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支援班新篇 - 約會前一天

「早晨啊！」一見真司就興高彩烈的塞蕾娜從交通燈位置揮手大聲問好。

「嗯，早晨。」真司勉強地露出笑容和揮手。

塞蕾娜急步過來，即見真司的眼眶黑黑的，邋邋遢遢，眼神迷迷糊糊，似是昨晚沒有睡得好。她關切地問：「昨晚熬通宵嗎？」

「沒有……只是跟人聊天聊晚了……結果忘記睡覺。」說一句話就已經打了兩個呵欠，眼皮幾度垂下來。

「真的沒有問題嗎？」塞蕾娜質問道。

「沒有問題，接下來下午還要說故事，今日我準備了比昨天更有趣的書。前輩妳就期待一下吧。」

見他如此疲倦，只教人擔心，她提議道：「今日不如算吧。」

「不可以，偷懶會變得遲鈍，所以就……堅持一下……」

真司真的累壞了，連自己快要睡著也不知道，直接傾向塞蕾娜，壓在她身上，伴隨着大大的呼氣聲。

塞蕾娜被嚇傻了，突然有人睡在自己的胸膛上，除了愕然和尷尬，她說不出半句話，滿面通紅。

「真司！唉！」

日光映照真司的眼簾，在強光的刺激下，真司總於醒來。當他一張開眼，眼前便出現巴士站的弧形頂蓋，以及兩個半球體和塞蕾娜的睡臉。

這個視線，這個軟軟的肉質感，真司隱約察覺自己躺在那裡，但又不敢靠雙眼證明，始終這是非常害羞的事情。

或者，現在先偷偷離開比較好。

真司先傾向右，再慢慢地坐起來，動作慢如靜止，連呼吸也暫時停止，為求不被塞蕾娜察覺。

塞蕾娜驀然張開眼。

不知是中間錯了哪一步，可能由離開的那一瞬間已經犯了錯。

視線對上，近在咫尺，沒有迴避的餘地，真司有口難言地說：「那個……早安？」

可是真司所做的卻弄巧反拙，反而迫得塞蕾娜快要哭出來，在她溢出淚水的瞬間，她舉起手，一個乾淨俐落的動作，狠狠地拍了真司的臉頰一下。

真司整個人趴在地上，按著臉頰叫喊。而塞蕾娜就自然反應擁著自己雙臂，生怕真司有不軌企圖。

「好痛啊！輕手一點不好嗎？」

「怕你又突然趁機『抽水』！」塞蕾娜敦促道。

「我又不是那些男人，怎會做這些事？」真司辛苦地爬上長椅坐下。

塞蕾娜就向另一邊移動，彷如陌生人一樣。不過，塞蕾娜當然不是如此無情，她沖沖地說：「最近你好像經常都沒有精神，是否發生什麼事？」

「其實......」不可以說出來，怎能對女朋友說自己在外面認識了一個假裝一段時間的女朋友，「我……買了一套一直非常想看的光碟，每晚都看幾集，所以有點睡眠不足。」

塞蕾娜立即露出懷疑的眼神，彷如看透了真司所想，她質問道：「真的.....沒有騙我？」

不能動搖，要淡定一點，好像平日一樣，不能有多餘動作。真司在心裡大力吸了一口氣，說：「當然沒有騙你。」

塞蕾娜依然保持疑惑的眼神，但沒有維持很久，塞蕾娜就眉開眼笑說：「那就好了，我也相信真司不會騙我的。」

一句信任的話語，加上如此燦爛的笑容，真令人有點內疚。真司站起來，看手錶，見時間原來已經二時正，差不多時候接潔依放學。

今天還是算吧，晚上跟她道歉一聲。

「前輩，肚子餓嗎？我請妳吃牛角包。」

「好啊！最近新出了朱古力味的牛角包，不知道飯堂的自動販賣機有沒有賣呢？」塞蕾娜興奮得跳起來，把剛剛發生的事完全拋諸腦後。

兩人如常地並肩而行，一起回去辦公室。只是塞蕾娜的步伐有點不穩，重心偏左，而且一拐一拐的。

遲了一個早上上班，又沒有通知，回到辦公室當然被黑龍和菲歐蕾責罵了一個下午。

時間回到上午九時，正是潔依最喜歡的英文課。老師如常地用不純正的英語朗讀書本文章，既沉悶又無趣，但令潔依對英文感興趣的不是因為書本內容，而是每當看見英文生字和聽到別人說英文，她就會覺得自己身處於國外，感受到當地的氛圍。

這兩天，潔依給人的感覺都精神亦亦，精力充沛，有時上課更會主動舉手回答問題，跟過去上課靜靜的她截然不同。

從認識真司那天起，她成為了學校一時的名人，不少同班同學開始找她聊天和討論功課問題。

潔依當然來者不拒，非常樂意跟他們聊天和做功課，開朗的性格漸漸在眾人面前浮現出來，人見人愛。

不過，當名聲越來越響時，被人妒忌的聲音也會漸漸出現……

小息時，潔依獨自一人去同層的洗手間，沒有察覺到後面有三個野心勃勃的女學生尾隨。

進入廁格，拉下門鎖，準備如廁時，有人將盛滿水的水桶倒進潔依的廁格內。

潔依反應不及，全身上下都被弄濕，不禁發出尖叫聲。

在外面的三人見惡作劇非常成功，立即露出惡意笑容，然後衝出洗手間，迅速離開現場。

潔依打開廁格門，見外面空無一人，就知道自己被人捉弄。

從鏡子看見濕漉漉的自己，第一件想的不是誰是兇手，而是如果真司在旁，他會怎樣對付那些兇手。

「真司……可以來救我嗎？」

真司當然沒有出現，始終現在是早上，距離放學仍有一段時間。

下午，犯人的作案手法越來越猖狂，一趁潔依離開座位，隨即在她的筆記本動手腳，不是塗鴉就是割課本，一次比一次過份，但最令人不憤的是，犯人非常聰明，懂得挑沒有人發現的時間犯案，或者，不是她聰明，而是她們聰明，故意用人牆遮擋視線，因此難以發現是誰做的。

潔依一次又一次忍耐，沒有向老師告狀，也沒有跟其他同學說。她不想把事情弄大，一個人獨自承受。

放學時間，潔依在校門外苦臉等待真司的出現。

金髮女生出現，她瞧著潔依，輕蔑地說：「今天男朋友沒有來嗎？」

潔依苦笑着說：「可能他工作太忙，一時三刻來不到。」

「是太忙，還是跟其他女孩子一起？唉，也對的，誰會想跟一個噁心的女人一起呢？」金髮女孩越說越過份。

「我不明白妳說什麼。誰噁心啊？」

「明知故問，妳從頭到腳都這麼噁心，頭髮、外貌、身材，以至打扮都非常噁心，非常令人討厭！」她由輕蔑轉為怨恨，句句帶刺。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令妳這麼討厭我？」

「想我說嗎？好，由妳出生開始就已經令我非常不順眼，最好快點消失，臭女人！」金髮女生大聲吐出來。

消失？是指那種消失嗎……

金髮女生一說完，隨即轉身離開，而潔依只能呆滯地看著她離開。

在學校對面的巨漢目睹整個過程，但他沒有上前阻止，一直繞著手隔岸觀火，不是因為他無情，而是恕難從命。根據工作要求之一；

除非當時情況對潔依有生命危險，否則無需介入。

眼見潔依憂心重重地離開，他除了在身後跟隨，沒有其他可做的事。

到了晚上十時，是潔依平日的睡覺時間，但今天她偷偷在床上打開手機，致電真司。

電話傳出撥打的音效，很快就接通。

「喂，假男友，睡了嗎？」

「晚安，假女友。現在只是十時而已，我的快樂時間才剛剛開始。」

由中學到現在，真司已經是一隻夜貓，從來不到淩晨一時也不會睡，每天只睡六小時，但工作期間從不瞌睡，精力旺盛，宛如活虎。

「哈哈，我的快樂時間已經結束，準備睡覺。不過，突然想起今天假男友居然『放我飛機』，所以打來駡你失職。」

「喂喂，我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不能每次放學時間也可以接妳。難道妳忘記了？還是有事發生？」

真是敏銳的直覺。

「唔，兩者也有。」

「又是那個金髮女生？」

「哈哈，真厲害，又猜中了！」

「她說了什麼？」真司的語氣凝重起來。

「在學校發生了一些無聊惡作劇……之後她跟我說最好消失之類的話。」

雖然不是面對面，不過真司猜到她現在一定非常不開心。

「妳如何回答她？」

「我還未來得及回應，她就走了……」

「……」真司愣了愣。

「真司，妳覺得我……如果而已，我死了的話，是否對你和大家都好？」

「……」

「你還在嗎？真司。」

「我在，一直都在。」

「真司，我很想知道你的答案。」

真司沉默了片刻，一直思考如何回答這條問題，最後，他終於正面回答：「沒有人會全心為離開世界的人感到開心。有人表面可能會笑呵呵，但佔他的內心最多就只有百分之九十九，傷心最少一定會有百分之一。」

「佔了很大的數字……」

「或者很大，但其實一點也不大，因為全部人也有為妳的死而傷心。而我……是百分之一百為妳的死而傷心。」

潔依從心底裡笑了出來，高興地說：「謝謝你，真司。」

「不用謝，誰叫我現在是妳的男朋友，雖然是假的。」

「可以有一個願意聽我苦腦的男朋友，看來我沒有選錯人。」

「明明就是妳當時不小心隨口說一個穿軍服的是妳男朋友而我剛好又出現，所以我就順理成章成為妳的假男朋友。」

「嘻嘻，可能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對啊，之前我們說到你真正女朋友，她怎樣啊？腳傷還好嗎？」

「她沒有甚麼大礙，X光沒有照到骨折，只是普通扭傷，不過醫生叫她暫時不要走動太多，有需要可用手杖輔助。我打算明天放假買手杖給她用。」

「咦！剛好我知道商店街有一間不錯的手杖專門店，或者明天我們可以看看。」

「好嗎？第一次約出來見面就去這種地方。」真司疑惑地問道。

「有何所謂？反正我挺喜歡去這些保健類型的店舖。」

「哦～」真司有點驚訝，因為很少有人會有這種興趣。

「難道……很奇怪嗎？」潔依非常不安，自問的確很少女孩子會去這種店舖，更何況會喜歡呢？從小因為經常出入醫院，對醫療器材略懂一二，隨時間前進，漸漸產生興趣，有時會去醫院或店鋪拿醫療器材宣傳和推廣單張，了解新的設備，甚至親自試用。

真司說：「當然不會，有一個專家在我幫忙，那我就絕對放心了。」

「那就好了。明天九時商店街大招牌下等？」

「好，不見不散。晚安。」

「明天見，晚安。」

一聲「晚安」的同時關掉手機，潔依興奮得在床上滾來滾去。想了再想，還是準備明天衣服比較好。

打開電燈，悉心準備全套衣服搭配，由髮飾以至鞋子，無一例外。

有一刻，她希望一看時鐘就到了集合時間，要快點換衣服才可。

心情忐忑的一晚，令潔依難以入眠，心臟跳得也比平時快。

「明天見……嘿，真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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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會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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