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黑把志願表交回,儘管填多了兩個志願,但第一志願還是禮儀師。
「你……真的不需要再考慮一下嗎?」國島略顯惆悵地問。對於她,黑不是跨國殺手黑鴉,只是個歸她管理的學生而已。況且黑與政府有協議,她再也不需要背負著黑鴉的名號,除非政府需要她。但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有吧?
「可能性少不代表完全不會有機會。」
「至少先作為學生好好體驗人生,來自政府的委託甚麼的成年後再作打算吧!」國島不斷鼓勵黑嘗試不同的職業,她不是想要黑忘記作為殺手所殺的人,只是單純希望她能作為一個普通人去活下去。
幾個月前,黑剛回到學校又因要作為檢方證人出席關於梵米利歐的聆訊而缺席時,一個看來似乎是個大學生但身穿軍服的女生前來找她,並在會議室那裡約見。
國島非常記得那個女生的長相——淡金色長髮再配以紅寶石一樣的雙瞳,讓人以為她是活生生的日式吸血鬼。但是視線常常無法聚焦的左眼,以及表面平滑得不自然並劃有刻線的左臂都在說明眼前人只是個普通的女生罷了。只是她那殘破的身軀讓國島不禁好奇眼前女生以前到底遭受甚麼樣的對待。
「國島律子小姐對嗎?我是來自統一政府及聯邦聯合部隊的菲莉婭.哈迪斯準尉。今天來是為了說明你班的學生——南雲黑的事。不過因為這是我最後的一份工作,我會留下另一個人的聯絡電話就是了。」叫作菲莉婭的女生自我介紹過後,便向國島傳達有關黑的事。
儘管因為同學們之間流傳的謠言而略有聽聞,但自己只是把這一切當是某個壞學生的惡意抹黑,卻未曾想過事件的真實性。
看見國島的表情,菲莉婭就說:「老師你無法接受自己的學生殺過人嗎?」
「那⋯⋯那是當然吧?這即代表她一直在這裡是班上有目標?還是我們全部人都是?」見國島如此驚慌,菲莉婭就說:「她會在這裡並非因為有目標在這所學校,只是因為某人希望她能作為普通人活下去。」
「就似我身邊的人一樣。」菲莉婭輕聲說道,彷彿她曾經有著跟黑一樣的過去。
「老師不介意我說一個故事嗎?那是發生於二十多年前的故事,那時候地球與殖民地雙方正打得如火如荼,雙方都只想打贏對方。
不惜招募大量人手進行各種兵器研發項目,甚至向因為戰爭而快要三餐不繼的家庭購買初生嬰兒。而其中一個初生嬰兒在被軍方某個機構購買後不久就被發現她具備他們所夢寐以求的天賦,並啟動了某個研究計劃。那孩子自小就被一群研究員當作白老鼠看待,同時亦因為深知道自己是被賣、自以為不被父母需要,認為自己受到怎麼樣的對待、別人要求她做甚麼都可以,包括殺人。
直到某天,她遇見了一個願意把她當作普通孩子看待的人。那人把她當作鄰家孩子般看待,但那孩子從未重視過自己,直到某天該人因為違反機構的政策方針而被處以軍法時,那孩子聽從內心慾望與那人逃跑。
在二人安定下來之前,孩子一直都在殺人。直到二人安定下來後,在那人百般要求下她才第一次到學校去。但是她從那一刻開始竟然想要從世上消失,甚至受恐怖襲擊牽連都毫無求生慾望。好不容易活下來卻多次摧殘自己,彷彿自己死了都無所謂。直到重視的人及事物接二連三為自己犧牲才想要活下去。」
菲莉婭一邊說、一邊看著那早已替換成義肢的左手,彷彿故事中的主人翁就是她自身一樣。
「那故事的主角是你吧?」國島反問,從菲莉婭那淡淡笑容就知道問題的答案。
「她身邊大概都有個不希望她成為殺手的人,才讓她來到這裡,讓她作為普通人生活下去。」
「但是她作為殺手的身份正被全球通緝吧?不單是全球,連殖民衛星都有其蹤跡!」
「所以,我今天來就是說明這個。」菲莉婭拿出一部平板電腦:「基於她與政府方面的協議,政府方面會撤銷對她的通緝令,同時散播黑鴉已死的資訊。只是她從今以後不能再用黑鴉的身份活動,或是再度犯下任何案件,否則即時作廢。而且⋯⋯她只能接受政府委託直到法定退休年齡為止。」
「這豈不是變相把她變作政府打手?」
「對,所以為避免讓黑鴉成為政府處理異己的武器,我們都作了些建議,就是只作為間諜協助司法部門收集證據。」菲莉婭解釋,這讓國島稍為放鬆一些。
「但是……你知道她這半年來到了哪裡去嗎?」國島問起這個,菲莉婭臉色一下就暗淡下來。
「她被威脅去殺死某人。大概是某個知道她身份的人提供情報。而且她都沒有把目標殺死。」她回答。得知黑這次是被迫的,國島稍為沒有這麼害怕黑。
見國島願意接受黑,菲莉婭微笑:「她仍是個未成年人,需要師長去引導。所以她就拜託了。」
然後就離開會議室,剛好遇見美紀。得知軍人不會到學校這種平民地方去的美紀很快就明白眼前人來大概是為了黑的事,在一番追問下才知道國島已經知道黑的事,於是她跑進去向國島為黑求情,國島都是從她口中得知美紀改變的主要原因。
看著美紀為朋友說情的樣子,菲莉婭想起她與她那個把宇航船當戰鬥機去駕駛的朋友。她想起一年多之前的亞魯瑪達攻防戰,那個傻瓜為了阻止自己尋死而再次登上那臺隨時會讓人吐血的機體。
真似以前的我們呢……
從軍隊得知眼前學生來歷的國島不但不希望黑再做殺手,更希望黑能夠作為一個普通人活下去,並找到自己的幸福。
「你真的不需要因為這過去而封閉自己的將來,況且……你家人希望你可以作為普通人活下去的話,那麼更應該珍惜機會。」國島繼續勸說,但黑似乎有自己一套見解。
「多謝你的好意,只是……葬儀並非單單因為曾經的事,而是我本身就有興趣。而且……可以的話,我想要親手送別家人。不過已經沒有機會了。」黑落寞地笑。國島聽到,雖然理解,但是始終不太希望孩子這麼快就入行當禮儀師。畢竟就算現今已經二十二世紀,日本依然保留傳統思想,認為接觸過屍體的人都會沾染當中的霉氣,並為週遭帶來不幸。這對眼前這孩子在日本的生活並不太好,亦會影響其社交圈子。
只是國島深知道就算她對黑說這些,黑都不會怎麼理會,所以只好暫時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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