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創傷後戀愛症候群 - 第 22 回

羅世傑逃難似的搬離了原本的住處，付了違約金之後迅速退租。待在那空無一人的房子越久，好像一切都會慢慢被消耗殆盡。裡面裝載的回憶實在太多了，只要一睜開眼，想到原本的地方已經沒有張德皓了，就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

從一開始沉溺於他的笑容和體貼，接著開始慢慢喜歡他，再來是一起度過了人生最黑暗的時光，後來又住在一起……他就像是毒品一般，即使已經和別人交往，但他早已深入羅世傑的生活和心裡，包含過去的每個重要回憶，還有一切的痛苦，都是與他一起度過的。

收拾房子的同時，羅世傑將物品一件一件丟進紙箱或垃圾袋裡，每整理一個東西，就好像把和張德皓的過去清理掉一些。他理性地篩選，把「應該留下來」的東西全都塞進蔡尚玄那本來就不大的套房裡，一些曾經和張德皓一起擁有的物品，隨著環境的變化，變成了單純的「羅世傑的行李」，不再乘載過去的記憶。彷彿按下重啟鍵，一切重新開始。

剛開始覺得兩個人住套房太過擁擠，但住久也習慣了，即使每天多花半小時到學校通勤，也在習慣了時間的掌控後開始覺得麻痺。

原來自己對生活的改變適應得這麼快，羅世傑突然有點感傷。

至於打工，蔡尚玄因為過於忙碌，上週已經把打工辭掉了。餐廳少了他和徐穎，羅世傑在上班時只能專心於工作，休息時就一個人躲在後門的小台階窩著。

一切都好像變得很平靜。前陣子發生的一切都讓他焦慮不安，總是在深夜裡驚醒、在蔡尚玄旁偷偷哭泣，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只是任由自己的眼淚不停地往下墜。哭得出來總比沒辦法哭來得好。

手裡拿著員工餐的漢堡，羅世傑閉上眼睛，感受漸漸回暖的天氣。曬著微弱的陽光，迎面吹來涼爽的風，不知為何，這樣的天氣讓他想起張德皓。

羅世傑發呆了一會後才打開漢堡，隨手拍了照片傳給張德皓，沒多久對方也回傳晚餐的照片。放大照片仔細看每種菜色，有菠菜、炒蛋、滷白菜還有一大塊排骨。在便當盒旁的小角落，隱約露出了綠色字體的塑膠藥袋。

羅世傑心裡碰碰跳，立刻打電話給對方，響沒幾聲就接通了。

「喂？」

「怎麼每天都打來？」張德皓無奈地笑著問。

「沒有啊。」羅世傑感覺到臉頰發燙，「我想說你自己一個人，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我又不是生活白癡，而且我都讓你知道我沒亂吃飯了，當然過得好。」

「可是我看到藥了。」

「什麼藥？」

「你放在午餐旁邊的啊。」

像是看準時機似的，張德皓突然咳了幾下，直到喝水才緩解。「不小心感冒了。只是有點咳嗽，沒事。」

「真的嗎？」

「反正我會照顧好自己啦，不用擔心。」

羅世傑不自覺用手指搓揉著漢堡的袋子，問起忍了好久沒問的問題：「你新家整理好了嗎？」

「還沒耶，最近有點忙。」

「那我……之後可以去你新家玩嗎？」

「等我弄完再說吧，可能沒這麼快。」

「好吧。」

「我休息時間結束了，先這樣囉。」

「嗯，再聯絡。」

羅世傑有些失落地掛掉電話，盯著手機很久才甘願放下，打開已經有點變涼的漢堡開始吃。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羅世傑總覺得這幾天打電話給張德皓，兩人的對話之間有些尷尬。每月不再互相傳送班表，讓羅世傑無法掌握張德皓的時間，只能碰運氣打給他，但只要不是上課或打工，張德皓總是很快就接起來，他也從來沒有阻止羅世傑打電話過去。

總是不停分析著他的所有一舉一動，擅自解讀背後的意思。

手機突然震動，打開一看，是張德皓傳了他的套房內的照片。羅世傑忍不住仔細觀看照片，基本上生活的物品已經都設置好了，牆邊還擺著一堆尚未開封的箱子，應該是書或一些擺飾。目光轉移到書桌的位置，羅世傑突然感到一陣欣喜，把照片又放得更大確認。書桌上頭的牆上貼著他搬家前送張德皓的電影海報。羅世傑不禁彎起嘴角，即使這樣看似不起眼的事情，也足以讓他感到無比的開心。

只需要一點點在乎、在張德皓的生活裡有著一點點足跡，他就心滿意足了。

傍晚一打完工，羅世傑搭公車搖搖晃晃回租屋處，換下餐廳的制服後到學校找蔡尚玄吃晚餐。因為再幾周就是口考，蔡尚玄幾乎只是回家睡個覺，就又趕回研究間繼續準備，羅世傑自己也要準備期末考的各種報告和考試，兩人沒什麼時間相處，羅世傑只好主動在夾縫中找尋一起吃飯的機會。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蔡尚玄問道。

「嗯？」羅世傑從手機中回過神，下意識把手機蓋在桌上。

「在看什麼這麼入迷？」

「沒有啊。」

「我們不是要把握時間嗎？還一直看手機。」蔡尚玄有些賭氣地說。

「抱歉，在等期末分組報告的訊息。」

「期末考準備的怎樣？」

「還可以。你那邊呢？」

蔡尚玄無奈地搖頭，「今天又要熬夜了。」

「怎麼好像永遠做不完？」

「沒辦法，教授一直說要改東西。」

隔著兩碗陽春麵的霧氣，羅世傑發現蔡尚玄臉上長出了來不及整理的鬍渣，上次接吻時，蔡尚玄的臉上還是光滑的。不知為何，那些冒出的小黑點讓羅世傑也感到有些壓力。

此時羅世傑的手機發出幾聲震動，他沒有理會，繼續吃著麵。

「不看嗎？」

「沒關係。」

蔡尚玄沒多說一句，隨即伸手將羅世傑的手機翻到正面，粗魯的動作讓手機敲擊到了金屬桌面，發出很大的聲響。畫面上顯示方才的震動是收到了廣告訊息。

羅世傑感到詫異，「幹嘛？」

「沒事。」

在熱炒店發生的事讓蔡尚玄變得更加敏感，即使現在同居了也絲毫沒有緩解。羅世傑假裝不在意他越來越偏執的懷疑，也疲於去確認蔡尚玄的想法，總想著反正自己沒有做出背叛他的事情，遲早有一天能夠消除他的不安。

「你搬出來後，德皓去住哪裡？」

預料之中的問題，羅世傑並不感到意外，只是淡淡地說：「他在學校附近租房子了。」

「你去過嗎？」

羅世傑凝視著蔡尚玄，後者冷峻的五官毫無情緒地等待答案。

「沒有，我最近沒有和他見面。」

「真的嗎？」

「我們可以不要提他嗎？」

「為什麼？我不能關心我的學弟嗎？」

「我不覺得你是真的在關心他。」

「你幹嘛反應這麼大？因為顧慮我他才搬出去住的，我難道不能關心一下？」

「你也知道他搬出去是為了什麼，他現在照做了，你還想怎麼樣？」

「你如果要找我吵架，就不用特地來學校陪我吃飯。」

「你累了。而且我根本沒有要吵架，不要幫我預設立場。」

蔡尚玄從錢包裡掏出鈔票，放在桌上，「我確實很累，我先回去了。」

「你什麼都沒吃……」

「我不餓。」

「蔡尚玄！」

羅世傑大喊，整間店的人都朝他們兩人看，但他一點也不在乎，直勾勾地盯著蔡尚玄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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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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