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李二人嚇了一跳,忙問:‘什麼…去常州?’
卻見肖無生臉色從容如常道:‘無錫已不能再待下去,但無錫也不能因為這次的失敗落到了焦天華手中。眼下阻止焦天華的圖謀方法只有一個,便是直搗根本,取其首級,屆時不至無錫可轉危為安,也能順勢為常州除了一大禍患。’
二人還沒從肖無生的神邏輯裡明白過來,卻見此人已經跳入了旁邊一處池塘中,洗擦掉身上斑駁的血跡。
又聽肖無生邊擦背邊道:‘花老爺之事也忘了吧,若靠此人手上招攬的兵力抵擋北方龐大的亂軍,無疑是以卵擊石,此事我也斟酌了半天,要扶持他和他的兒子恐怕來不及了,我們還是到常州另謀明主吧。’
朱煜想到一個從未問出口的問題,沒多加思索便脫口問道:‘那為何肖先生不自立門戶?與其寄居於別人的卵翼底下,不如自為其主,在中原大地上大展拳腳,豈非更妙?’
肖無生一怔,似乎沒料到朱煜竟會有如此一問,當下哈哈一笑道:‘我只是個謀士,只會為旁人出謀獻策,行軍打仗是我所長,我可沒有那個人脈和力量集結義師,為臣自有為臣之道,你以為當上霸主真的那麼容易那麼好玩嗎?我說還是著眼辦好眼下的事吧。’
朱煜見肖無生也如此說,他縱然不同意,那也不好意思說些什麼了。
肖無生見身上血跡已洗擦得七七八八,正欲跳上岸上繼續起行,忽聽蹄聲細碎,一隊官兵自道口開了過來,似乎酒樓之時已經驚動了官府。
肖無生臉色一沉,當下一個翻身躍上地來,向二人低聲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趁著城門未關從速出城吧。’
朱李二人不敢怠慢,慌忙跟上肖無生的腳步,三人一前兩後向北疾趨而去,不一刻便已來到了北門前,此時城門已然半關,根本無人會在這個時辰出城,三人快步走上前去,朱李二人取出了預先準備的路引,畢竟二人往日經常四處揭竿搞那個什麼時局月旦大會,長年在道上走跳,路引這些東西一早已備好了不少,反倒肖無生身上一貧如洗,現下便連那遮臉的斗笠也扔掉了,哪有什麼路引不路引?
這下可就尷尬了,肖無生跟守城的官兵大眼瞪小眼,又望望旁邊兩位同伴,訥訥的說不出話來,一時間氣氛怪異之極。
那官兵見肖無生鬼鬼祟祟,又是渾身濕透,登時疑雲大起,幾名官兵當即慢慢向三人包圍過來。
肖無生當機立斷,心道一不做二不休,當下顧不得再開殺戒,便大喝一聲:‘滾開!’話聲中雙龍出海,抓住兩名官兵的脖子便向旁邊擲出。
‘跟著我闖!’朱李二人哪用肖無生提醒,當即躲到他背後,見城頭上有官兵不絕往城門前湧下來,但見來者便如潮水遇上海神一樣,甫靠近肖無生身畔,立即被打得激飛,萬般不能逾越雷池半步。那城頭帶兵的見勢色不對,更不猶豫,竟然提槍便飛身躍下城樓,擋在了肖無生身前。
這時一眾官兵非死即傷,未死透的便躺在地上呻吟不絕,肖無生見擋道之人步履平穩,站在半開合的城門之前便如淵渟岳峙,竟隱然有幾分天神的影子。
肖無生登時對此人產生了興趣,已動了招攬此人為己用之心,他不願傷及此人,並沒像剛才對付餘人那樣把他一舉轟開,他臉上不動聲色,只冷冷說了聲:‘讓開。’
那帶兵之人名曰季滸癡,只見他對肖無生的話恍若未聞,肖無生見此人氣度森嚴,隱不住虛看他一眼,卻見此人乃天機巨門雙星坐命宮,是典型的武將命宮,相傳三國時期常山趙子龍也是天機巨門雙星入主本命,肖無生看到這裡不由得暗暗點頭稱善,心道這趟無錫之行總不至於全無收穫。
季滸癡自不知肖無生腦瓜裡想些什麼,見他衝自己陰惻惻的笑得詭異,心裡只覺說不出的討厭,當下舞起一個槍花,便向肖無生當胸刺來。
肖無生若欲打倒此人,自是手到擒來,但他愛才之心既起,出手時便極有分寸,對他處處迴護,如此一來,季滸癡可說是立於不敗之地。他此時也瞧出肖無生有心相讓,若是識相之人早該撤槍認栽,可季滸癡卻一心認為肖無生有意當眾羞辱自己,一柄鐵槍更是舞得潑水不進,招招刺向肖無生要害。
肖無生一邊閃避季滸癡刺來的快槍,心下一邊忖度該如何使眼前此人誠心歸順自己,他縱為天神,但也終得依循常理而為。這一來可就苦了肖無生,試問要一個素昧平生之人從了自己是一件多麼荒唐之事?他空有天通之能,卻於此事依舊無能為力。
可天機巨門雙星入主命宮一事極其罕有,可謂萬中無一,要他就此把夾到口邊的肥肉還回去,卻是心有不甘,心中正沒有主意,卻見這場鬧得不小的騷動已吸引了附近的官兵前來,一排一排的正慢慢把三人團團圍住。
朱李二人見勢色不對,忙催促肖無生速戰速決,莫再戀戰,肖無生一時被二人催得兇了,正欲忍痛割愛,卻驀地裡靈光一閃,情急智生,一手點在季滸癡其位於人身氣海的膻淵穴上,他背過登時動彈不得的季滸癡,當下從那只閉合得只剩下一道縫的城門竄了出去,朱李二人見狀後當即跟上。
只聽身後的官兵大呼小叫的追至城門邊緣,卻不敢逾越城池以繩其後,畢竟馮步通治下的無錫南城軍法森嚴,入夜後出城追捕賊人此等大事還需得其批准方可行動,這些當兵的可不敢自作主張貿然追來,萬一孤軍深入中了埋伏,招致兵員折損,那可是誰也擔不起的天大禍事。正因如此,眾官兵只能眼睜睜看著肖無生三人身影逐漸縮小,最終遁入溶溶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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