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紗：雙人舞 - 認清現實

　　返程途中，冷靜下來的我有些後悔把話說得太絕了。

　　可但願我找得到適切的詞語表達我的失望。

　　貓眼石這種行為無異於「利用」我！

　　如果就這麼被他蒙在鼓裡，將來烏鴉狠狠扭曲我的心智時，毫無頭緒的我會真的以為自己瘋了，那麼不只是異能者會失去獲勝的希望，我——不論是珍珠還是琴——也會被毀了。

　　貓眼石把我帶到學校體育館後灰暗的樹蔭下，我打算調頭就走，卻發現自己動不了，腳像是被銬住了。

　　「貓眼石，你認真？我相信這世上一定有某個人自願被你用冰牢牢銬在身邊，不過你我都清楚那個人絕對不是我！」

　　我以氣音抗議道，同時也提醒他最好別發出太大動靜引來別人。

　　「真的很抱歉，對妳有所隱瞞，以及現在的失禮行為。我原本以為不讓妳得知紅鑽說的那些會比較好，我知道妳對我的行逕氣憤不已，但——」

　　「我是很氣憤！因為你根本在利用我！連其他異能者也覺得喚醒珍珠是錯的，你覺得你還有什麼站得住腳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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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倆到底在幹嘛？

　　溝通？沒可能；吵架？不至於；辯論？也許吧。

　　「確切來說，妳之所以氣憤，是由於妳十分害怕。妳害怕烏鴉把你的人生變成一場無法按下暫停鍵的恐怖片，而有沒有可能……翅魘最敏感的剛好就是恐懼？」

　　對，恰恰是因為牠們，我對民眾做了和貓眼石一樣的事：讓我們遠離真相。

　　「妳感覺自己好像被利用了，我很抱歉，可妳現在就放棄珍珠的身份的話，沒有海絲照應，妳隨時都有可能被烏鴉魘化，被他利用來達成他的目的。

　　而且妳也沒有力量去保護妳在意的人。

　　我的確能復生烏鴉瘋狂計劃下的犧牲者，但我的能量並非無限的，不需要太久，烏鴉就會把沙漏整個倒過來了……」

　　差點……

　　我差點就要被說服了。

　　確實，我無法如當時對安德烈一樣，眼睜睜看著親友死去或魘化為怪物。

　　可前提是我在烏鴉的魔爪下還能保有理智。

　　「好，我同意你的說法，珍珠是理想的合作夥伴……」

　　貓眼石貌似鬆了一口氣，甚至解凍了我腳上的冰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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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必須承認，我不是理想的珍珠人選。

　　我是很在乎自己珍愛的人們，但沒有愛到願意盲目地壯烈犧牲。

　　我能體會你們這些異能者的不易與壓力，我相信你確實有喚醒珍珠的必要，只是你完全可以去找更勇敢的人完成任務。

　　你現在也許認為我是完美人選，可當我開始扯你們後腿的時候你能知道了。」

　　不好，我的面具開始變透明了，我趕緊背過身去。

　　「而我不希望等你明白過來時，也離你的死期不遠了。」

　　沒出現冰銬或其他什麼的表示貓眼石默認了我的選擇，我試著取下珍珠戒，卻發現它死死卡在無名指上，拔不下來，不管我使出多大的力氣，它都紋風不動，好似被強力膠黏死了。

　　「如果妳堅持自己無法勝任這份工作，我是不會強迫你的。不過，妳真的要放棄你異能者的身份，必須經過海絲首肯才行。」

　　「好吧，我再自己跟她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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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體育館門口，我看見遠處圖書館高聳塔樓上的電子報時器醒目的紅字：12：41

　　天啊，如果我有帶手機出來的話，潔西卡肯定會打爆電話，而且難說海莉不會聯繫警方報失蹤。

　　異能者的裝束消失不久，我嘗試自己找到回宿舍的路。

　　然而，先找到的卻不是女生宿舍。

　　男生宿舍光是外觀看上去就夠像荒廢多年的廢墟了，我可不敢想像裡面有多少「非人類」的住客。

　　女宿舍應該就在附近……煩耶，這間學校不只有門禁，也有熄燈制度，崎嶇不平的石板道對芭蕾舞者的腳可稱不上友善。

　　怕什麼來什麼，前方突然出一隻不曉得是野鳥還是超大老鼠的動物，急後退的我不意外地又要摔倒了……

　　「琴？是妳嗎？」

　　一道男聲於身後響起，我立刻站穩腳跟，完全不想讓他的手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鐘。

　　「還真的是妳！你不知道已經很晚了嗎？我聽說這間學校有門禁，妳怎麼在這種時候跑到這地方來了？」

　　回答問題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問題丟還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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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呢，菲利克斯？你不是這裡的學生，只是來上舞蹈課的演員。還是你已經決定住在這裡了？我以為你會去住附近的五星級酒店。」

　　「制作方同意我來這兒交些朋友，只要不影響課程進度，而且你也在這所學校，還真是個驚喜。」

　　他換下了在歡迎會的衣服，現在除了那張臉，看上去和普通學生無異。

　　「我對這裡不是很熟，但如果妳不介意，我可以讓我的室友下樓送妳回宿舍。」

　　「咳，不必，謝謝。」

　　「哈哈，我開玩笑的啦。」

　　大半夜的，菲利克斯的氣色出奇地好，甚至還有興致開玩笑，現在我知道他為什麼是最受歡迎的演員之一了。

　　我也不禁懷疑，我討厭他的理由是不是……太彆扭了？

　　「我原本以為，妳會如妳母親希望的留在影圈發展……但顯然妳很有自己的想法。」

　　菲利克斯笑著靠過來，輕輕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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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眼光不會錯的，無論如何妳都有成為明星的潛質，就和你的母親和哥哥一樣，到時候——」

　　他忽然變出歡迎會上取走的唇釉和眼線筆，靈活地將它們在指間轉了起來。

　　「我會用這些跟你討簽名的，也許在粉絲們為妳辦的派對上。」

　　我突然意識到，我或許不用排斥或者躲避菲利克斯，不僅是因為這樣毫無意義，也是因試鏡季前的我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費在過去的不順心了。

　　畢竟，約瑟芬希望這兒的朋友能讓我重新振作——好吧，我也不是不行和菲利克斯交個朋友。

　　「好，你等著吧。我會在派對上準備很多，多到你無法想像的檸檬。」

　　他聽了，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後同我一起笑出了聲。

　　「有機會再告訴我你哪個週未有空，我還欠著你一隻甜筒呢，也許我能請你一頓晚餐。」

　　「好啊，我會想辦法要到妳的電話號碼的，我知道市中心一家很新潮的餐廳。掰啦。」

　　菲利克斯朝我眨了眨眼睛，接著便轉身步向男宿門口，我也繼續尋找回宿舍的路。

　　只是途中總忍不住思考他方才的眨眼，倒底是有什麼特別的意思，還是他早已習慣對每個人那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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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繃著一副詭異的表情，直到踏進寢室。

　　「嘿，妳在外頭也待太久了，門衛肯定在你的操行表上扣分了吧。」

　　「嗯……我告訴他我必須趕回家拿重要證件，所以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呃，潔西卡她呢？」

　　我走向淋浴間，門沒鎖，也沒人在裡頭。

　　「妳出門後不久她說要去買我們的宵夜，到現在還沒回來。老天，我們再不忌口下去，八月初的主題舞劇比賽會完蛋啦。」

　　「妳說的……該不會是『繆思獎』吧？」

　　在試鏡季前，芭蕾舞者候選者們在繆思獎，舞蹈界的國際級盛事上的表現……對甄選成功與否可有著關鍵影響。

　　「是啊，妳看……學校網站已經張貼報名表單了，七月中截止，琴，妳既然都來上學了，會報名的，對吧？」

　　海莉將筆電的網頁切換成學校的公告欄頁面，而那海藍色的報名連結提醒著我一件事……

　　目前為止，我人生最重要的任務不是打敗烏鴉，而是在試鏡季與其他優秀舞者角逐紐約芭蕾舞團的名額。

　　「那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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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清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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