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塞蕾娜如常回到辦公室,繼續平日收拾文件回文件庫的工作。明明是相同的環境,相同的人,相同的傢俬擺設,氣氛卻有點凝重,心情也不自覺地有點低落。瞧見其他人都掛着跟自己差不多的表情,相信大家依然無法從一星期前的喪事中釋從。
其實塞蕾娜時不時憶起那晚神奧市的市民們為潔依送行,時空管理局的所有成員以最大的規模和最隆重的方式歡送潔依……每次想起那一幕,眼眶都會被眼淚沾濕,無論怎樣努力也無法忍耐下來。
「剛剛喝了很多水,我去一去洗手間。」
這個謊言不知重覆了多少遍,還記得最初第一次說的時候,臉色裝作鎮定,有點像一副不關己事的無情臉,但一出門外,所有的肌肉筋腱就像突然斷開,淚水洶湧而出,一發不可收拾,唯一只好等待無力發洩而停下來。
可是,最近兩次都有點鬆懈,仍未走出門外就已經哭了出來,當說到這個謊言時,臉紅如血,滿眶淚水,差點嚇壞其他人。
今次總算回復原來的狀態,忍到最後一刻才哭出來,可是,背脊一寒,而且感覺到視線,看來令到他們擔心了。
塞蕾娜選擇無視,繼續照平時一樣,獨自在洗手間哭……
「塞蕾娜。」
塞蕾娜被菲歐蕾叫停。菲歐蕾說:「我也想去,可以幫我嗎?」
塞蕾娜一副不願意的表情,但很快就變回原來的微笑臉孔,說:「可以啊。」
只要忍多一會兒就好了。塞蕾娜是如此想道。
先帶菲歐蕾到傷殘人士用的廁所,然後自己到旁邊的女洗手間方便。塞蕾娜明白如果現在哭一定會把「自己躲在洗手間哭的事實」被揭穿,所以她一忍再忍,打算送菲歐蕾回去後再找藉口離開。
但是,菲歐蕾遲遲都沒有出來。塞蕾娜等得有點擔心,於是上前敲門,問:「菲歐蕾姐姐,沒有事嗎?」
裡面沒有人回應,但隱約聽見哽咽的悲鳴聲。
塞蕾娜怕菲歐蕾有事,屢次叫她卻沒有回覆。轉動手把,居然是沒有上鎖。推開門,即見菲歐蕾沒有如廁,反而是對着鏡前,低頭哭喊。
「姐姐……」
菲歐蕾抬起頭看鏡子,然後立即抖震了一下,然後慌張地說:「塞、抱歉,我去了很久嗎?」
原來她是真的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塞蕾娜憺怯地問:「我見妳沒有回應,所以就看看妳……」
塞蕾娜透過鏡子清楚看見她的哭喪臉,補充一句問:「沒有事嗎?」
「這是我的對白。以前妳就只會躲在牆角哭,對任何人都不理不睬,無論我問妳幾多次都不回答。呼,沒想到今時今日,是妳問我有沒有事。」
因為以前的經歷令到塞蕾娜對人不再信任,所以從來都不對其他人打開心窗,一發不語獨自承受全部。
直至遇見真司,她才開始打開心窗,願意訴說一切。雖然仍未對陌生人感到害怕,但已經進步很多了。
「姐姐也……想念潔依嗎?」
「人類是有血有淚的動物。看見有人離世但內心一點感覺都沒有的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果然,菲歐蕾也對潔依感到不捨和難過。黑龍和菲鳥很少表露出自己的感情,但他們一定也很傷心,只是壓抑在心裡又不說出來。離潔依最近的真司更不用說,他一定是五人當中心情最波瀾的一個。
菲歐蕾聳聳肩,用力地擠出笑容,說:「我可能要多少少時間準備。」
她明顯仍未能全部釋放出來。
作為同一部門的唯一同性同伴,不可能在此任由她獨自承受。塞蕾娜大膽地作出平時不一樣的舉動,將困惑的菲歐蕾擁進懷裡。第一次主動抱緊照顧自己足足一年的姐姐,以前被她抱時,都覺得她很強壯令人有安全感,但現在,雙臂足以包住她嬌小的身軀,彷彿自己抱住被自己小的纖瘦女生。
「姐姐,我不想……再一個人躲在牆角哭了。」
作為最大年齡的一個,理應成為他人的庇蔭和支持動力,而自己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長年累積的知識。但是,即使再多的知識,也無法解決她的傷心之情。因此,她選擇了在那個照顧了一年的少女胸口位置,盡情地哭。
塞蕾娜聞聲,有感而發,自己情不自禁跟着哭起來。
兩個女生躲在廁所裡大哭。在外面一直等候兩人的真司也眼濕濕,鼻子發酸。
真司當然不是全心偷聽,只是男洗手間剛好在殘廁旁邊,路過的時候剛好聽見哭聲,因為會使用殘廁除了特別支援班的成員外,想不到會有其他人,所以才會如此關心。
沒想到,潔依居然有如此大的影響力,即使到了現在,也有人為她而流淚和感到難過。
真司趁淚水仍未流出來就馬上抹乾,生怕被人看見。身為跟潔依最親近的人,如果不顯得比任何人堅強,那其他人都會繼續哭,潔依亦不會得到安息。
此時,殘廁的門被打開,先出來的是坐輪椅的菲歐蕾,塞蕾娜隨後尾隨。她們的眼皮都紅如沾上胭脂,鼻尖也微微發紅,一看就知道剛剛一定痛哭流涕了一場。
真司瞪大了眼,沒想到她們居然會在這麼短暫的時候裡出來。如果不說任何藉口只會被人覺得奇怪,細想片刻,說:「我……我剛剛從洗手間出來,沒有偷聽打算。」
雖然她們沒有回應,但真司感覺到她們的眼神裡充滿懷疑。
真司自問自己說話和舉動是有點猶豫和生硬,但絕對不會惹人有如此大的反應。難道……她們以為自己是色狼!真司心中激動如焚,想找機會再解釋。
「真司……你真的沒有事?」塞蕾娜問道。
真司恍然大悟並鬆了口氣,原來她們不是懷疑自相是色狼或者偷窺狂,而是擔心。可是,真司沒有勇氣把自己連續三晚發惡夢的事說出口,但為了平息他們的緊張情緒,只能開口說:「我又怎會有事呢?不說了。前輩,我準備了一本很有趣的故書,保證一定令你獲益良多。」
突然被真司邀請,塞蕾娜猶豫片刻,因為她覺得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去吧,塞蕾娜。我們一直哭都不是辦法,比起花時間哭,她一定更希望我們把全副精神放在做義工幫人。現在,我們能力有限,只能幫肋少數的人,要幫更多人就必須令自己變強,這才能由『少數』變成『全部』。」1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2zMHs7shG
菲歐蕾如此一道,點醒了塞蕾娜。沒錯,有很多事情我們現在都力有不逮,但只要掌握更多的知識,一定可以幫助更多的人,這也是潔依所希望的。
「……我明白了。」塞蕾娜時不時瞄了真司一眼,但很快又退縮。
真司隨即走到塞蕾娜旁邊,替她為菲歐蕾推輪椅。
「快點回去吧,黑龍隊長和菲鳥會擔心的。」真司推着輪椅說道。1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PoNKoDIa5
「如果被問責,就說真司去女廁偷窺吧。」菲歐蕾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怎可以的!前輩一定不會誣捏我的。」真司投出一對令人憐憫的目光。
「不知道呢~」塞蕾娜配合菲歐蕾的開玩笑,彆扭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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