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從虛幻人過客的指示,優音回到家中。
優音是直接回家的。假如比照過往,優音應該先去「人偶服務站‧松姨的西區分店」,把身體和記憶卡交給松姨,然後在家附近的「人偶服務站‧梅姨的南區分店」醒來,但她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離開她的「誕身」,更不想讓她的記憶卡落到別人手裡。
我在幹什麼?我還記得什麼?扣除昨天到今天早上的這三十個小時,我還記得多少以前的事?回憶是浮冰,每塊浮冰之間都隔著汪洋,優音記得每天出門、回家、吃飯、工作、接吻和歡笑,但事件的前因後果,她通通想不起來。她知道有些事情被她遺忘了,但她就連自己忘了什麼都忘了。
「叩!」優音身後的家門關上。她背靠門板,坐在冰冷的磁磚地上,望穿光線陰鬱的客廳,望進臥室。門板帶給她凍徹心扉的寒意,地磚內有她上下反轉的倒影,黑色陰影挑弄著情緒。
現在的時間是上午十點五十分,亮光去上班了,優音孤身待在房子裡。
優音深呼吸……她跟龐熊溜出報社散心。
吐氣……有人被謀殺,被棄屍。
吸氣……保安官和守護者處決了命案的目擊者,殺了龐熊。
吐氣……過客是一名虛幻人。他披上一具透明鎧甲,迎戰劍塔守護者。
吸氣……過客告訴優音,她曾親眼見過記憶人偶的前半段生產線,還跟過客一起對付劍塔守護者。
黑暗從陰影深處向外漫延,翻湧成狂潮。潮中有血,漆黑的惡夢發出深紅的悲嘆。優音看見一道人影──那個獵捕虛幻人的殺手、血海中的妖魔、恐懼的實體化產物。黑暗的狂潮拍打光明,牠舉起左手,一根利爪狀的外骨骼生長在小臂外側。胸口的裂縫在吐息間燃起熔岩般的光芒,牠凝視優音,眼裡燃燒著橙色火焰。「我會找到妳!」
優音想呼救卻叫不出聲。
「嘟咕、嘟咕、嘟咕……」掛鐘齒輪的運轉聲把她的意識拉回現實。
過客在優音逃走前曾說,如果優音的運氣夠好,就能在衣櫥裡找到她的備份記憶。優音不相信虛幻人,但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黑暗的潮水消退,仍有一股陰森在屋裡盤旋。優音的腳步聲輕巧,被門縫吹出的風聲掩蓋。她走進更衣室,打開她的個人衣櫥,把成堆的內衣褲扔到地上。她摸到一個紙盒。紙盒的質感粗糙,花紋跟衣櫥相似,要不是小指不小心碰到盒子的棱角,她也很難發現盒子的存在。
優音掀起盒蓋。盒子裡塞了幾張廣告傳單,傳單下方藏著一個四方體和一紙說明書。四方體的背面有一根插頭,說明書的背面黏著一張便條紙。
優音閱讀說明書。接著,她把「記憶儲存器」插進頸環,按下「讀取」鈕,備份記憶開始回傳到她的記憶卡。2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Cc6LcQzV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