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澀谷可說是夜空下依舊發亮的都市。而市內更是有著無數高樓大廈,猶如石屎森林。在其中一幢高樓中,一個男人正在自己個人辦公室抽煙,按桌上名牌來看,他就是總裁鈴原駿。他正煩惱女兒那些奇奇怪怪又無理的要求。她向自己哭訴說有個新來的不良在騷擾自己,但自己派人去暗中調查卻沒有任何線索。算了,她都不是第一次了,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自從妻子被殺身亡後,只能聘用傭人來服侍她,無法抽時間來陪她,導致她這麼任性,並且渴求關注。
正當鈴原在想如何應對女兒的要求時,一道漆黑的身影潛進辦公室,她身穿黑褲、黑風衣、戴著黑皮革手套……總之渾身是黑,並且頭戴烏鴉面罩。聽到從黑鐵鞋所發出的腳步聲,鈴原不由得警覺起來,一看見來者的衣著,他立即伸手去想要按下警報,卻被對方迅速甩出匕首擊中並切斷警報器按鈕底部,使整個警報器就算按下按鈕都無用。
「你……殺死我妻子之後,現在要來拿我性命嗎?是誰指示的,我願意給出一倍以上的價錢,給我殺了下指示的傢伙!」鈴原說道。他當然認得出這身裝扮。在警方的調查中,正出差到外國的妻子就是被這人所殺。因為衣著打扮及行兇手法,在警方中這是被稱為黑鴉的殺手,活躍於暗網之中,但是沒有任何人能單獨聯絡她,只知道她似乎從屬於有「一人旅團」之稱的傭兵。
但是眼前黑鴉沒有理他,只緩緩走上前,然後在桌前停下,再從外衣上拿出一疊照片,全是他的愛女美紀的照片,讓他誤以為黑鴉的目標是以女兒為威脅他。
「不管你做甚麼,不要牽扯美紀,你若非要帶走一個人的話,即管帶我走好了!」聽到對方如此反應,黑鴉只是不耐煩地嘆氣,然後指指照片堆讓他看。原來照片內容全是自己女兒欺凌別人的證據。
「怎麼會……」鈴原面對女兒逐漸走歪感到難以置信。他沒想到只是失去妻子,女兒就變成這鳥樣。他抬頭看著黑鴉,他想該不會有人看不過眼要這人殺死自己女兒吧?
「教養。」只見黑鴉以日文說出這字。從聲線聽來似乎是用了變聲器,因此無法判別性別,因為對方特意用了中性聲線讓人無法猜出自己身份。
「我會好好處理,總之不要動我的女兒。若她再是這樣,儘管找我,不要傷害她!」鈴原繼續央求。只見黑鴉點頭,因為她的目的已經達到。
原本她並不會主動動人,只是因為美紀實在太煩人,讓自己都無法好好的完成奧斯特於留言中所囑咐的「別引人注目」所以才出此下策。就算可能被眼前這男人發現身份並以此威脅,只要美紀稍為安份一些,即使自己可能因此坐牢都無所謂了。
「存在……保密。」黑鴉又以生硬的日文說道,然後一下子爆發出連鈴原作為成年男人都會害怕的殺意。似乎在表達若把見過黑鴉的事說出去,就送鈴原一家團聚去。
「好……一言為定……」鈴原只能答應,畢竟對方能夠摸進來,不是早已放倒守衛,就是她可以在不讓任何人發現的情況摸進來,之所以會聲見她的腳步聲大概是她有意為之吧?
得到鈴原親口答應,黑鴉拿出錄音筆,把二人的對話全都播放出來。
「錄影都拿走了。」黑鴉說罷就離開,留下雙腳癱軟的鈴原。
明明對方體型上只是個孩子,自己卻嚇成這副德行,真的丟臉!鈴原對自己剛才的應對感到窩囊,但一想到之前在商界聚會中聽到的傳聞,不禁覺得自己撿回一條命——政治家們想要除掉的兩名候選人正正就是被她與「一人旅團」所護衛。而且在選舉從拉票到當選的三個月期間,就是因為那兩個怪物使政治家們無法除掉他們,使現在局勢大改,軍火商們都只能吞聲下氣。因為那瘋丫頭仍在他們頭頂,若被發現自己與恐怖份子有勾結,下場恐怕不是倒閉,是徹底從世上消失。
幸好自己根本沒有涉足軍事工程那一類科技,自家公司所出品的是以醫療為基礎的科研產品及技術——鈴原心存僥倖,但很快就意識到另一個問題:那麼是誰指示黑鴉殺死自己的妻子?他知道黑鴉是兇手,但她只是受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一定有人委託黑鴉及一人旅團殺死自己妻子。
一定要揪出黑鴉身份,再讓她說出是誰殺死自己的妻子!
星期天,難得的休息日,企業毋須辦公。儘管對於高層而言,這或許只是個額外的工作時間。鈴原罕有的跟女兒一同在家吃飯。儘管是企業總裁,鈴原一家並非住在誇張的豪宅,而只住在某個稍有規模、傳統日式大宅。因此父女都以正坐姿勢吃飯。
「美紀,之前你說有個新來的不良來騷擾你對吧?」鈴原問道,美紀聽了就來氣:「對啊!她不但跟蹤我,甚至放情書在我抽屜,延嘔心!」
鈴原聽了,就說:「我找人查過,根本沒有這種事。」
「你不信女兒嗎?」美紀情緒勒索道,讓鈴原開始生氣:「是從何時起,你變得會含血噴人?」
「這都是真的哦!」見美紀繼續裝,鈴原立即拍桌,同時撒下黑鴉所給予的照片:「我實在是個不稱職的父親,讓女兒孤單都算了,還要長成個恃勢凌人、含血噴人的人。你倒是跟我說說,在照片中不良的是誰?」
美紀看見照片,頓時慌了。她從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偷偷把自己的行徑全都拍下,還要每張照片都是以極高解像度拍下,不是用「長炮」單反照相機、就是用以拍照為目的製造的智能手機。但是以自己的認知,應該沒有人比自己與自己的跟班們更富有。是他們出賣自己嗎?美紀一邊想,一邊不自覺的咬指甲。
見女兒不打自招的樣子,鈴原就嘆氣:「我真的是個失敗的父親。你知道因為這樣,父親受到死亡威脅嗎?」
「甚麼?」美紀驚訝道,但轉念一想,他死後他的財產都是自己,亦無不可。
因此翌日不僅沒有緩和,更是變本加厲。導致黑鴉再次找鈴原。
「對嗎?那我只能以死……」鈴原還未說完,黑鴉插嘴:「死亡威脅……美紀……不要保護……」
基於黑鴉的日文過了一個星期依然說得太過生硬,鈴原忍不住問:「你能說英文對吧?不如我們就用英文吧?我能聽得懂。」
黑鴉聽了,就轉換頻道:「你太保護她了,要讓她嘗到死亡逼近的滋味才會學乖一點。」
「你……不會傷害她嗎?」見鈴原這麼女兒控,黑鴉不自覺地翻白眼。
「這個很難保證,所以最好讓醫療人員待機。」黑鴉說道,鈴原依然擔心黑鴉是想借機殺害自己女兒。知道鈴原不會輕易相信自己,黑鴉就拿出手機,讓他好好看看自己從暗網截取、有關黑鴉活動的消息:某人傳出黑鴉已經死亡的消息。
「這……」
「不會有人委託我,那人大概是想丟棄我。」她說。從鈴原聽來,不禁覺得她只是個被監護人棄養的可憐孩子。同時亦覺得都有可能是那人良心發現,認為不該讓孩子手沾鮮血。
「已經沾滿了。所以會好好埋葬。」黑鴉說道。這是她多年來的習慣,因為奧斯特一直都在教她殺了人就是背負了一條生命,所以要尊重每個被殺的性命。因此每次殺人後情況許可,她都盡量不損毀目標身體,並且在他人死後為他們合上眼睛。都是因為這樣被規定必須戴手套行動,否則會被發現行蹤。同時她會盡可能出席每個目標的喪禮,儘管這只是貓哭老鼠。
聽到黑鴉這話,鈴原不禁為黑鴉並非是甚麼變態殺人犯感到慶幸。但對於她現在孤身一人感到可憐,因此希望能資助她生活費。讓她好好活下去。但被拒絕了。
「生活費早有著落,謝了。」她說。然後著手預備對美紀進行恐嚇。
在黑鴉與鈴原會面後某個星期五晚,美紀與自己的跟班們唱K唱到深夜才開始歸家。然後就在卡啦OK店後門的小巷抽煙時見到黑鴉那身穿著,他們起初以為是某個變態在搞Cosplay,直到對方甩出匕首打掉他們手上的煙。
「國中生抽煙好嗎?」黑鴉以日文問道,比起初來日本進步多了。起碼美紀三人聽得懂她的話。
「關你甚麼事?Cosplay好玩嗎?吓?信不信我們叫人來揍你一頓?」美紀的跟班二階堂琉美惠如此說,這卡啦OK是她哥的店,亦是當地黑道白虎幫的幹部。只見黑鴉從風衣裡側袋口拿出一個袋,打開袋後往下傾倒,為數差不多二百隻成人手指連同鮮血一同「啪嗒啪嗒」的掉到地上,讓女生們都嚇得無法作聲,雙腳發軟的跪在地上。
「是白虎幫是嗎?對我來說都只是小混混而已。」黑鴉說道,同時希望他們不要走過來查看手指真偽。因為這全是假指,只是跟白虎幫老爹打過招呼,受人所託要好好教訓幾個壞孩子,需要借他們部份人的手指及地方一用。而白虎幫雖然只是日本其中一個黑幫,但混黑的都聽過黑鴉的大名,儘管對她只是個孩子感到詫異,但是認為賣人情的話搞不好能夠拉攏她。所以答應了。
但是總會有人不知道大難臨頭,仍在撒野:「這……這裡可是法治都市啊!你敢傷我的話,爸爸可不會這樣坐視不管呢!」
「哦?那你父親大概沒有告訴你你母親是如何死去。她不是因為車禍而死,正是被我殺死。」黑鴉以變聲器緩緩說道,並從袖子滑出一把匕首到手中,一副預備殺人的樣子。
「你……殺死媽媽……現在又要殺死我?你到底……」美紀正想說下去,黑鴉迅速甩出匕首,把兩個正想要丟下她逃跑的跟班們釘在原地。見他們各自因為手掌被匕首刺穿釘在地上而痛苦呻吟的樣子,終於開始害怕。
「不要……不要殺我……我不想死,還未想死!」美紀一番哀求,卻感受到某件冰冷而尖銳的物體已經插進腹部,她低頭一看,看見匕首直直插進腹部中央、鮮血直流的樣子,就感到腦袋發脹,然後失去意識暈倒了。
見美紀昏迷,另外兩名跟班更怕了,他們都以為美紀被殺,想要大聲呼救,卻被黑鴉狠狠打暈了。確認二人都失去意識後,黑鴉聯絡鈴原:「令千金已經昏迷了。該你的救護班出動了。不過手法粗暴了一些,希望……透過透露出令夫人的事,讓令千金的目標轉向我。」
「拜託了。以及……你為甚麼做到這份上?明明跟你無關。」鈴原終於忍不住問,他以為是某人聘用她來解決欺凌事件,但這只是因為黑鴉嫌她太纏人。她大可以直接殺死自己與女兒,這樣不是更快嗎?為甚麼要替自己教好女兒?
「我沒有父母,應該說可能有,但我沒有印象。雖然我拆散了不少家庭,但這是我賴以為生的生存方式,所以我都預備好隨時遭受報應。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比較喜歡看見一家人幸福的樣子。」黑鴉不自覺的微笑道,她回想起當年遇見奧斯特的樣子。整個房間都被鮮血沾滿,大概是經歷過屠殺,而奧斯特似是找到寶藏又怕它會被奪一樣把自己抱得緊緊的。她至今亦不清楚奧斯特與自己的關係,想開口又不太清楚如何開口。只好把問題藏在心裡,只是她沒想到當她確切知道問題的答案時,已經是二人最後一次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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