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影尋蹤 - 善惡假面·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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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赤紅的炎之隼飛撲而來，在牆壁上留下爆裂的痕跡，潮濕的雨水蒸發騰騰熱氣。男人用手護住頭，焦急的大喊:

“我不是妖獸，聽我說啊!”

可作為回應的，只有幾發飛馳而來的火焰爆彈。眼前的少女伸出手，自掌心流淌而出的魔力，不斷幻化為火焰的炮彈與飛翔的炎之隼，朝著男人的方向一股腦的轟擊過來。

牆壁瞬間粉碎，飛散的石塊打在男人身上，留下點點淤青。少女一步步走來，眼中是刀鋒一般的殺意:

“昨天夜裏，我與妖獸交過手，當時我刺傷了那傢伙的肩部。結果你的肩上就出現了傷口，應該不會這麼巧吧?”

少女根本不給男人申辯的機會，從腰間拔出了長劍“幹將”，看來已經打算結束這場戰鬥。只要被鋒利的劍刃擊中，即便是人體也會輕易斷成兩截。

快逃!

絕對不能在這裏倒下!

腦海裏的聲音催促著男人，讓他把怯弱吞下，把猶豫踏碎。他移動起顫抖的雙腿，借助魔彈爆炸產生的煙霧拼命狂奔，耳畔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對了，找大路，去人多的地方。降妖師那樣身份敏感的人，應該不會在公眾面前顯露本領。

男人打定主意，朝著鬧市區的方向逃去。幸運的是，秦渺渺沒有再追過來。他跑了很久，拖著疲憊的身體，在供遊客休息的長椅上坐下。

他的腦中亂成一團，意料之外的狀況將他捲入漩渦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己怎麼會成了吸血的妖獸?

還是說，是為了告訴自己什麼?

他的手裏，緊緊握著那張刀尖上留下的字條。哪怕在逃命中也沒有選擇丟棄，也許是因為上面有著某些重要的內容，無論如何也不可丟下。

他小心的打開紙條，上面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三天後下午6時，來歌詠湖畔，歌仙在那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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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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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跡罕至的小巷邊緣，男裝麗人愛麗絲輕撫一頭金色長髮，嘴角不自覺露出微笑。

剛剛就在她的眼前上演了一出鬧劇。一個降妖師對一個普通人大打出手，以數發火焰彈將牆壁擊碎。看著男人連滾帶爬，抱頭鼠竄的狼狽模樣，她打心底感到愉悅。

沒錯，她憎恨人類。

不論是善良的，正義的，還是卑鄙的，醜陋的，都只是些蟲蟻一般的存在罷了。誰會在乎高尚的螻蟻與粗鄙的螻蟻有何不同?

她掏出手機，與某人通話:

“一切都在計畫中，那個人已經被降妖師認定為兇手，接下來只要讓他死無對證就可以了”

“等你的好消息”

愛麗絲將手機裝入口袋，嘴裏哼著歌，身影沒入城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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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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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渺渺不慌不忙的走在雨後的街道上，邊走邊跳，如同一個雨後出門散步的普通少女。她踮起腳，小心的避開水窪，以免自己的鞋子沾染泥水。她看了看重新走出家門的人群，確認沒有人跟過來。不禁感歎:

“城市真是方便，就像森林一樣。只要融入人群，大家穿著相似的服裝，邁著相同的步伐，很容易就能躲避他人的視線”

轉過幾個路口，在樓與樓的間隙之間，她見到了早就在此等待的少年。一見面，少年就露出了陽光的微笑，同時說出了完全不相稱的嘴欠臺詞:

“辛苦啦，工作助理，身體好些了嗎”

渺渺一甩頭，不滿的哼了一聲:

“都是你，非要說什麼讓他們與歌仙團聚，讓我去扮演壞人的角色。這下真成了你的助理了”

“啊抱歉，渺渺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沒辦法……”

“好啦，又不是真讓你道歉。我餓了，請我吃飯”

“沒問題，出門前剛好向社長要了經費，可以大吃一頓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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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還得從早些時候雜誌社內的會議說起。在面具的真相被揭開的那一刻，薑月明提出了一個問題:

“社長，既然儺妖是以面具的形態附在人身上。那是不是說，只要用一些驅魔儀式，就可以把那傢伙從人的身上驅逐出去，然後施加懲罰?”

秦連峰銜著煙思考了一瞬，問出一個問題:

“月明啊，你覺得，把所有的罪責推給妖怪這件事，是否正確呢?”

薑月明一愣，覺得社長是話裏有話。秦連峰沒有賣關子，接著對他說:

“其實妖怪是一個很方便的載體吧。它們的形態與人不同，擁有令人生畏的力量，因此在古時候天然就會受到人類的敵視如果遇到難以接受的惡行，通通推給妖怪就可以。

比如，當地裏的莊稼青黃不接，人們即將面臨饑荒，就會認為是旱魃（傳說中引發旱災的妖怪）作祟，而不去反思為什麼不能提前預報農時，提早準備。結果就是在附近隨便找幾個妖怪，殺光了事。

如果遇到精神失常的人，人們又會認為是被鬼怪附身，花錢請巫師前來做法驅鬼，也不願請郎中來探查疾病的成因。

有些品行不好的人，在姦情發生時會宣稱自己被狐狸精迷惑，再讓村民進行除妖，把第三者活活燒死，還自己一個清白……”

薑月明忍不住打斷:

“社長你的評價也太苛刻了”

秦連峰倒是滿臉輕鬆:

“在人類歷史中，這樣的情況數不勝數。當你回看人類的文明進步時，也不可避免的要面對這些陰暗面吧。怎麼樣，有答案了嗎？”

薑月明想了一會兒，說出他的看法:

“這就要看抱有惡意的究竟是人還是妖了，而不是只靠常理進行推斷。不加判斷就把罪責推給自己以外的對象，這分明是在逃避”

秦連峰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位苦惱中的少年:

“那就來說說儺妖吧，這種妖怪可不是附身那麼簡單。它對人的控制更加類似於現代生物學中的‘寄生’關係。它會把自己與宿主的神經系統和肉體連接，並隨著時間的流逝融為一體，最終完全佔據軀體的控制權。但這種寄生更類似一種契約，儺妖許諾可以實現宿主的某個願望，如果宿主答應的話，這種關係才算成立。”

聽著社長的講述，薑月明想起了曾經聽過的浮士德與魔鬼的故事。

作家歌德傾盡一生，創作了浮士德在魔鬼的引誘下為實現欲望一步步走向墮落的故事，道出了人性的貪婪和矛盾。可假如給浮士德一個機會，讓他回到最初的選擇，他會怎麼選?

總覺得好煩，簡直比接連不斷的濕膩雨霧更讓人心煩意亂。

明明知道魔鬼在引誘自己墜入深淵，也知道淺嘗輒止才是正確選擇。遺憾的是，多少人面對欲望，選擇了鋌而走險，萬劫不復?

“儺妖應該已經寄生在那人身上半個多月了，他還保有自我意識嗎?”

秦連峰回答:

“按時間來算，儺妖已經與宿主的肉體高度融合，神經系統已經連接在一起了。不過儺妖還沒能實現願望，宿主的意識應該還保有一部分，但時間不多了”

薑月明握緊了拳頭，眼中滿是不甘:

“就沒有辦法將他與儺妖分離嗎？”

“沒辦法，這已經不是法術，而是現代醫學的範疇了。當今的科技醫療水準還遠遠達不到將神經系統分離重塑的地步。話說你不是不想參與人妖之間的事務嗎，剩下的可以交給渺渺和殷離去解決”

“這次不一樣，我已經答應歌仙讓他們團聚，這是我的承諾”

秦連峰從座椅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見薑月明一副“英雄就義上刑場”的表情，他忍不住笑出來:

“行啦，放鬆放鬆。不就是讓他們團聚嘛，我倒是有個辦法。但需要你想辦法讓我們的主角在三天後的傍晚到達歌詠湖畔。不過呢，愛麗絲很可能已經盯上了我們，她之前大費周章的佈局，無非是想讓我們認定寧遠航就是兇手，那我們為何不將計就計?既讓他們團聚，又可以給事件做個了結”

“將計就計……我明白了。對了社長，愛麗絲提到過一個叫黑月黨的組織，那是什麼?”

陰暗的日光下，秦連峰的神色一變，隨即又用輕鬆的語氣說:

“六年前，有一批降妖師從協會叛逃，並且帶走了一塊協會珍藏的創世遺珠”

“創世遺珠?”

“你應該知道吧，數億年前，有一顆巨大的隕石撞擊地球，引發氣候劇變，將恐龍等大型生物全部滅絕。然而這顆隕石除了破壞，還給地球帶來了一種神秘的力量，這也就是古代‘泛靈論’理論中所所說的支持萬物生長的‘靈力’，西方文明則稱之為‘瑪那（又譯曼那）’。總之，這股力量維持了自然和地球生態的運轉，讓萬物迎來新生。據說人類的誕生與妖族的興盛都與這股力量有關。而創世遺珠，就是當年那顆隕石的碎片，其中一些保存在降妖師協會總部。但黑月黨為什麼要帶走創世遺珠並叛逃，一直沒有定論。

黑月黨叛逃以後，負責追捕他們的人，就是你的父親，薑桓宇。與其在這裏問我，不如直接與你的父親聊一聊”

“我去找渺渺準備了”

薑月明什麼也沒說，沉默的關上辦公室的門。在他的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將父親這個詞給牢牢鎖住了。

秦連峰背著光，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喃喃道:

“這父子倆，還真是一模一樣。好好煩惱吧，小子。想要長大成為男人，這是必須經歷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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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惡假面·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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