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無生話別馮步通後,便即迎回朱煜李夔季滸癡三人,馮步通既說肖無生是友非敵,季滸癡自然對這名曾經擄走過自己的奇人俠士換過了另一副臉色,當下四人寒暄了幾句後便又重回顧府之中。
回去後肖無生馬上便找到正在書房中研習戰事的顧天衢,向他交代了昨夜之事,顧天衢聞言後雖然驚詫馮步通竟然作出了下放全權的決定,卻也並未多言,當下幾人便在書房中密議應敵一事,還有該如何向無錫各方勢力交代顧家掌權此事。
肖無生率先提議先斬後奏,既然馮步通於誰賓誰主一事並沒過多介懷,他們自己也不應小雞肚腸,以小人之心忖度君子之腹。若有人說他們謀反,他們直接認了便可,不需費過多唇舌解釋,又道待戰事敉平後誰是誰非自有公論,現下不必著墨過多。其餘四人聞言後剛開始時均是大呼不可,道此法過於兇險,搞不好顧家還未出師便已先身敗名裂,肖無生卻說無錫城大多都是識時務者,服硬不服軟,按著他此計行事定然錯不了。顧天衢等人雖然不敢苟同,但既然選擇相信肖無生,也不好再爭辯些什麼了。
幾人朝夕在書房中佈置著日後之事,可謂對房外發生之事一無所知,直到詩會前夕聞得那聲響遍全府的槍聲,幾人才驚覺外間好像出了大事,才有了後來集結顧家人馬赴縣衙撐腰一事,不過即便是肖無生也沒料到他們還沒出手,金源堃便已抓住了顧向榮的話柄,質問起顧家是否謀反一事,肖無生初聽見金源堃開口辯論時便已咄咄逼人,早已對他極為反感,待顧向榮被對方逼得無言而對時,他再也按捺不住,便乾脆藉機向眾人宣佈舉事。實則當時顧天衢見肖無生如此語出驚人,也是心如懸磐,不知行此險著是禍是福?總算顧家軍有備而來,在馮步通的授意下,火器營也落到了顧家手上,這才鎮得住場面,不至成為群起攻之的對象。
當下顧天衢等人即場挑選了好幾十名他們認為有才之士納入其中,其中便包括老季和章矮子等人,至於被掠在一旁的兩名訟師見情勢已變,忙不迭的上前跟顧天衢等人巴結,可顧天衢跟肖無生一樣對這些指鹿為馬的訟棍並無好感,對二人極為冷淡,二人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訕訕託詞另有要事在身,到別處謀生而去。
至於眾人之中最忿忿不平者當數冷家人了,冷廷崢伉儷本擬在公堂之上為死去的兒子討回公道,那知竟上演了這齣顧家造反的戲碼,兩夫婦只得盯著顧天衢瞋目切齒,顧天衢雖然深信親妹絕非殺害冷凌康的兇手,卻仍禁不住替這兩名白頭人抱有一絲愧疚。
至於胡家方面,今日見識到顧家打響了名堂,胡馨南又或其父卻並無甚意見,胡馨南更覺這麼一打岔,真兇誰屬一事勢必淡出眾人目光之外,那他豈不是便安全了?
在眾人各懷心思下,顧家起義一事總算塵埃落定,畢竟連林堅也服軟了,旁人還能怎樣?眾人見再沒戲可瞧,隨即紛紛就地散去,顧天衢連同顧向榮等人也回轉到顧府之中。
顧向榮見顧家突然被兒子推到了風口浪尖,他本人再出世此時也任不得兒子獨行獨斷,此後每一次顧天衢找肖無生等人謀事,顧向榮也必湊上一份,不再像以往那樣把自己關在房裡鑽研道理了。
起義後翌日一早,顧天衢又召集眾人相議對敵一事,這時加入的人多了,書房早已擠不下,大夥兒便轉到了大廳之上,肖無生不等旁人發話,當先搶過話頭道:‘在下昨晚忽然想起蒞臨無錫前在湖州遇到的一些瑣事,覺得其中有些人庶幾可以給咱們提供助力,減輕咱們戰場上跟焦天華正面交鋒時所受的壓力。’
‘在下在湖州之時,曾遇到花家一名老爺,他曾對在下提起他跟東國末年何元旭將軍手下的一名名為陳世橋的千總有過命的交情,在下便想若咱們能得此人之助,讓他在其中穿針引線,咱們庶幾能攀上何將軍也未可知。’
這時顧向榮搖了搖頭道:‘據老夫所知,何元旭部下雖然曾經叱咤風雲,在兩湖一帶創下一番了不起的基業,卻在其主公,亦即東國孫氏梏亡後這幫無主孤魂便已風流雲散。想此時距離孫清火燒阿綾宮一案已有一些時日,何元旭手下那些人也該早已寄於兩湖的市井之間,兩湖如此之大,要跟這些人聯繫上勢必是一番曠日持久的水磨工夫,可焦天華大軍不日便至,要知遠水救不了近火,這個主意雖然甚妙,卻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不切實際。’
卻聽肖無生道:‘顧老爺不必灰心,咱們也不必把這幫昔日戰士逐一挖出來。咱們花老爺跟陳世橋這張人情牌只要打得響,再連上何元旭本人,屆時何元旭只需點一點頭,登高一呼,還怕他那些舊部不出來響應嗎?’
見顧向榮一時無語,似是正深思此法是否可行,肖無生欲堅其志,便順水推舟道:‘據江湖消息所言,何將軍現居於揚州城中,此計若通,他倉猝間雖然未必能把舊部全數集合起來,但咱們只消求得其兩三成的殘部,便足以於焦天華大軍的後方作出牽制的作用。屆時常州便會跟無錫一樣都是腹背受敵,焦天華縱然野心勃勃,膽大包天,也料他不敢大開常州後門放任何將軍來犯,讓手上之兵不遺餘力的攻打無錫了。’
顧向榮想了一想,只覺肖無生此計雖然膽大了些,卻也不失為一道妙計良方,再者他也想不到比此法更妙之策,當下便回心轉意,頷首對肖無生之議表示贊同。
顧家上下見家主也首肯了,都紛紛和議起來,肖無生見共識已定,當即自告奮勇帶同朱煜李夔二人南下湖州一趟,承諾速去速回,說就算最後不幸無功而還,也不會晚於明晚回城,至於這一天一夜間局勢有何變卦,讓顧家人他們自己隨機應變,相機行事便是。
計議定當後肖無生三人匆匆別過顧家人等,顧天衢見無錫之安危多少便仰賴三人此行功成與否,不禁有些放不下心來,於是派遣了王成王洋二人隨行,命他們定必要跟肖無生互相照應,速去速回。
王成王洋二人領命而去,五人匆匆收拾行囊,在顧天衢等人的目送下,很快便離開了顧府往湖州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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