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羽琦的住區鄰接荒郊,他對野外並不陌生,尤其是沒有黑雲的日子,偶爾也會到那裏走走,既可避開人群,也可放鬆心情。
不過在黑雲出沒的日子卻是另一回事,始終荒野的路不好走,雖然自行車的適應力高,跑山路也沒問題,但在昏暗的環境前進,難免要步步為營。
其實羽琦對荒野並不完全陌生,除了亂石和野草外,縱使是白天也難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更何況是黑雲當頭的日子。這一點,羽琦是明白的,但究竟要到那裏才能找到有用的東西,他其實是沒有頭緒的,反正呆在家中也沒什麼意思,依從政府指示到西面走走,算是碰碰運氣吧,或者拾到一點東西來換糧食。
羽琦在荒郊踏了近半小時自行車,走的都是平時走慣的路,雖然環境昏暗,但靠著車燈的照明,走起路來不見什麼難度,但要發現有用的東西,就有點緣木求魚。
無功而還是意料中事,正當他準備回程的時候,忽然發現頭頂上竟然出現星星。難道黑雲已退,羽琦大喜,但不久他就發現所謂的星星,原來只是螢火蟲。
對於黑雲並未消失,羽琦是有點失望,但在漂亮的螢光下,一份對美的驚嘆完全搜住了他的靈魂。螢火蟲的數目漸漸多起來,彷彿形成一條星光隧道,羽琦身在其中,頓時顯得目眩神迷,他嘗試踏著自行車,穿過這條由螢火蟲搭建的隧道。
羽琦跟著螢火蟲走,愈往前走,螢火蟲愈見密集,他索性關上車燈,享受著這段螢火蟲之路。直至他發覺螢火蟲開始消散,他才意識到自己走得太遠了。他看看腕錶,原來在不知不覺下走了近四小時。
羽琦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兒,於是他將車燈開到最亮,發現前方有塊古怪的岩壁。由於岩壁的勢態有點不自然,他禁不住好奇心,小心地上前探個究竟。
「是大廈建築群!」羽琦心裏喊著。
雖然從未見過上世紀的高樓大廈,但基礎教育中仍然有對上世紀的社會狀況作簡單的描述,而這類大廈群落正正蘊含著大量可回收的資源。
羽琦小心地往前探索,街道和建築物已經嚴重風化,但仍粗略地維持著上世紀的城市輪廓。他邊走邊留意著四周的狀況,沒發現其他拓荒者,只有橫生的植物和一些動物留下的痕跡。
其實所謂的拓荒只是個籠統稱呼,意旨到外頭找點有用的東西回去,一般是金屬類,亦不局限於被指派的方向,只要找到就可以。所以大部份人都不願意走太遠的地方,因為只有市中心一帶才建有地下遮蔽體,在黑雲蓋頂的日子,人們普遍恐懼黑雲,生怕被它鎖定為襲擊對象,如果離地下遮蔽體太遠,那就無處可避。
羽琦雖然知道自己走得太遠,但眼前這個地方肯定有不少金屬塊,沒理由空手而回。他將自行車停在一個隱蔽的地方,正當他準備關掉車上的照明燈時,給他看見一個可怕的景象。原來那些曾經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頂部早就被削去,從利落和覆蓋極廣的弧形切口來看,就好像給巨人一口吃掉般。
很明顯這裏曾被黑雲狠狠地襲擊過,雖然羽琦一直覺得自己不在意黑雲的威脅,但看見這種逆天的破壞痕跡,感覺就好像站在黑雲的大口中,只要黑雲不經意地把口合上,他就會和四周的物件一樣化為煙塵。
一份恐懼隨即從羽琦心底裏升起來,然而當這份恐懼上升到一個臨界點時,他的內心恰恰又生出一個念頭,這份念頭正好將那上升的恐懼掩蓋住。
羽琦望著那些被黑雲噬咬過的痕跡,心裏說:「來去也是死,你喜歡就咬下來吧!我不在乎!」
接著毅然將自行車上的照明燈關了,當漆黑重回之際,羽琦大衣上的低耗燈緩緩地亮起來。他沒有心情去思考何處能多撿些東西,只向最接近他的一個建築物入口走去。建築物的入口很寬,好像在歡迎所有走進去的人一樣,但裏頭充滿著一陣濃濃的發霉味。
羽琦受不了這種氣味,加上地板積存的灰塵很厚,腳步稍重都會揚起陣陣煙塵。於是他從分配得來的背包中,拿出裏頭的一個布袋,粗略地摺了幾下,然後蓋在自己的臉上,充當面巾之用。
準備就緒後羽琦便開始緩慢前進,愈往前走空間愈見寬廣,為了在黑暗的環境下看清狀況,羽琦只好將身上所有的低耗燈全部開啟。
低耗燈是這個時代的必須品,尤其是在黑雲出現的日子,每個市民都能分配到一定數量,今天羽琦身上就帶上三枚,三枚齊開,足以照亮廣闊的空間。
在低耗燈全開下,羽琦看見一個寬大的廣場,廣場最少有三層,每層都有樓梯連接著,而圍繞著廣場四周則架設著一些大小不一的間隔空間。
生於黑雲時代的他,對上世紀的事物是很陌生,而眼前代表著曾經繁榮的大型購物商場,對他來說只是荒野的一部分,不過那些接連著各樓層的自動樓梯,顯然讓羽琦生了興趣。雖然自動樓梯不再自動,但從破損斷裂中溢出的金屬零件正是羽琦需要的東西。
羽琦挑選一些他能帶走的碎片,帶不動的就只好留待下次再算,然而這樣也給他輕鬆地載滿整個背包。對於輕鬆就達成目的的他,沒有想太多,一心只想完成了就回去。
當他踏出商場之後,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男子的吼叫聲,起初他是有點遲疑,但當叫聲愈來愈急促,他就知道情況有點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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