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也是沒想到你爸下輩子這麼薄命。』李莫蓉玩笑道。
往事如浪濤洶湧，不由分說拍紅眼眶。
她轉了轉無名指上的婚戒，嘔氣道：『就他那死沒良心的，掛了便早早消散雲間，絲毫不留戀我們母子，留我一個人在那顧一堆死人骨頭。算了，兒子，你還是別結婚好了，“愛情的墳墓”可不好守啊～』
「我看你守的頗開心的啊，不還結交了周遭的靈體一同研究如何“嚇人”嗎？」塗山存笑道。
『這可不能相提並論。不過我說句實話，第一次死的時候，」她話一頓，總覺得說得不夠嚴謹，又補充了更準確的時間段，『就是靈魂方出竅記憶還沒消失的那會。』
『我本來對比你爸早死這件事很是衝擊，結果你姚叔那身外星人打扮一登場，再加上你爸難得正經到爆的表情，害我差點在那種嚴肅悲壯的場面笑出聲。』她每每回憶起總能捧腹大笑。
擦擦眼角的淚水，繼續說道：『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憋笑憋得多痛苦，險些憋出內傷，哈哈哈⋯⋯阿！不對，我那時已經靈魂出竅了，沒辦法得內傷了，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塗山存見她笑到彎腰乾嘔，連連晃頭。
真沒見過比自家爸媽更會破壞氣氛的人了。
他坐在吧台前，托腮歎道：「⋯⋯有時候我都在想，你們兩個沒正形的，究竟是怎麼生出我這麼端正的孩子？」
『欸，這話哪有自己說的啦！哎呦，真不害臊。』
「⋯⋯。」
『兒子，』李莫蓉忽正經的喚了聲，腰背挺直，莞爾一笑問道：『那你呢？你會怎麼選？』
『是和你爸一樣冒險再為我施展一次禁術來維持靈體的穩定，還是說順應天道“除”了我，放我乘風而去呢？』
就在半個月前，她察覺了自己的靈體越來越不穩定，偶爾還會不自覺吸收其他靈體散發出的煞氣⋯⋯。
種種跡象似乎都在說明，她正往最壞的情況邁進。這便是她此趟回家的主因。
見兒子不回話，李莫蓉自顧自環顧店裡每個角落，末了視線還是繞回到那隻泰迪熊身上，因為僅有它是這家店唯一沒變過的。
須臾，她面帶微笑走到兒子面前，話語間全是對兒子的不捨：『作為你的母親，我希望你選後者。這一輩子你已經不能隨心所欲了，下輩子我希望你能活得更自在些，別再去管什麼狗屁天命，做些你真正想做的事情。』
塗山存始終垂頭不語亦不敢與她對視。心知老媽執念未了，待她語畢便扭頭走上二樓的儲藏室將老爸的遺物全翻出。良久，才見他拿著兩張黃符與一本如字典般厚實的泛黃筆記本下樓。
李莫蓉一眼便認出那是塗山楠的“除靈寶典”，上頭有親筆記下的各式奇異法術、紀錄下他每回的除靈過程，亦有各式各樣的復盤，以及重新制定的解決對策。
『哎……還以為你會選擇與你爸不同的道路呢~』
「我可是我爸的兒子。」答案早在老爸將筆記本交付給他時，就已經明朗了。
『可不是嗎？一樣自私。』她語一滯，換了個輕快的語調又道：『你可要想清楚，你這次不“除”了我，往後沒人能再為我續命，我可能會成為惡靈喔~』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除”掉你的。」塗山存向前輕輕抱住她，柔聲說道：「就當我們父子自私吧。」
察覺到懷裡母親的沉默，他試圖轉換氣氛，又笑道：「你不是喜歡浪漫嗎？這難道不浪漫？你可是我和老爸唯一做過的虧心事呢！還有你放心，我死前一定會警告各個家族，除誰都不能除你，哪怕你成惡靈也不行，否則我就號召西山小學那群迷途之靈天天去折騰他們，讓所有人都一起陪葬。」
『哎⋯⋯看看你爸都亂教你什麼，你們父子倆這種“寬以律己，嚴以待人”的態度真不可取。』
李莫蓉說著說著紅了眼眶，不同於兒子的溫柔，她使儘渾身力氣將兒子擁入懷，不願讓他看見身為母親脆弱的那面。
『我真是個失格的母親，為了活在世上，竟讓自己的孩子賠上下輩子的命。』她本意是想以自嘲來帶過這份悲傷，偏偏發顫的啞嗓無情出賣了她，開口同時，眼淚當即潰堤。
「不是的，是我和老爸的錯。老爸不願你下輩子有機會成為別人的老婆，所以強行讓你留在這一輩子；我就更過分了，我才不管下輩子會如何，就想你能當我一個人的老媽。所以準確來說你是受害者，被我們父子倆逮著不放的倒霉鬼。」
李莫蓉聽明白他的安慰與決心，淚水更是不止：『你最好也像你爸一樣活久些，不然我就得守兩個墓了，多累人啊。』
「這我還真答應不了你。」
塗山存站直身子，看著哭得像孩子的老媽，鼻子終是一酸。這是他第二次見到老媽這麼哭，上一次還是他接下天命時呢。
「你換個心願吧，我能實現的那種。」
李莫蓉沒有一絲猶豫：『我的心願就是陪你長大啊。』
「你這願望早就實現了吧，我都快三十歲了，再換一個。」
李莫蓉卻笑著搖頭：『可兒子啊，你在老媽眼中始終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呀。』
🐛🐛🐛
大蟲：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IRxfEAIJ
或許有人會想問（並沒有），為何李莫蓉與兒子玩笑時說的是「守兩個墓」，而不是「三個墓」呢？
——因為塗山楠死前交代兒子，一定要將他與李莫蓉葬在一塊。
然後⋯⋯今天有加更喔喔喔！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Y1eSrXtya
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8jYfxvm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