山莊的大家都在忙,最後只有我能夠過來——要不是御心沒辦法進入他人的迷宮,她早就來了……」稍稍歇息過後,她宛如裝填完畢的重砲,再度向戴普勒斯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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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黑楊?」許久後,戴普勒斯終於核對出結果。
「當然,不然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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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你快昏倒前下意識握著刀在內心說出我的名字,可能你死了我都不知道,真是的……」聽到這句話,黑楊立刻了解到他方才並沒有認真聆聽她說話,於是又開始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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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欸……」戴普勒斯果斷以道歉將黑楊打斷,頓時她便失去了抱怨的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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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早餐我幫你拿來,還有早上的藥——你是什麼時候養成睡著後依然存在戒備的能力的?害我喂你吃東西都要搞的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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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戴普勒斯別過頭,似乎被說的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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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黑楊輕輕打了一個響指,房間門便自動打開,一個深灰色的正方形金屬塊由空中飄進房內,而後其以極快的速度變形展開成無數懸浮於空中的長方形機械臂,其中端著一碗正冒著水蒸氣的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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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一下,這是方格魯米蜉蝣砲台零一,在你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負責照顧你的生活起居。」
「……你好。」面對這莫名奇妙的介紹詞,戴普勒斯極其淡定地作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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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粥是加熱過的,它們均是由御心親手熬製的,裡面加入了不少藥草——話說你也真的蠻有天賦的,在沒有經過教學的情況下,能夠把身體操成那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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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肌肉溶解、韌帶斷裂,甚至連骨骼都能給你用到裂開……」才過不了多久,黑楊又開始抱怨——這其實也怪不得她,畢竟人家一個人守著他無數日,況且這明顯是戴普勒斯的問題,抱怨也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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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長串令人頭皮發麻的名詞於戴普勒斯耳邊環繞,再通常情況下,也就只有在醫學書籍才會看到它們同時出現——但它們卻齊聚於戴普勒斯的身體,某種程度上確實也是一種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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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變的更強,等事情過後就來山莊找我吧,你還有很大的成長可空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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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對了,我先幫你付了大部分的錢,剩下的你要自己努力,至於現在療傷的住屋費就算我請你,畢竟也不是你選擇住進來的……先喝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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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普勒斯以極度緩慢的速度喝著粥,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身體受到的傷害明顯沒有完全恢復。他幾乎要用盡全力才能夠勉強抬起湯匙,一路奮力抵抗槓桿原理方能將熱粥送入口內。
尚未恢復完全的肌肉顫抖著抗議,皮表細小的撕裂傷不停傳遞痛楚,混合上攀附整肢手臂的疼痛,如酷刑般令人難受。肌肉與體表走上街抗議,支撐著他們的骨骼亦免不了地加入這場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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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醒了,就自己努力吧。這樣刺激身體恢復也會快一些的……不過如果碗太燙或撐不住記得說一下。」黑楊平靜地訴說著,但對戴普勒斯而言,這話如行刑者道出最後宣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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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普勒斯就真的努力地將粥舀起,費盡全身力氣將其送入口內,渾身的劇痛使其眉頭鎖緊,原先的撲克臉時不時因疼痛而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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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黑楊便真如行刑者一樣,在其身側饒有興趣地旁觀,甚至戳一戳戴普勒斯顫抖的身體。
將其解讀成黑楊的報復其實也沒什麼問題,其環繞雙眼的烏黑正是報復的理由——畢竟戴普勒斯本大可早點呼叫她救援,而不必等重傷後,再害黑楊必須浪費大量休息時間來做這種極其麻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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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艱難的抗戰中,屬於身體的一方獲得了來之不易的勝利。重傷的戴普勒斯再也支撐不住湯匙的重量,其連帶著乘上的米粥一同落下。
黑楊則一手抓起落下的湯匙,一手接住濺出的粥米,將其托至戴普勒斯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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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御心的心意,絕對不可以浪費,要全部吃掉。」她向戴普勒斯堅持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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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普勒斯先緩緩地將湯匙上的粥吞入口中,而後遲疑地看向黑楊的手。「一定要全部吃完。」看著戴普勒斯傳來遲疑的目光,黑楊繼續堅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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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掃過少女手心,其稍稍別過頭,面色似乎染上些紅暈,身體亦些微顫抖……
最終,在戴普勒斯的妥協下,漫長的早餐過程繼續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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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過去,在無數藥劑的治療下,戴普勒斯終於恢復。
「……有需要幫忙,一定要叫我,不要再讓大家擔心了。衣服我幫你修好了——我不太會修補布料,所以我用了一些金屬部件來修補,如果不喜歡的話,回去我幫你拆掉,再找御心修……」她快速的說著,似乎要趕時間的將話語盡數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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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記住,如果三天後你沒有回來,我就會介入你的戰鬥。多多保重了,再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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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說完最後的叮嚀後,她耗盡最後一絲體力,向地板倒去——這就是她趕著把話說完的原因。
在很多因素的影響下,她的體力以不再如先前般充沛,而在休息時間強迫自身挪用體力,從一開啟的試探、做家務再加上為期數日的照護,她耗盡了身體全部的能量,徹底進入休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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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戴普勒斯正欲將其移至床舖,方格魯米蜉蝣砲零一便搶先將其抱起安置,隨後無數自動武裝自其周身出現並展開,瞬間便將其徹底包裹於防護圈內……無數裝甲不斷融合,最終形成了一個漂浮於空中的巨大金屬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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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球猛地張開,一虛擬投影自其內放出,在一陣閃爍後,光線開始投射出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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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一、一定要回來……」投影裡的御心微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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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普勒斯首先一驚,而後陷入思考,眼神複雜的注視著投影。「一定會的……」他細語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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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金還有一部分你還沒繳,總共……」而後便是語澄的報價……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期待戴普勒斯回來。
「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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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回來呀!」正拿著拖把的茶茶子轉過頭說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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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畫面跳轉至黑楊,畫面中的她正坐在床前——明顯是戴普勒斯尚在昏迷時錄的影片。「當你看到這段錄像的時候……快去吧,不用顧慮什麼。」
而後投影關閉。雖然兩個地下城彼此相隔,但大家的話語依舊靠著錄影傳達給戴普勒斯——不過回應的話就等得他回歸後親口道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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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輕啟,縷縷斜陽自天頂直射,幾隻窗邊的蝴蝶於戴普勒斯周身環繞,似乎對這陌生的男人感到好奇……街道上幾輛馬車喀拉喀拉地駛過,冒險者彼此交談的聲音乘著風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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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普勒斯最後一次回頭,大家的身影倒映於戴普勒斯的眼中,他輕輕一揮手,當作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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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十分令人感動……但面對這一切,戴普勒斯卻下意識地產生了懷疑。「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那樣一個強者,為什麼會特地過來——難道她們真的……關心我?」他皺起眉頭思考,信手關上房門,先前一個未曾出現的想法於腦中浮浮沉沉。隨後便被無數防禦裝置展開的聲音徹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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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思考至此,他便又想起了不久前的背叛,雙眸亦再度冷了下來。他不願意投注,害怕失敗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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