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子小宮火車站,黑從列車離開到月台,那是個月台被路軌分成兩部份,依賴天橋來往的月台。黑看看手機從茜那裡發過來的照片及地圖,她沒想到過了一年多一點,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小女孩仍記得自己,是因為她爺爺嗎?
自從黑接受了殖民衛星及統一政府雙方的協議,黑已經沒有再以黑鴉的身份跟龍之介有任何交流。除了在保護他的孫女那幾個小時,她變裝成類似黑鴉的裝扮來護送茜與龍之介的手下會合。雖然沒有再以黑鴉的身份私下交流,龍之介從茜那裡得知黑鴉根本沒死,並曾經親自打電話過去。
「沒想到你會金盆洗手呢!雖然你對小丫頭有恩,但你這樣等同背叛黑龍幫。」龍之介如此威脅,但黑並沒有懼怕:「我從來沒有加入你們。只是以為你們清理害蟲換取你們的協助,僅此而已。」
在龍之介想要說甚麼時,黑已經搶先:「要是真的著緊孫女,應該把她留在身邊好好呵護,而非丟給那些輕易被幹掉的手下照顧。而且你這樣下去,是想要她如同她父母一樣,因為你所種下的業而死去嗎?」
縱使這話沒有任何責備之意,更多的是質問及勸誘,龍之介彷彿被說中痛處一樣沉默片刻,然後爆笑起來:「真沒想到毫無感情的奪走他人性命的你會這樣說,是那半年的失蹤所帶來的體會嗎?不過既然已經深陷其中就無法隨意抽身,否則就只會被吞噬殆盡。」
「那麼請好好當一個爺爺。她還小,仍需要家人陪伴。你已經是她最後的家人了。」說罷,黑從此再也沒有聯絡過龍之介。似是為她保守黑鴉未死的真相,龍之介亦沒有聯絡過她。
現在她拿著行李箱,箱內便是黑鴉所用的裝備。她在想應該要以黑鴉的身份前往,還是以真容。因為打來的是茜,但用的是龍之介的電話。是他身體抱恙嗎?畢竟是個老人,縱使看來散發著如同獅子的威嚴,但是撇除這些都只是個應該退休的老人家罷了。
要把真實身份當是為他送別的禮物嗎?萬一這只是他利用茜所設下的圈套的話,那就麻煩了——縱使跟龍之介相處過,對他有一定理解,黑依然對這老人充滿著戒心。
她不想因為一時疏忽又再次去殺自己不想殺的人。
她沿着茜所給予的路線圖走,走到小宮町某幢小屋面前。從門牌一之瀨就知道,那是龍之介的家。比想像中還要小——她以為是好似美紀的老家一樣,佔地甚廣之餘,還有自家倉庫及庭園。但是眼前小屋只有兩層,以黑幫老大而言有點狹窄呢。她甚至以為自己走錯家門,一度為是否該上前按門鈴詢問而猶豫。直到茜的出現,她似乎剛從學校下課回家。她一眼就能認出這個遠看似是日本人、但近看會因為她的臉蛋及雙眼認為是來自歐美地區的姐姐。
於是二人在一番寒喧過後就進到屋內,果然屋內只有茜及龍之介。而龍之介本身亦臥病在床。
「呵,你來了?」龍之介看到黑鴉的真容——嗯,相當年輕的,看來只比茜年長一些。似乎早就無依無靠才會這樣說吧?龍之介心想。
黑在確認屋內範圍只有自己與兩爺孫,就問:「輪到你金盆洗手嗎?」
「始終小丫頭只剩下老頭子一個,要是有個萬一倒真的如你所說——變得孤身一人了。不過當然交給親信打理吧!」龍之介笑得發聲,黑盯著他,完全不信任他會把黑幫交給任何人。畢竟這傢伙就是個老狐狸。
「我吩咐了下屬要好好聽話了,畢竟黑鴉成為政府打手嘛!」龍之介繼續開玩笑,結果把自己嗆住了。要茜幫忙拍背。看見一兩年前把自己當作傭人使喚的老狐狸,現在已經行將就木的樣子。黑又說:「你打算你離世後,把她交給誰?」
「呵呵⋯⋯我正想找你呢!畢竟小丫頭頗喜歡你。」
「我拒絕。」
「你這是想要讓她孤身一人嗎?要是我死了,難保幫派的人不會把她當作繼任人培養。」
「那你從一開始就不要創立幫派。」黑這反駁讓龍之介陷入沉默,似乎在回顧一生的樣子。
「原打算建立一個更好的社會讓小丫頭生活。你都知道上個世代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吧?即使是日本這個四面環海、長年沒有再打仗的國家亦無法置身事外,就似其他國家一樣,都有人流離失所。失業、孤兒更是常見現象。為此人們為保護家園成立私警一樣的組織,後來已經大變樣成為現在的日本黑幫了。這個黑龍幫都是當時的產物。」龍之介一路講述黑龍幫歷史。但在黑眼中,不過是把茜拿來當藉口而已。要是他真的重視家人的話,早該在會招惹仇恨之前就金盆洗手,那麼她的父母就不會死吧?
「呵,看來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當然。要是你重視她,就不該讓她父母陷入危險。」黑略為責備道。自從奧斯特死去、記起自己原來的名字,比起為他的死悲傷,她為他的死感到生氣。明明有個更好的方法,可以讓兩人一同活下去,卻要丟下自己一個人。以日本等國家跟未成年人相關的法律,足以把這個丟下孩子自生自滅的笨蛋父親打入大牢!
明知道孩子只剩下一個家人,卻讓她永遠失去所有家人,這傢伙我不會原諒——黑握緊拳頭。要是死人能復活,恐怕她會跑到他面前,把他揍一頓,再向他訴說自己很想要跟家人一起,哪怕媽媽因為他的緣故死去、哪怕自己早已因為殺人無數並走上與父親一樣的道路,她都希望這唯一的家人能陪伴自己,這樣就夠了。而不是把自己連同她作為殺手的過去一同埋葬,因為這就似在叫她忘掉這個父親一樣。
都是因為這樣,她認為龍之介這樣對茜是不負責任。
要不是自己怕麻煩到美紀,我早就把茜從這老狐狸身邊帶走了……黑越是把龍之介及奧斯特拿來比較,她就越是覺得茜不能再留在他身邊,否則不是因為龍之介死了她就無依無靠,就是被當作黑幫千金培養,自己可不想多一個孩子踏入地下社會。至少這個孩子理應在正常社會平凡的過活,平凡的渡過一生。
因為父母親戚而踏入地下社會的只要我一個就夠了——黑心想,然後站起來。
「我不會、亦無法照顧茜,但是我可以想辦法。總之你休想讓茜承受你所犯的業。孩子無罪的。」黑氣沖沖地離開,留下因為熟人與爺爺好似吵了架而呆在原地的茜。縱使龍之介否認兩人吵架,她隱約知道兩人之所以會不歡而散是因為自己。
因為自己是累贅嗎?因為自己一直為爺爺帶來負擔嗎?茜在一番思考下作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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