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伊與賀瑞斯在這裡終於與自己的父母相遇,父親穿著正式的黑色套裝配上披肩,但是顯得不自然,不用想也知道是母親要求的,後者也在見到特洛伊著裝得體以後鬆了口氣,搞得好像特洛伊不知道怎樣穿衣服似的。
「你安全就好。」母親揉了揉特洛伊的肩膀說,同時不忘把被自己揉出皺褶的部分撫平,「那裡過得好嗎?」
「過得很好。」特洛伊回答。
父親拍了拍母親的肩膀,「我想是我們太過擔心了。」他看向特洛伊,「你現在的經歷可比一位戒士還要多了。」
父親這樣樂觀的說法特洛伊自然理解,而這次母親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反駁,「我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她緊張地笑了笑,「我還打到議會,把他們臭罵了一頓。」
特洛伊忍不住笑出聲,母親以往都不會發脾氣,至少對外人不會。他看見父親笑得更開心,「是三頓。這是真的,連續三天。」
「反正你們沒有受傷才最重要。」母親最後說,然後又揉了揉特洛伊的雙肩。
「對,我們沒事。你們這裡好嗎?還要戒嚴多久?」特洛伊問。
「很好,沒有戰爭了。我們從一開始就在這裡待著。」母親說,「你們之後去格雷斯丁時要記得……看書,要考試,對吧?」
特洛伊無奈地笑了一聲,「這個時候妳也談考試。我會讀。」
母親還是給了他一個擁抱。接著他們便在戒士的引領下跟著人群走上石階,朝著山丘上的聖殿走去。石階的頂端站有兩位掌旗手,左邊的高舉著普丹的白藍色旗幟;右邊則是共和藍的咆嘯山獅旗。霍夫曼一家人作為家屬就走在最前面,裡面除了母女倆以外還有碧翠絲的哥哥布萊克,他從西斯曼趕來,昨晚才抵達普丹。她哥哥有一頭淡金色的鬈髮,比特洛伊高,幾乎和賀瑞斯相當。
當他們登上石階,來到用灰色石頭砌成的戒士聖殿,其建築很多部分都完美地與山林的地形融合。位於前門,兩座石柱被雕刻成兩位巨大的騎士雕像,他們低著頭,巨劍深插進地板。此外位於聖殿各處,每個廳堂門口上方都雕有各個宗教標誌,有些特洛伊甚至不認得。他們前往的廳堂上則有白底黑十字的雙面神標誌,他們隔壁的廳堂上頭則是有代表太陽神索拉斯信仰的金色十三芒星,更遠的還有代表原神信仰的銀色聖樹,其他的包含類似水流的標誌、漩渦標誌等等。
人流整齊地進入廳堂,戒士就站在門口兩側,雙眼盯著前方,動作始終維持著戒士禮的姿勢。廳堂內部潔白乾淨,座位是一排排的大理石,中央寬敞的走道還鋪有一條共和藍的地毯,廳堂底部則是一具白色石棺。特洛伊一看便知道霍夫曼先生的遺體就躺在裡頭,他眨了眨眼,小時候爺爺的葬禮沒有給他太多感觸,因為他兩之間幾乎沒有交集,當時特洛伊總覺得自己這樣很冷血,然而現在他不這樣認為,碧翠絲的父親去世了,他感覺一切完全不同,這大概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身邊熟悉的人永遠離開。那安娜他們呢?他們有人是不是也離開了?
他們在戒士的引領下各自入座,特洛伊和賀瑞斯都與自己的父母坐在一起,巴瑞.凱爾本先生則在不久後補上了特洛伊右邊的空位,然後與特洛伊有幾句交談,像是他的課業、關於未來要做的事還有跟碧翠絲的關係。雖然大家似乎都不喜歡這男子,但特洛伊始終都保持著笑容在回答凱爾本先生的問題。
當話題結束,特洛伊抬頭看著石棺,注意到上面還刻有人像及鎧甲,這讓石棺看起來就像是一位身穿鎧甲的沉睡騎士。兩名戒士就駐守在石棺兩側,左手緊緊握住配掛在腰際上的刀柄,彷彿他們早已準備面對室內的任何刺客襲擊。凱爾本先生說這兩位戒士會負責守夜,當然不是同一批人,而是霍夫曼先生生前的同事還有自願的人擔當。特洛伊繼續盯著前方看,任由男子的聲音在耳邊繞來繞去。這次他終於直視霍夫曼先生的遺照,照片中他身穿整齊的灰色戒士制服,表情也如在場的其他戒士一樣嚴肅。
特洛伊發現這是他少數幾次看見他嚴肅的樣子,因為他在記憶中,霍夫曼先生永遠都是那位親切的父親,那個親切是讓你無法把他拿去與戒士做聯想的。他感覺許多回憶湧上心頭,特洛伊突然想起在三年級時,他曾陪碧翠絲在鐵鋼島的公車站等家人,而當時幫忙送東西的人正是她父親,那是特洛伊第一次見到他,盡管碧翠絲在先前曾多次說他父親是名戒士,但那天是特洛伊第一次打從心底相信碧翠絲的說詞,不是因為對方的威嚴,而是島上竟然有幾位巡邏的戒士認出他,紛紛向他行禮。這記憶也勾起另一段與霍夫曼先生相關的記憶,那是特洛伊第一次將自己也想成為戒士的理想告訴碧翠絲的父親,當時他給出的建言特洛伊仍牢記在心。
「那就去當吧,但你得做好準備,做好在某些時刻必續放棄家庭的準備,這個時刻從你穿上制服開始。」霍夫曼先生對他這樣說,當然也是少數嚴肅的時刻。
一位身穿黑色長袍頭戴黑色尖形高帽的牧師在不久後走了進來,他身後的門也在不發出聲音的情況下輕輕關上。室內的人不約而同地站起身,石棺兩側的戒士則在牧師接近時第一次有了其他動作:他們彎下腰,腳步輕盈地退到一邊。最後牧師來到石棺前,以一種特洛伊從未聽過的語言開始他的禱告詞,該語言充滿了打舌音,帶有一種遠古的氣息。在場的人則雙手合十,特洛伊等人當然也照做。
「我們受人尊敬的安瑟爾.霍夫曼戒士在任務中不幸罹難,他是一個英勇的人,刀毀人亡。應該要、也將會被所有人所銘記。願雙面神的審判公正。也願那些邪惡之人受到應有的懲罰。有債必還。」牧師說。
「有債必還。」有人跟著回應,同時雙手交叉地輕點自己的雙肩。
這時,後方的門又被緩緩打開,那聲音可說是小到幾乎沒有,就好像開門的人在擔心屋內熟睡的人會被吵醒似的。只是即便這樣,特洛伊仍然聽得很清楚。他轉過頭,單純想看看是誰遲到,他首先看見一位穿著整齊戒士制服的男子,他雖然老的一頭白髮,但是仍然健壯。估計是上級。特洛伊心想。而跟在戒士身後的,則是一位留有金色頭髮的中年男子,他的表情不僅冰冷,還帶著些……敵意。
特洛伊轉過頭,看向右側的巴瑞.凱爾本先生,「是長官嗎?門邊的人。」
「門邊?」凱爾本先生像是從睡夢中被搖醒一般低聲說,然後微微往回看,「哼,我就知道。你看前面就好。」他轉回來時說。
「怎麼了?」特洛伊又問。
「你不需要知道。」對方回答。
特洛伊瞬間因為對方的語氣而不爽,他轉回頭,立刻發現母親正看著她,她不需要說話就能讓特洛伊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很不禮貌,於是他接下來都很安靜地看著前方的牧師,還有接下來上台致詞的人,其中就包含那位白髮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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