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心事傾聽師 - 第肆案、啞巴姑娘（三）

翌日，曙光撫臉給予一層暖意，女孩嘴角不自覺揚起笑意，翻了個身，撓了撓被髮尾扎癢的小肉臉，無意識的哼了聲又沉沉睡去。

“嗷嗚——”

狼妖不耐煩的長歎。實在無語，見過蠢人，沒見過這麼蠢的。小小軀殼淋了一宿雨、吹了寒風，泡在血水亦不嫌髒，竟還能熟睡打鼾！？若非被這丫救下，真懶得管她死活。

說來丟人，好不容易修行有成，妖丹初成型，尚未有一番成就便差點就命喪於此。

事情還得從昨夜說起。在牠領狼群過境時，一道雷倏然擊中的巨木，恰巧朝狼群方向倒下，牠費好大的靈力控制巨木下墜的速度，好讓狼群能順利離開。

就當狼群順利通過危險地帶，牠欲跟上隊伍時，一時鬆懈，不慎落入人類設下的陷阱，偏偏適才已用光一身靈力無法自救，否則哪能淪落到被一黃毛丫頭折騰的機會。

如今憶起那丫差點失手將牠重新丟入陷阱中，牠忍不住又打了個寒顫。

天已亮，無風無雨，這會狼群極可能會返回來營救牠，再不走，這丫就要被當盤中餐了。

“嗷嗚——”

牠再呼喚了聲，見女孩仍沒反應，抬足朝便她軟糯的面頰踢了踢。她倒好，一把抱住牠的腳當被子往嘴角蹭了蹭擦拭口水。

都哪來的髒丫頭。

牠甩著尾巴拍了拍女孩的臉，直到女孩臉頰瘙癢難耐，這才鬆了手。

這都不醒？那只能再給一巴掌了。

牠腿方才抬起，忽地女孩打了個大噴嚏，兩道鼻水垂掛，睡眼惺忪坐起身子摸摸紅腫的腳腕，“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那隻擺在女孩面前的腳僵持在半空，對她是越發嫌棄。

真是又醜又髒又鬧騰！

可別想賴牠，牠下掌可是很有分寸的！

女孩淚眼婆娑，看著眼前利爪更是放聲大哭。

再繼續下去，別說狼群了，這洪亮哭聲怕不是想把所有猛獸都招來分一杯羹⋯⋯。不得已，牠也沒放下腳，而是略顯煩躁地抹了抹她鼻涕、尾巴繞至背後輕拍，再舔了舔她面頰當作安慰。

哄了良久，哭出一身汗的女孩起床氣漸收，迷懵地抱著牠左看右看，確認牠後腳的傷不再出血後拍了幾下牠的屁股，也不知到底誰在安慰誰。

一陣涼風吹來，女孩打了個顫，頓然醒了七八分。天亮了也就好辨認方位，揉揉眼睛，起身將狼崽放入破傘中拖著前行，一面吹哨，跌跌撞撞往樹林的入口前行。

須臾，她聽見另一道時而綿長、時而短促的竹笛聲。

是阿兄！

那幾聲長短不一的笛聲是阿兄在詢問她是否相安無事的暗號！

“噓——噓噓——”，她急忙吸氣使力吹響做回應。

乍聽下，笛聲有來有往，實則卻不是相對應的答覆。茂密林中鳥語風嘯，阿兄耳力不比她，顯然是沒聽見。

好在狼妖兩耳豎起細聽，很快地便分清聲音方位，連忙“嗷”了聲替她指明方向。

不久後，兄妹倆終於相會。

「阿釀！」

一聽見阿兄叫喚，李釀委屈潰堤，佇在原地哭得不能自己。

李歡來的路上還念叨著定要罵罵不知天高地厚的阿妹，可遠遠見著她衣衫破爛，心登時一慌，急得徒手撥開荊棘藤蔓，兩臂被扎刺出幾道血痕，卻好似沒感覺到疼，滿心思都在擔憂阿妹的傷勢，心疼都來不及了，哪裡罵的出口。

近看更是怵目驚心，阿妹一身濕漉漉，滿面土灰不打緊，衣服全染成血紅，李歡生怕她受了大難，將人轉來轉去從頭到腳查看個仔細，好在除了腳腕紅腫發紫外，大多只是些挫傷。

沒得空細思血都是從哪裡染上的，聞阿妹哭得泣不成聲，他立刻緊摟安撫道：「沒事了，不怕、不怕，阿兄來尋你回家了。」

「啊——啊啊⋯⋯」

李釀委屈巴巴的指著扭傷的腳腕，邊吸著鼻涕邊比劃了大樹被雷擊中嚇著她，還害她聽不見聲響，一舉一動無不哭訴她這一宿過得有多害怕，越是回想越是後怕，她多想將委屈道盡，可耳邊迴盪的依舊只有那詞不達意的“啊啊”聲。

為何她生來便是啞巴⋯⋯

李釀雙手緊掐著自己脖子，然而發出的聲響依舊沒有變化。

李歡明白阿妹又倔了，每回鬧脾氣鬧到最後總會落在殘疾上，他扯下阿妹的手，見頸部紅一片，甚是心疼，可能做得也僅是抱抱她而已。

「阿兄懂！阿兄都知道，知道你很害怕、很難受，沒事了，阿兄帶你回家，阿釀不怕了，阿兄帶你回家！」

他背起阿妹，上下顛了幾回把她當作嬰兒安撫：「不哭了，哭成小花貓等一下阿爹阿娘認不出來怎麼辦。」

李釀聽言，抿著嘴將臉埋在阿兄肩上蹭著撒嬌，連帶抽泣聲也漸小了。

她想，回家阿爹、阿娘定是要將她訓一番，還是得先多儲存些眼淚。

「阿釀真乖。回家阿兄煮你愛喝的甜湯暖暖身子，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噢。」

李釀心情稍稍平復後，肉乎乎的粉臉頰慵懶的抵在阿兄肩頸處，哽咽應了聲：「啊嗯。」

李歡失笑。果然還是個孩子，一哭就困，都不知道早晨家裡人尋不著她時都有多驚慌。

“嗷嗚！嗷嗚！”

無預兆的聽見狼嚎聲，李歡身子一緊，蹙眉四處警惕著。狼極少落單，若此時碰上惡狼群，那是要遭大難的！

然，不同他的擔憂，背上的阿妹突彈起身，小手使勁地拍在他肩膀上，他一偏頭，阿妹就指著身後那把殘破不堪的紙傘。

李歡沒多想，只以為阿妹念舊想把快散成架的傘帶回。揣著不安，雙目四處張望一草一木，耳聽四方動靜，徐徐向前握住傘柄就打算往家跑。

未料，一把破傘卻沉的不像話，他猛地發力抬起，一個灰色似糰子的東西倏然從破掉的傘面高處墜落，“咚”的一聲，濺起些許雨水，入草堆懷抱。

“嗷嗚！！！”

狼妖哀嚎，又一次在歸天邊緣試探。遇上這對兄妹定是牠修行十餘年來遭遇的最大苦難。

李釀晃了晃受傷的腳，旋即指著地上抽搐的狼崽“咿咿呀呀”。

李歡自然看見了牠的傷勢，明白阿妹是想讓他一同帶回，但想到救下牠可能會將狼群引入村，霎時面有難色。

他睜眼說瞎話，糊弄著：「牠看起來傷得不重，且先放著吧，牠的家人會來尋牠的。」

「啊！」李釀指著狼崽氣呼呼的喊了聲，對著見死不救的阿兄又打又踢，險些從他背上掉下。

李歡將背上人往上顛高，經不住阿妹鬧脾氣只能妥協：「好好好，我把牠帶回就是。但阿兄先與你約法三章，牠的傷好後我們就將牠帶回林裡，絕不能養在家中。明白了嗎？」

「啊。」李釀應是應了。卻暗忖，養惡狼多威風啊！不帶出去炫耀，豈不是可惜了。

李歡怎會猜不出她心思，私自盤算著，夜裡待阿妹睡著了就把牠放回林裡，隔日便與阿妹說是牠自己跑回的，小孩子嘛，過幾日忘了也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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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案、啞巴姑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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