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眠紀》 - 003-異族少女

　　莫英的聲音遠去之後，周遭恢復一片寂靜，也才有了心思去觀察一下四周狀況。

　　在我昏過去之前，應該是正在一尊有著莫英外表的雕像前，但現在已經不在那個華麗的地方了。

　　當前所處的房間，看起來也是由沒見過的石材所建造而成的石屋，沒有窗戶，簡單樸素。剛醒來見到的石廊牆面帶著透發微光的奇妙質感，有精雕細琢的各種圖騰花紋，但此處卻完全沒有。

　　手工簡單的桌椅，樣式樸實的實用傢具，就連我正坐在上頭的柔軟床墊也相當舒適。和冬眠艙所在的石廊區域相比，此處的燈光較昏暗，白中帶藍的淡淡光暈，給人一種舒適而令人昏昏欲睡的溫和氛圍。

　　從床上下來，我走向唯一一處看起來像出入口的地方，但在我動手之前，門已被其他人推了開來。

　　「啊……您醒了，大人。」

　　推開門的人一臉驚訝的說，聽聲音是個年輕的女性。定睛一看，來者是一副我從未見過的樣貌。

　　身材嬌小的女性披著細膩裁縫的長袍，有著細緻可愛的五官與玲瓏的身材，皮膚是灰藍色的黯淡冰冷色調，而小巧的嘴唇這時正因訝異而微微張開。一頭銀白帶有少許奶油色澤的及肩長髮，紅寶石般微微發光的瞳孔，以及小而尖的耳朵。

　　這膚色、髮色和過於精緻的外貌，要說是人類太牽強了，如果是出現在漫畫或者故事裡面的精靈，那更說得通。

　　「非常抱歉，擅自將大人您移動到起居所。」女孩有些緊張地退了一步，「但是…不能讓您倒在那裡的，大家都很驚慌。」

　　「妳是…？」

　　「我乃神道眾英祭團的祭司，名叫離音。」

　　看起來非常年輕的異族女孩恭敬地放下手中的東西，彎身跪下並將左手放置於胸前說道。

　　「願祖神與真神的凝望永在。」

　　「咦？喔？謝謝妳的介紹，嗯。」

　　從她的口中講出了很像是我理所當然應該要知道的詞彙，但我卻完全不懂在說什麼。而且由於她的動作既優雅又恭敬，我忽然覺得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口氣與她搭話。

　　神道眾？英祭團？祭司？祖神和真神？

　　就在我想著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時，名叫「離音」的異族少女跪拜的姿勢並沒有絲毫變化，她雙眼微闔，彷彿在等我繼續說些什麼似的。

　　「呃……別客氣，妳可以起來說話沒關係的。」

　　離音這才從地上拿起原本便揣在手上的東西，直起身子，以平和而虔誠的表情望著我。

　　透過戰術頭盔，可以發現她的頭上正漂浮著一個數值：１２０／５００。

　　然而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抬頭顯示器上還看得到其他的數值，比如溫度是舒適的攝氏２６度，氣壓屬於正常的數值。今天的濕度正好，但連不上氣象伺服器所以無法顯示天氣預報。依照這個環境檢測的數值來說，雖然莫英說明這個地方算是異界，但從大氣環境而言，和原本生活的世界相去不遠。

　　忽然之間，我注意到在顯示螢幕右上角有一串更令我在意的數字：

　　「３０８３年０６月０１日…」我喃喃地說，「戰術頭盔裡面的系統壞掉了嗎？我參與冬眠冷凍服務的時間應該是２０６０年，現在必須要是２１１０年啊...」

　　聽到我所說的話，離音有點不能理解似的歪了歪頭。

　　「大人您說什麼呢？」

　　「嗯……我知道這個世界和我原本所認知的並不相同，妳的名字是叫『離音』對嗎？不好意思，能不能跟您請教一下，妳們這個世界現在是什麼年代與日期呢？」

　　「回大人的話，當今正是光神紀８６０年０６月０１日。」離音似乎有些錯愕，但隨即彎身恭敬地回答。

　　好的，一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定義的年代，和原本的年份根本無法相互參照，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祖神與真神，神道眾與光神紀，聽她這位有著灰藍色皮膚，尖耳朵的少女祭司講著這些事情，總算比較有身處於異世界的實感了。但現階段對於這個世界的瞭解還太少，我決定先暫時忽視這些問題。

　　這個時候，我注意到離音仍彎著身子，從她不知所措的身姿看來，似乎有些困惑的感覺。

　　「離音小姐，請問您怎麼了嗎？」

　　「大人您說話的方式太過客氣，身為您的權杖，離音感到惶恐。」

　　「嗯？可是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面，我覺得人跟人之間不是本來就應該要有點禮數嗎？」

　　離音抬起頭來，她紅寶石色的眼睛眨了眨，彷彿仍帶著一絲不解。

　　「明白了，那麼，請您享用離音為您準備的聖餐，我們已依照祖神預言，妥善準備好了一切，請您用完聖餐之後，再呼喚離音即可。」

　　離音把手上捧著的籃子放在一旁的桌上，回身再度行了一個禮，離開了房間。

　　經她這麼一提醒，我才想到似乎從冬眠艙醒來以後到現在，始終還沒有進食。雖然因為昏過去而意外睡了一覺，感覺舒服了一些，但身體因缺乏營養而感到衰弱也是事實。

　　掀開籃子的布巾，一股香味從戰術頭盔的換氣口傳來，裡面有著看起來很正常的麵包，以及應該是蛋和起司的東西夾在麵包體中間，一旁的盤子上有著烤得恰到好處的肉類和帶著香甜氣息的某種果實，雖然顏色看起來都很不妙，但鼻子告訴我這些應該是食物沒錯。

　　所幸戰術頭盔的設計原本就是不需取下也能進食，口部到下巴的位置只需按一個按鈕就能開啟，吃飯不成問題。

　　麵包鬆軟芳香，烤肉多汁美味，果實香甜滋潤而且水分充足，不多久，整個籃子裡面的東西都被我吃了個底朝天。

　　籃子裡面還放了一片刻有圖騰的石板，那個圖騰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可供掃描的二維條碼。

　　由於這個地方是異界，而且主要以靈力為能源，這種一看就知道不是這個世界的元素，總感覺一定是莫英留下來的某種訊息。

　　「這會是什麼呢？」

　　莫英特別為我留下的戰術頭盔也有掃描條碼的功能，由她訓練的守護者帶來的「聖餐」裡面有這樣一片東西，肯定不是偶然。

　　開啟掃描功能，在抬頭顯示器上對準了石板以後，一大串安裝及調整訊息刷屏而過。

　　「程式更新完畢，真神大人您好，歡迎使用『莫改』靈驅動戰術頭盔，本語音精靈能隨時為您解答問題，請在需要呼叫本精靈時，呼叫『小莫』即可。」

　　電子合成的聲音從頭盔內部響起，再度讓我嚇了一跳。不同於之前莫英的靈力體ＡＩ，這個「精靈」似乎比較像是用來搜尋知識庫的小助理，對於非常習慣仰賴網路搜索來解答問題的我，貼心地在頭盔裡準備了這種程式，一想到她這麼周全的替我的甦醒做準備，頓時覺得既心疼又感謝。

　　另一方面，還真想不到她竟然能在這個異世界開發靈力裝備用的程式，真不愧是冬眠前一刻還在想學術問題的認真學生。

　　「小莫，告訴我現在應該做什麼。」

　　「無法理解您的問題，建議：直接向神道眾的祭司們獲得幫助。」

　　果然問題本身太過籠統也不行吧。

　　「小莫，幫我分析一下籃子的材質。」

　　「夜界種植物『螢光蔓』的藤蔓乾燥後製作而成的籃子，乾燥後帶韌性，優良的生活材料。」

　　這不是跑出更多奇怪的名詞了嗎？一瞬間我覺得頭好像又痛了起來。

　　看來，和實際在這個異世界生活的人交流，恐怕是最適當的方式了。

　　「離音，在嗎？」

　　語音方落，門已經被推了開來，名叫離音的異族少女彎身禮拜，似乎到剛剛為止一直都守在房門口的樣子。

　　「大人，離音等待著您的吩咐。」

　　「謝謝妳帶給我的食物，非常美味。」

　　「是的，都是為了大人您。」離音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笑容，得到了我的稱讚就這麼值得高興嗎？

　　「那麼，接下來我應該怎麼做呢？」我問起本來想問「小莫」但沒有得到正面答案的問題。

　　「離音這就帶大人您前往主祭們的御所。」

　　擺動著黑色點綴白色花紋的長袍，離音站起身來收拾了食物籃，並將帶有二維條碼的石板放到我的手中。

　　「大人請收好這片石板，這是通行您與主祭大人們的御所必須使用的門鑰，離音建議您可將它收在您的神衣當中，避免遺失或損壞。」

　　「神衣……」

　　戰術特勤服的腰部確實有一些可以擴充並收納小物品的空間，她們似乎對我身上這套裝備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但這個稱呼又是怎麼回事呢？

　　走出休息用的場所，可以看得到幾個相連的房間有秩序地座落在附近，呈圓弧形排列的房間，分佈在一條同樣是弧形的走廊上，寧靜的氛圍和房間的規劃像是旅館一般。

　　跟著離音走了一段路，彎彎繞繞一陣，最後來到了一處有兩個人高的大圖騰石門前。

　　「大人，這裡就是主祭們的御所了。」

　　離音恭敬地退到一旁，示意我站到石門前。

　　「此處是『時光問答之間』，長久以來主祭們都在這裡修行，並等待您的降臨，擁有最高睿智的主祭能夠為您解釋您所降臨世間的一切。」

　　面對這越來越詭譎的用詞，我決定把我的疑惑埋在心底，既來之則安之，莫英肯定幫我準備了些什麼才是。

　　石門上果不其然也有二維條碼，我立刻把戰術頭盔的視野對準了條碼所在的地方。

　　「偵測到開門信號，準備開啟『時光問答之間』，為維護安全請後退一步。」

　　「小莫」的警告聲說著，眼前的圖騰石門緩緩開啟，等我完全走入石室，石門再度自動緩緩合上，留下離音在門外守候。

　　昏暗的房間裡，能夠感覺得到裡面有人的氣息。

　　兩個不同語調的聲音同時對我說道。

　　「祖神聖言，周始如常，神道眾心，真神所依。」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從石室內的椅子上起身，走到我的面前彎身跪伏。

　　「我等神道眾主祭，當維、歷鏡，恭迎您的降臨，真神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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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御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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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異族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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