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眠紀》 - 024-異人少女

　　在化奇鎮商業區域，中央市集的邊陲，有個嬌小的身影正在賣力地兜售稀奇的商品。

　　「賣上好的朱印森林獸皮，賣好吃的姆姆洛燒！」

　　她努力擠出笑容，拉高了她的嗓音，只為了讓往來的人潮多一秒的駐足。

　　及肩的烏黑色長髮，在靈力太陽的照耀下，亮麗的光澤要人目眩神搖。灰藍色的皮膚上滿佈揮灑體力而冒出的汗珠，為她原本就細緻的肌膚更添迷人光采。沾染了灰塵的臉蛋，卻掩藏不住她既可愛又溫柔的精緻五官。

　　異人特有的深色頭髮，及偏圓的耳朵，在多數有著尖耳與淡色發光髮絲的夜人群當中，顯得特別突兀。

　　「賣上好的朱印森林獸皮，賣好吃的姆姆洛燒！」

　　許多夜人駐足，端詳的並不是她的商品，而是破舊短袍之下，那勻稱又凹凸有致的身材，及過於耀眼的出眾容貌。過短的衣物遮不住小露性感的腹部，光滑而細嫩的一雙玉腿，在破舊衣物的對比之下，更覺熠熠生輝。

　　隨著聚集的人潮越來越多，在異人少女的攤位前，不可避免地引起了騷動。

　　一早製作好的大批姆姆洛燒，放置在特製的蒸爐裡，保持著鬆香軟彈又熱騰騰的美味狀態。一些夜人民眾先是被異人女孩的樣貌吸引過來，出於好奇或為了看她看得更久一點，會勉為其難地買一個姆姆洛燒來吃吃看。

　　而這種在化奇鎮吃不到的特別風味，馬上就讓市集出現第二波騷動。

　　短短半天的時間，姆姆洛燒和朱印森林的獸皮已銷售逾半，但仍有不少的數量。可是圍觀的居民太多，維持現場秩序也就變得越來越困難。大量人潮推擠碰撞，除了搗亂她攤位的人，趁亂調戲少女的人也開始出現，弄得她異常窘迫。

　　「哎呀，妳這麼可愛的臉蛋，還刻意在市場拋頭露面的賣東西，應該是早就有那個意思，想要撈個夜人主子來服侍吧？」一個身上略帶酒氣的夜人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著。

　　「我……我沒有……」異人少女帶著害怕的表情，縮在攤位的一角。

　　「這麼好吃的東西可沒見過啊，小姑娘，打哪來的？喔我真是太迷糊了，異人除了異人區還能住哪兒啊？哈哈哈哈哈哈！」

　　「這麼說吧，妳過來給大爺我抱一抱，就白送妳５因可，怎麼樣？」一個腦滿腸肥，身材高大的夜人色瞇瞇地看著少女，狂言盡出，「對妳們異人來說，這怎麼樣都划算吧，哈哈哈哈！」

　　高大的夜人不顧少女的反抗，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準備要把她拉出攤位。

　　「客人……請您不要這樣！誰……誰來救救我！」女孩大喊著，卻只是掀起另一波嘻笑。

　　「哇～多可愛的求救聲啊，真是受不了，連我都聽得心頭酥麻癢的啦。」

　　「欸胖子，快點快點，該幹嘛趕緊幹嘛啊，當心巡邏的衛士隊呀！」

　　沒水準的訕笑和調戲像是點起的野火一樣蔓延開來，人群當中趁亂毛手毛腳自然不在話下，甚至開始有人動手拉扯少女身上原本就已殘敗的短衣。

　　「呀啊！」少女拚命拉住自己身上的衣物，放聲尖叫。

　　「都在幹什麼！」

　　渾厚的聲音響起，一名身著深綠色衛士服的高大男子朗聲發出喝叱。

　　「喔喔！衛士隊的來囉，這綠色隊服還是領主家的呢，跑喔！」

　　民眾猶如受驚嚇的獸群般一哄而散，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原本鬧騰的人群彷彿是原本就不存在似的，只留下衣衫不整的異人少女，獨自一個人在被攪弄得七零八落的攤位裡暗自抽泣。

　　「我名叫奉劍，是偉大的化奇領主樂東池的衛士隊副隊長，我們會保護妳的，已經沒事了。」身著綠色隊服的男子自我介紹，並將自己身上的米白色披風給少女披上。

　　「大人……嗚……謝謝你。」異人少女泣不成聲地靠在奉劍的身上。

　　奉劍抱著懷裡因為恐懼而顫抖不已的小小身軀，輕拍她的背，隨即注意到她偏圓的耳朵與深墨色的細軟長髮。

　　「妳是異人？」

　　「是……是的，回大人的話，小的名叫蓮音，是異人區的住民……」

　　名叫「蓮音」的異人女孩，抬起她梨花帶雨的小臉蛋望著奉劍。

　　奉劍看著她惹人憐愛的樣子，先是一陣痴迷，隨後像是大夢初醒一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這小姑娘怕是不能被樂東池大人看見。」

　　然而正當他這麼喃喃自語著時，肥頭大耳的藍皮膚夜人男子從後方的卡迦籠車上走了下來。

　　「喔呵，奉劍，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在這裡耽擱下來？視察完市集以後，還要去看新的獵場唷呵！」

　　「樂……樂東池大人。」奉劍背對著蓮音，企圖把她的樣子給遮起來，「稟大人，看樣子在市集的邊陲上似乎有一些小騷動，但屬下已維持了現場的秩序，現下已然平息，請大人寬心。」

　　「喔呵？」

　　但眼尖的樂東池已經瞇起了他的眼睛，盯上了跌坐在奉劍背後的蓮音，他直勾勾地望著異人少女露出披風外的一雙腿，嘴角彎成了誇張的弧度。

　　「哎唷呵？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可憐的異人小姑娘在這裡呢？這攤位是怎麼了，莫非是給砸了？」

　　樂東池搖晃著他的肥大肚腩，一步一抖的走到了半毀的攤位前，仍在安穩運作著的蒸爐裡，姆姆洛燒的氣味仍舊令人垂涎三尺。

　　他信手拿起了一個姆姆洛燒，裡面夾著雲志的煎蛋、峋悠起司和經過香料燻製過的雲志肉乾。當他一口咬下的時候，口水和食物渣從他的嘴角難看地噴洩而出。

　　「好吃唷喔喔喔呵呵呵呵！」

　　他誇張的反應讓蓮音目瞪口呆，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詭異行徑，連眼前的人根本還沒付錢這件事情都給忘了。

　　話說回來，也沒有人真的敢叫化奇鎮素行不良的領主付錢就是。

　　「唷呵，這個玩意，稀奇，好吃！我全都要！」

　　樂東池抖甩著他滿臉的肥油，看起來心情大好。

　　「好的……謝謝大人的……賞識。」蓮音怯生生的，小聲回應道。

　　「小的們，給我把這裡的所有好吃的、好看的獸皮，全都給我包了唷呵！還有，把錢給我拿來唷呵！」

　　隨著樂東池一聲令下，從卡迦籠車周圍的綠衣衛士隊當中立刻衝出了十多個人，取出看起來質料相當不俗的布包袱，開始搜刮攤位上剩下的所有姆姆洛燒及其他商品。

　　不消半晌，攤位上連同特製的蒸爐在內，全給搜刮一空。

　　沉澱澱的因可被樂東池巨大肥胖的手捧著，他笑吟吟地把亮晃晃的錢高舉過頭，再望向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蓮音。

　　「這裡有３０００因可，夠不夠？如果不夠，我再加一倍。」

　　接著「嘩啦」的聲音響起，更多的因可從他的錢箱裡，被胖手撈出來。

　　「怎麼樣唷呵？」

　　「太……太多了，謝謝大人的賞賜。」蓮音受寵若驚地微笑著。

　　「喔呵呵？」

　　蓮音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在樂東池的瞳孔裡反射著耀眼的光芒。她溫柔又過於可愛的表情，及披風蓋不住的姣好身段，讓肥胖的領主再度瞇起了眼睛。

　　「妳幾歲？」

　　「咦……今年……正好十三。」

　　「有家人嗎？」

　　「異人區的……舒玉姐姐，去年領養了我……」

　　「舒玉唷呵？」樂東池肥又腫的臉登時皺得像個大肉包，「怎麼又是那個女的？」

　　「再加３０００因可如何，我把錢通通都送去妳的養母舒玉那裡喔呵呵！妳，我也要！」

　　「咦？蓮音不懂大人您的意思？」蓮音的臉上滿是恐懼與疑惑，但樂東池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同時也沒有商量的餘地。

　　「樂東池大人，您不久之前才從舒玉姑娘那裡，我們不如……」

　　「閉嘴唷呵！」樂東池一巴掌甩在奉劍的臉上，只見奉劍的頭猛地歪向一邊，鮮血在地上濺出難看的弧形。

　　奉劍隨即端正了姿勢，恭敬地單膝跪下，一抹鮮紅從他的嘴角泊泊而下。

　　「奉劍唷呵，弄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只要乖乖聽我的吩咐就好了唷呵！來人，再多五倍的因可！」

　　更多的錢箱被從卡迦籠車上抬了下來，蓮音的表情從恐懼變成抵抗，又慢慢由抵抗轉為絕望。

　　「這麼可愛的異人小姑娘，我怎麼可能放過呢？唷呵呵！舒玉這臭娘們，原來竟還藏著更可愛的養女嗎？雖然有點不甘心……」

　　樂東池走向蓮音，粗暴地一把拽起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痛得蓮音失聲喊叫。

　　「呀啊啊！！」

　　「啊呵……多麼悅耳的聲音，多麼可愛的容貌？要是這樣溫柔、可愛又漂亮的容貌能夠在我的『收藏』當中，那該有多美妙？」樂東池看著拚命忍住疼痛的蓮音，如癡如醉地說。

　　「總共三萬因可，奉劍聽令，你帶人把錢箱抬到異人區，給我扔到舒玉那個臭娘們的家裡去！來人！把她抬上車唷呵！」

　　兩名綠衣衛士默默地一左一右架住蓮音，她毫無抵抗地上了卡迦籠車，本該面如死灰的她，此時卻相反地換上了冷靜的神色。

　　「她們走了。」

　　我一邊按住身邊忍不住要衝出去的雪風，一面說。

　　「雪風，妳現在知道為什麼不能指派妳一起擔任潛入的工作嗎？不是因為妳不夠漂亮，是因為妳的個性太正直了。做事一直線的妳，戰場不在這裡。」

　　「不夠漂亮也是原因之一啦，而且又那麼高根本不能假扮少女，嗚噗！」刑餘一面吐槽一面戒備朝著臉過來的直拳，但這次來的是對準胃部的上鉤拳。

　　「那可是離小音！我身為『可愛守護者』，有守護她的信念和義務！」

　　可愛守護者是什麼東西……

　　「我說啊……領主做出粗暴舉動的時候，那個行徑讓妳很激動我是可以理解，但是在此之前，義風堂的人假扮成搗亂的民眾時妳也跟著瞎起鬨做什麼……」

　　我回想剛才搗亂攤位的義風堂義士們，那即興的喬裝演出，忽然覺得這個組織也真是臥虎藏龍。那個演出也太過逼真，不要說是雪風了，就連我都有點覺得那個鬧騰方式會不會有點擦槍走火。

　　在離音身上的短衣被扯壞的時候，要不是雪風經常戴著那個紅色圍巾，她咬牙切齒就像要噴出火來的暴怒模樣肯定很嚇人。

　　離音的美貌和可愛是整個朱印之里和義風堂的義士掛保證的，雖然謊報了年紀，但她身材夠嬌小，所以能夠成功吸引到領主的注意我完全不會覺得意外。雪風的反應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不准她在戒護時太過靠近，同時必須在我隨時能施用「安神」的範圍裡。

　　一切如預想般的順利，接下來就是我要同時施展殺祭的「秘影」和夜祭的「消形」，跟著離音潛入到莊園理。

　　「刑餘，認知結界和傳送陣都準備好了嗎？」我看著在一旁因為腹部被摜了一拳，正華麗嘔吐著的刑餘。

　　「噁……回……回大人，在昨天晚上討論完行動之後，我已漏夜完成所有認知結界和傳送陣的預發動準備……」

　　「雪風，妳以義風堂俠士的位階，能號召多少義士來呢？」

　　「大概幾乎是全部吧。」雪風說道，「以義風堂化奇分部的戰力來看，大概二十多人，裡面有些初級、高級義士的實力都不俗，一個人頂住四、五個敵人，應該不成問題。」

　　「這樣就夠了。」我看著雪風點了點頭，「那麼，就請等我的信號吧，刑餘、雪風，都到妳們的崗位去。」

　　「願祖神與真神的凝望永在。」

　　兩人分別施展了「消形」與「秘影」前往約好的待機地點，接下來，跟著離音的工作就輪到能同時使用三祭靈術的我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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