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支援班新篇 - 兼職？全職？情侶？

「做妳男朋友？」真司重複問題，以防自己聽錯。

潔依點頭說是。

這也太荒謬了，跟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做情侶，這也避免太單純魯莽了。

「可以給我理由嗎？」

「理由？」

「突然求一個剛剛認識的人做妳男朋友，那就一定有一個無可取代的理由，所以迫於無奈找我。」

「其實……」潔依有口難言，「剛剛跟朋友討論情侶話題，我說自己最近結識一個穿軍服的男朋友……所以——」

真司低下頭打量自己一身軍服裝扮，疑惑地說：「所以就想我做妳男朋友？」

潔依微微地點頭。

真司無話可說，打算直接轉身離開，反正手册已經交還她了，再討論也沒有意思。

「你要走嗎？」潔依追問道。

「我沒有興趣跟小孩子玩情侶遊戲。」真司一邊走，一邊揮手道別。

「一會兒就好了！只是見一見剛剛的朋友們就可以。」

「我拒絕，再見，好心的陌生人。」

沒有辦法，潔依只好使出底牌！

「啊，非禮啊！！！」潔依歇斯底里叫道，聲音大得幾乎傳遍整間學校。

真司下意識轉身飛撲過去，單手按著潔依的嘴巴，順勢推至長椅，迫她坐下。他急忙地說：「妳是認真嗎？」

潔依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真司的手，紅着臉說：「當然認真！再誇張的我也敢做！」

「何必呢？單靠外表妳都隨時可以迷倒三兩個男同學，為了這個無聊的謊言出賣自己，值得嗎？」

「當然值！」潔依理直氣壯，沒有半點猶豫，「我不想再寂寞一個人。」

決斷認真的眼神，暗藏着孤獨和鬱悶，彷如映照過去自己一個人戰鬥至今。

「有點像菲鳥軍曹……」真司喃喃地道。

「啊？」

「沒有事。好吧，就當作是妳幫前輩包紮的謝禮，今次之後我們就徹底是陌生人。」

潔依非常高興，點頭說：「一言為定！」

時間飛逝，放學鐘聲響起，學生們紛紛帶著書包離開課室，莊嚴的貴族學校頓時變成市集一樣，既開心又熱鬧。

在校門外等待的不是家長或朋友，而是有更深入的關係的朋友。部份男的正裝現身，部份的打扮得很像小混混，不過他們不是最觸目的一個，因為有人第一次以軍服在學校門前亮相。

「真麻煩！」真司不悅地暗道。

頓時，有一個衣著花巧的男生走過來，他貌似還是學生。

「喂，小子！你穿得很別緻。動漫迷？從那裡買的？」他明顯故意找恥笑真司作樂。

真司不太想搭理他，於是走到大門的另一邊等待。

但他非常纏繞，故意跟着真司走到另一邊，笑著說：「我啊，都很喜歡動漫的，不過我的範疇很廣，只要比較暴露的都喜歡。」

他真的煩，而且非常污穢，真司忍不住開口：「我不看動漫的，你可以不要再纏住我嗎？」

「吓，甚麼？我只是想認識多一個朋友而已。況且……」

突然，他搭住真司的肩膀，細細聲說：「你應該也是為了同一個目標而來。」

「目標？」

「這裡很多學生也是有錢人，只要勾搭到任何一個，下半生都安枕無憂。」

原來，他們如此賣命故意來學校接自己伴侶不是真的喜歡另一半，而是為了背後的金錢。

「你的目標是誰啊？我那個非常厲害，是電子零件產業龍頭的千金。」

「我的是普通人。」真司隨便敷衍他。

很快，一個金髮馬尾女學生從遠處向這邊揮手，濃濃的妝容如同布娃娃，她笑得合不攏嘴。

在女生背後，就是真司的目標。不過，為甚麼她拿着兩個書包呢？

金髮女生興奮地撲向真司旁邊的男生，笑得非常燦爛，開心地說：「寶貝，等了我很久嗎？」

「嗯，很久，不過無論多長時間我都願意等。」

兩人的甜言蜜語在旁人眼中或者很溫馨，但在真司就只有心寒。

「妳跟班嗎？」男生用眼神瞟了潔依一眼。

「不是跟班。是朋友！」女生故意提高聲量，好像生怕潔依聽不見。

潔依無奈地笑了一笑。

這算什麼鬼朋友？

「喂，潔依。之後的功課就麻煩妳了，記得今日六時前把我的書包帶到車站。遲了就沒有朋友做。」

「我明白了……」

命令別人替自己做功課，真的是所謂的朋友？這口氣真的咽不下！

「把書包給我。」真司伸出手說道。

潔依從沒想到他居然會如此說道，把自己的書包遞到真司前。真司隨即打斷，說：「是另一個。」

「但這個是……」

掛滿布偶吊飾的正是金髮的書包。

真司搶過來，把書包由下而上往金髮的方向拋過去。

金髮女生躲避不及，硬吃了一記。旁邊的男生怒髮衝冠，一手抓著真司的衣領，以一把沙啞的聲音說：「臭傢伙！想作死嗎？」

真司沒有膽怯，右手握著對方的手，反手一轉，整個人再向右半轉一圈，對方感覺到被強行拉扯，慣性地往前一摔，趴在地上叫喊。

「臭小子！」

「我沒有興趣動漫，也沒有興趣跟你打架。不過，誰敢欺負我女友，我就樂意跟他打架奉陪到底，無論對方是男生，還是女學生！」說到最後，真司狠狠地盯著金髮女生，她頓時動彈不了，內心非常畏懼。

擁起潔依的肩膀，並肩而行，潔依不時回頭看兩人，但被真司阻止。

「他們不值得做你的朋友，也不值得被同情。」真司狠狠地道。

兩人來到商店街的快餐店，每人叫了一份小食和飲料。潔依叫的是薯條和可樂；而真司叫了一杯濃黑咖啡。

潔依對真司微微鞠躬道謝：「剛剛真的多謝你。」

「不用謝，我沒有做甚麼。」真司淡定地飲一小口咖啡。

不過很奇怪，為甚麼她會跟那種人做朋友？

真司好奇地問：「妳有苦衷？還是被她要脅？」

潔依察覺到他有所懷疑，連忙地解釋：「絕對沒有，全是我自願！」

「自願？到底是所謂何事？」

這反而衍生更多的問題。

潔依不擅長隱瞞，只能坦白一切：「其實我……沒有結識到任何朋友。」

真司豎起耳朵傾聽。

「我患了病，由幼稚園開始經常出入醫院，出席記錄基本上沒有一年是達標，不過因為我有用電腦上堂，參加測驗考試，所以學校特例讓我升班。不過……」說到這裡，她的語氣開始低沉，「但我的出席始終不理想，不少同班同學到結業禮依然都不記得我的名字，甚至有人更不知道我原來是班的一份子，所以很多時通告和教材總會少了我的那份。有時我會覺得自己好像幽靈的存在。」

「幽靈……嗎？」

真司莫名地體會這種可有可無的感覺，心裡也無緣無故地有點難受。

「所以，我一有機會上學就找緊機會認識朋友，可惜沒有共同話題，所以往往我都被迫退出來。剛剛的那個同學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融入得到的圈子。」

被人當作不存在，努力融入圈子但不成功，這些人往往也是最令人痛心。

她的處境跟菲鳥有相似地方，努力拼搏但沒有人看見他的努力，從沒得到幫忙，一直獨自熬過無數的關卡。如果那時的他，得到別人的賞識，願意支持和幫助他，結果會否出現當時的那場戰鬥呢？

現在，或者是最後挽救的機會。

「真麻煩啊！」真司吐了一口涼氣，再說：「雖然不能經常來，不過我會盡量在放學時間出現。」

「吓？」潔依啞言。

「電話我會每兩晚左右就打給妳，出來見面的話……就暫時約每個星期六見面吧，之後——」

「等等等等！為甚麼這麼突然？電話和出來見面？為甚麼現在弄得好像真的是情侶一樣啊？你剛剛不是拒絕我嗎？」潔依瞪大眼睛得很。

「我們就是情侶。」真司直接了當地說道。

驀然，潔依滿面通紅，心跳也噗噗躍動。

「雖然絕不會是正式，不過我會暫時做妳男朋友一段時間，直到妳找到一個真正可信的朋友為止。」

無法相信這是現實。一個剛剛認識的陌生人居然接受當初的提議，假裝成為一個陌生女孩的男朋友，不是被迫，而是自願。

「那……我怎樣稱呼你？」潔依到現在也不知道面前的人的名字。

「真司。時空管理局特別支援班，真司實習生。」

「真司……不錯的名字。」潔依伸出手，重新自我介紹：「可以叫我做潔依，神奧市私立學校中四學生，興趣是看書，特別是醫學類型。」

「真了不起的興趣，我興趣是看漫畫和電影，特別是英雄類型。」

潔依情不自禁笑了一笑，說：「英雄？真孩子氣。」

「什麼孩子啊！很有意思的，以奧特曼為例，他們是光芒化身，驅趕黑暗，帶來無限的希望和光明……」

以興趣打頭陣，開展兩人的情侶關係。雖然是假裝，永遠都不會成為戀人，但從其他人角度看，他們已經是一對甜蜜的可愛小情侶。

這晚，潔依坐在床上全程看着手機，對着眼前的電話號碼傻笑，不過她的笑容是喜悅的。

從門邊有一對銳利如刀般的雙眼窺探着潔依，想問個究竟，但又不敢。

潔依察覺到視線，迅速把手機收進枕頭下，控制一下自己表情，然後說：「爸爸嗎？」

從門後進來的是一個身形魁梧，銀白色短髮，臉容跟正值壯年時期的自己沒有分別。巴貝拉斯的雙眼雖然細小銳利如刀，但刀也有無傷害和溫柔的一邊，而他正是那邊。

「見妳笑得非常高興，是新朋友嗎？」

「差不多啦～」

「看來絕對不是普通朋友，是男生？」

「我不說～」

真是一個容易摸透的可愛女兒。不過，還是等她自己說。

「是同班的男性朋友？還是其他班？」

「不是同班，也不是其他班。」

「其他級？」

「不知道呢～」

沒想到她居然在外面認識其他男生。巴貝拉斯嘆了口氣，說：「爸爸很自由的，妳外面認識男生沒有所謂，不過一定要小心，始終他們不是好人。」

「放心吧，他是一個貫徹到底的老好人。」

不知何時，潔依已經笑得合不攏嘴，雙手更擁緊自己雙腿。

見女兒從第一次見面以來，第二次如此高興，巴貝拉斯也感到欣喜，全心替她高興。但他很快就收拾心情，因為他進來的目的是幫潔依做一件事。

「潔依。」巴貝拉斯掏出針筒，裡頭有藍色的液體。

此時，潔依才想起原來已經有一星期，她乖巧地解開衣鈕，直至露出胸圍才停下來。

巴貝拉斯看準目標，一針插進心臟位置，注射針筒內的藥物。完事後立即拔出針筒。

潔依咬著唇忍痛，間中不禁地呻吟了兩聲。注射後痛楚由最初十秒，到現在持續了一分鐘，而且比一次又一次劇烈。

當痛楚停下來時，潔依的額頭已經滿是豆大的汗水，氣喘吁吁，就像剛剛做完劇烈運動。

巴貝拉斯的心宛如被針扎，但不能讓她見到自己懦弱一面，他輕摸潔依的頭，柔聲說：「今晚早點休息。」

連點頭都有氣無力，真令人心痛叫絕，但愛莫難助，他只能眼白白看女兒受苦。

替她鋪好被子，見她熟睡才敢步出房間。

巴貝拉斯滿面愁緒，心有餘悸，卻未能想出和找到方法去根治潔依的病。

他一關上門，隨即看見走廊盡頭牆邊佇立着一個身形比自己健碩的男人，他的身形差不多有兩個人的闊度，身高最少有兩米，方型臉上留有一道野獸抓痕增添幾分如雄獅的威勢。

「Is she ok ?（她還好嗎？）」他用一把特有的美國口音說道。

「嘿，剛剛睡了。她接下來的日子可能會比較辛苦，保護工作要加倍小心。」巴貝拉斯一邊走到沙發坐下，一邊說道。

「Got it. But I don’t understand why you adopted her? (收到。但我不明白為什麼你要領養她？）」

「她是我們計畫核心，也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Sorry sir, I really don't understand.(抱歉，我還是不明白。）」

巴貝拉斯久仰地想飲一杯酒，隨手拿起一枝放在桌上的1804年葡萄酒，打開木塞的一刻，濃濃的葡萄味湧進鼻孔，急不及待想立即品嚐一杯。

機靈的巨漢見桌上沒有酒杯，立即到廚房拿了一個紅酒杯給巴貝拉斯。

「要一杯嗎？」巴貝拉斯問道。

「Thank you sir, but I have to drive later.（多謝先生，但我一會兒要駕車。）」巨漢搖頭婉拒。

「那一會兒拿一瓶回家吧，反正還有很多。」

「Thank you sir.（多謝先生。）」

巴貝拉斯凝視着外面的風景，有高山、大廈、汽車，但這全不是他想看的，他想看的就只有天上的繁星夜空。

「我追求的不是金錢、權力和女人，我想要的是真正『平等』。世界上實在有太多不公平和不平等的事，有人一出生就得到名利和所有物質，有人為一餐飽飯而煩腦，有人因為英俊漂亮而得到別人追捧，有人因膚色外貌而被欺負歧視，有人健康成長，有人受盡病魔折磨。現在所謂的『平等』，只不過是漂亮的片面之詞，問題的禍根一直存在。」

巴貝拉斯喝了一口紅酒，但內心的憤怒沒有得到平息。他欲說：「『桃花源』計畫是唯一的解決方法，只有它，真正的平等才會降臨。」

桃花源是中國古時人們所說的一個秘境，人類夢寐以求的理想世界，安寧和樂、自由平等、一切從簡，既沒有紛爭和動亂，平靜和諧的幸福世界。

「當很多東西都不斷進步，一個又一個百年問題得以解決，但就是無法解決最基本和最貼身的千年問題。有很多人曾經挺身而出，正視這個問題，也有很多人的思想得到改變，但沒有改變的人更多，自私愚蠢的想法一代影響一代，最後回到一切的起點。」

今次，他一口就把全部酒喝下，久違的爽快令他暢所欲言，「潔依就是所有『不公』集於一身的存在。一出生就患病，父母拋棄，朋友霸凌，無家無愛，十六年飽受世間的歧視，這種人生必須要停止。如果她得到改變，不用死，即是人類還可以自己救自己。相反，她一死，『桃花源』計劃就是必須要實行。」

「OK! What should we do now? (好！我們現在怎樣做？）」

巴貝拉斯漏出流利英語：「Protect her from the danger （保護和保障她的安全。）」

「Roger.（收到）」

巨漢收了巴貝拉斯的禮物後，九十度鞠躬道謝，最後整理一下西裝離開。雖說是回家休息，但其實只是回去沐浴更衣後再回來，始終他的工作就是二十四小時保護潔依，不能有失。

巴貝拉斯見時間已晚，在睡覺之前，想再多看一次潔依。

從門隙竊探女兒，如平日的側躺和笑盈盈的睡臉，既窩心和放心，但恐怕這幕不能維持很久，除非有新的心臟出現，否則……

想到過去醫生曾經說全球器官供應短缺，再加上要找一個適合病人的心臟是幾萬分之一，難上加難，只能盼望奇蹟的出現。

巴貝拉斯所得到藍色禁藥是從非常遙遠的未來偷回來的，因為只有那個未來出現這種「延遲心臟功能耗損抑制劑」的藥物，而且數量非常少，一劑可能都已經要花費數百萬美金，很多時都落入政府領導人手上，從其他渠道得到手是唯一途徑。

劑數只剩下三劑，即是潔依最多能維持這個精神開朗的表情只有三星期，在之前，一定要找到合適的心臟。

「潔依，快點好起來。」

雖然潔依是計畫一部份，而巴貝拉斯也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但對她的愛絕對不會輸給真正的父親，因為他曾經也是一個爸爸……

映進房間內的燈光隨着巴貝拉斯的關門而消失，雖然她暫時獨自一人留在黑暗，但她不怕，因為父親的溫暖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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