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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最終競技開始。
一大早事情便特別多,先是解救了幾個埋在休息室牆壁裡的人,又趕著去調解外校與外校在校裡的團體鬥毆事件。起因很簡單,各校學生為了支持自家學院的選手吵起來,隨著時間拉長,參與衝突的人數也越來越多,鬧到差點驚動校舍管理人。後來她跟幾個趕來支援的小組聯手壓下,把那些綁起來後還在我瞧不起你你瞧不起他他瞧不起我互相挑釁的學生分開處理,好讓他們冷靜一點。
正所謂禍事不單行,忙碌起來也差不多,早上種種處理完畢難得能歇口氣,連找個地方吃午飯都能撞見外校學生進行勒索。
三口作兩口吞,顧呈予趕在對方得逞前嚥下口中食物,出聲制止:「惡靈學院的白袍里斯‧芬威爾,你在這邊作什麼?」
「哼……」
對方不善的視線溜過他們兩人,嘲弄地發出嗤笑,「你們維護隊未免太緊張兮兮了吧,我只是跟過去的朋友敘敘舊,你們連這也要管?」
那所謂『過去的朋友』,正向他們投來求救的視線。
米爾沒什麼耐心,揮動長刀嚓地一聲深深刺進了土裡。
「廢話少說,你可以選擇離開別來煩我們的學生,要不就是現在打一場!」
「喲、喲,真是粗暴的傢伙。」
對方瞥了瘦小男孩一眼,嘴角浮出譏嘲冷笑,退了幾步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我離開總成了吧?可不是怕你,畢竟我們是愛好和平的學院哪。」
待對方離去,男孩也向他們道謝後,米爾忍不住扯了嘴角:「他敢說我還真不敢聽。」
「我們忘記問那名學生受到何種威嚇了。」
「反正我們已經成功阻止啦。」聳聳肩,米爾拿出影像球,見她有幾分不贊同,辯解似地道:「我看一下回溯景就好,下午對巴布雷斯學院選手的這場,冰炎殿下有出賽……咦,為什麼換選手了?竟然還換上羅耶伊亞家族的人!」
拿著球發出抗議聲,身為冰炎粉絲的米爾很盡責地實況轉播,她忍不住分了點心思在上頭。畢竟維護隊有安排一定的輪休時間,並不是每場比賽都看得到。
既然冰炎沒上場,記得夏碎的指定替補就是西瑞‧羅耶伊亞學弟。
她繼續聽下去,魔封咒的出現讓大家吃了一驚,巴布雷斯學院的代表也向冰炎提出質疑。只是隨著事情發展,她越發覺得不對勁,而米爾已經呈現小粉絲開花狀態。
「──不愧是冰炎殿下,竟然能施展出力量這般強大的火之力與冰之力!」
聽到這裡,她連忙湊過去,瞪著裡面某個傢伙接連使用衝突的力量,全場幾乎為之驚嘆。
「喂,妳這傢伙幹嘛!」
被擠到一旁的米爾忿忿搶回物品,比賽結束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她沒理會旁邊傳來的哀嚎,思索了下,還是傳簡訊過去問問情況,沒多久夏碎就通知她冰炎已讓提爾治療過,看來沒什麼問題。
「我們上禮拜在休息室一區看到的那個女人,是明風學院的對吧?」瞪著手機,米爾有些困惑,「我哥去看了明風對奇雅的那場比賽,他說明風選手這次下手很狠,把奇雅的選手打到重傷瀕死,跟以前不太一樣──惡靈學院的手段是大家都知道的,這次怎麼連明風學院都這麼怪?」
「明風?哪一個代表隊?」
米爾看了看手機,「第一。」
……紫袍滕覺所在的那一組。
「明風學院的賽程,這時獲勝的話就已經獲得晉級資格了吧。」
「那算什麼,我們學校的代表隊一定也能晉級的!」米爾叫起來。
的確,幾天後的第二階段淘汰賽,Atlantis第二代表隊對上明風學院第一代表隊。幸好她這天排到假,跟下一組人馬交接完還能趕上早上九點的比賽。
進入第一會場,她找到自家班級的位置坐下,幾天沒見的露安坐過來打招呼:「呈予,維護隊怎麼樣?」
「算是見識到不少事情。現在情況如何?」
「播報員軒霓剛介紹完兩方隊伍,比賽要開始了。」
這次的場地是水舞台,兩方派出的人馬皆為黑袍與紫袍,比賽很正常的進行著,連神獸也出現了。
……說不定當初是自己想太多,好好欣賞完這場比賽吧。
但這種安慰般的猜測維持不了多久,比賽開始不到一小時,夏碎彷彿失去意識般墜落,播報員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Atlantis學院代表隊要求暫停!」
等褚學弟作為替補選手再度出現,她就知道事情不妙。冰炎跟褚學弟看起來沒什麼事,至於夏碎──那並不是被場上對手攻擊的結果,造成他退場的原因,顯然也不是一時半刻能解決得了的。
體認到這項事實,她霍地起身,臨走前拜託朋友關注比賽狀況,傳訊給輔長後匆匆往外奔去。
「輔長,發生什麼事了?」
呈予移動到保健室,醫療班已經圍著夏碎跟西瑞學弟展開治療。輔長緊皺眉頭,凝重地觀察兩人狀況,「夏碎他們被下了禁咒。」
禁咒?
可是、怎麼會……她編的咒文無法防禦?
「怎麼作的?」
「食物,有人混在食物裡面讓他們吃下。漾漾說他們喝過的飲料被明風學院的辛菈碰過。」
……芮西碧‧辛菈。
外部不成就從內部破壞,這點是她疏忽了。
法陣從幾個醫療士中間拉開,覆蓋在兩人身上緩緩轉動。她仔細辨認著其中結構,越看越覺得不對。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床上兩人流露出痛苦神情,夏碎跟學弟的身體猛地弓起,像是裡面有東西正在反抗著外界的法陣。僵持好一會兒,其中為首的醫療士抬頭,快速回報情況,「不行,短時間內無法完全袪除。」
「……請讓我試試。」啞聲開口,她往前踏出一步,暴露在眾多醫療士懷疑的視線之下,「這種禁咒,我能解。」
「小呈予,妳可以嗎?」
昂然抬首,黑瞳直視輔長。
「是。」
「那就交給妳了。」提爾點點頭,幾位共事過的醫療士也認出她,默默讓開位置。
顧呈予拿出白色水晶、捏碎,白色粉末浮起,隨著她的吟詠形成法陣最中間的核心。接著是透明水晶,她圍繞兩人分別畫出繁複的解咒用咒文陣,確保禁咒能完全去除。這個陣法與醫療班所施展的大致相似,細枝末節之處卻有著決定性的不同。
旁邊幾名醫療士忍耐不住,轉頭拿紙筆依樣記下。
待解咒完畢,已是將近中午。確認兩人體內再無禁咒,她終於支撐不住地趴在病床邊補眠,將後續事宜交由醫療士接手處理。
還未完全醒來,夏碎就察覺床邊有人,看顧似地趴著一小角熟睡。
黑色的髮、柔和的側臉,這些年來他轉頭便能看見她的身影。
「你醒了?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提爾走進病房,見他清醒後連忙過來檢查,沒多久西瑞學弟也跟著醒來,嚷嚷著是哪個傢伙下了小人招數不讓他上場。
「……冰炎他們贏了,但漾漾比賽途中昏過去,到現在還沒甦醒──」
提爾絮絮叨叨地將當時情況從頭敘述了遍,直到外頭傳來叫喚聲,才匆匆走了出去。
她顯然是倦極了,趴在他床邊睡得很沉。這恰好與他們相反,他跟冰炎都是淺眠之人,有點動靜便會清醒。
呈予髮辮上依然綁著他的髮繩。
那時讓她綁上,只是突來的衝動嗎?跟他有些交情的人,說不定會發現。
……不,是一定會發現吧。
自己是想表示什麼呢?
指尖著魔似地伸出,觸摸著散在床上的、她的髮梢。
難得地,夏碎不太確定接下來該怎麼作。
雪野拒絕他,藥師寺接納他,讓他開眼、進入學校就讀。然後,他選擇冰炎作為搭檔、他……
「夏碎,你們目前的情況能不能出場?」
開門探進半個身子,還有些擔心的提爾劈頭就問:「我收到大會通知,下午還有一場對亞里斯學院的比賽。」
「可以,我沒問題。」不動神色地收回手,他點點頭。
「哈!本大爺早就恢復了,打幾場都沒問題!」
見某個藍袍又要靠過去替他作檢查,西瑞閃身避開嚷道:「不用檢查了,本大爺現在只想把那群暗算我的傢伙揍給他死!」
一時間整間病房都是西瑞與醫療士爭論的聲音,他身邊的呈予模糊地發出幾聲咕噥,嫌吵似地將臉埋進臂彎中。
「西瑞,我們先去會場。」
「對吧!夏碎老大你也──」
夏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視線下移,西瑞‧羅耶伊亞這才注意到夏碎病床旁邊還趴著一個人在睡覺,記得那群醫療班說什麼、是將他跟夏碎老大兩人份的禁咒處理掉的大學部學姐。
西瑞抓抓頭,突然察覺這名學長趕著去比賽的理由跟自己似乎不太一樣──算了,怎樣都好!西瑞翻下病床,急吼吼地往外衝。
夏碎等了等,待噪音源消失,他沒吵醒身邊的人,動作輕巧地下了床,仔細整裝後離去。
「你們好了沒……哎,都已經走了?動作真快。」
提爾走進病房,結果房裡只剩下呈予趴在床邊補眠,身上披著一件選手外套。他瞪大眼,隨即像是發現什麼似地竊笑著,順手關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